72Chapter72罪
叮咚——
“我去開門。”
尚瑾嵐說着,就要起身,蕭三搶先一步站了起來,攔下了她。
“我去,你坐下。”
他是一點兒都不願意讓她多勞累的,能躺着儘量不讓她坐着,能坐着絕不讓她站着,總之一切都爲了她着想。
蕭三快步過去,拉開了門,門外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卻讓他輕輕地蹙了一下眉。
“是誰呀?”身後傳來了尚瑾嵐詢問的聲音。
林西韋聽到她的聲音,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瑾嵐——”他喚了一聲。
原來是瑾嵐的朋友,蕭三猶豫着要不要讓他進來,尚瑾嵐聲音卻沉了下去,“林醫生,如果你是來勸我的,請你離開!”
林西韋的眼睛往裡面瞥了一眼,眼神忽然變了一變,餐桌上竟然擺了一道紅燒螃蟹,而尚瑾嵐的碗裡也有不少的蟹肉,難道他們不知道孕婦不能吃蟹的嗎?
蟹肉屬寒,孕婦吃了極易造成滑胎,特別是像尚瑾嵐這樣,本來身體就很虛弱,恐怕……
林西韋想要告訴她,轉念又想,這樣不正好了嗎,不需要自己再從中做些什麼,索性什麼都不說,轉身準備離開,蕭三看着林西韋離開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正要關門,凌寶貝忽然衝了上來,怨恨地瞪了一眼林西韋,居然還是讓他先到了。
不過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凌寶貝繞過林西韋,來到門口。
“瑾嵐,瑾嵐——”
她興奮不已地叫着瑾嵐的名字,走了進去。D連忙欣喜地站了起來:“寶貝,你來了。”
尚瑾嵐跟着站了起來,笑着準備過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忽然肚子襲上來一陣劇痛,怎麼回事?她表情痛苦地坐了下來,雙手捂住了肚子,額上沁出一層冷汗。
“瑾嵐,你怎麼了?”
一旁的凌寶貝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半跪在她的面前,緊張地問。
“肚子好痛……”尚瑾嵐咬牙擠出幾個字。
順着腿根,殷紅色的血流了下來。
不好!
“寶貝,怎麼辦?”尚瑾嵐慌了起來。
“沒事的,不要怕!”凌寶貝立刻意識到了,可惡,那個林西韋到底還是下手了,“瑾嵐,別怕!”除了安慰,她還能說些什麼。
“瑾嵐,我們去醫院!”
蕭三更是緊張地不得了,他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來,順勢把瑾嵐抱進了懷裡。
“D,快去把車開過來!”凌寶貝將鑰匙扔給立刻一路狂奔,先下樓去了。
紅色的血滴答落到地上,連成長的一條血路。
一向堅強的尚瑾嵐,害怕地小聲哭了起來。
“沒事的,不要怕!”蕭三抱緊她,一個勁地安慰她,臉上充滿了擔憂,又不敢過多地表現出來,“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
他在前面跑得又快又穩,抱着懷裡的女人就像是抱着他的整個世界,瑾嵐,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凌寶貝在後面緊追了上來,餘光忽然瞥見了躲在暗處的林西韋,可惡!她忽然轉身衝過去,給了林西韋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無恥!”
林西韋鄙夷地眨了一下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林西韋!你等着!這件事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凌寶貝暗地下了決心,快步追上了蕭三。
D已經把車開了過來。
“快上車!”
蕭三抱着尚瑾嵐坐進了後座,凌寶貝拉開門,坐到副駕駛座。
“開車!”
D將油門踩緊,車子很快發動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奔了起來。
尚瑾嵐的眼睛裡泛滿了淚,害怕,恐怖,擔心,各種不安混雜在一起。
“不要怕,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蕭三不停地安慰她,輕撫着她的後背,儘可能地減少她的恐懼。
尚瑾嵐痛苦地咬緊嘴脣,點了點頭。她看得到他們都很擔心,都在盡力地幫助自己,雖然她現在很怕很怕,她一定要堅持住!
腿根的血極緩慢地流着,冰涼的,令她的心一陣跟着一陣發緊。
寶寶,不要,不要離開媽咪……
吱嘎一聲,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
蕭三抱着尚瑾嵐發瘋一般衝進了醫院。
“醫生,醫生!”
醫生很快過來,護士緊跟着推着擔架過來,將尚瑾嵐接過來放了上去。
“孩子……孩子……”尚瑾嵐緊緊地抓住了醫生的手,苦苦哀求了起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不要讓他離開我!”
“求求你了,醫生……”
“別太激動,我們一定會盡力的!”醫生點點頭,示意她不要太過激動。
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
“先生,你不能進去。”護士攔下了準備跟進去的蕭三。
蕭三不管,堅持要進去,凌寶貝緊跟了過來,拉住了蕭三,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進去影響了醫生的工作。蕭三隻好作罷,停了下來,拉住護士的手,請求道:“拜託你們,一定要救救她!”
手術中。
手術中。
燈一直亮着,亮了整整五個小時。
手術室的人在鬼門關轉了幾個來回。
手術室外的人跟着提心吊膽,一刻都不敢放鬆。
燈終於滅了。
醫生首先走了出來,蕭三和凌寶貝立刻迎了上去。
“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白口罩,搖了搖頭。
“孕婦的身體太虛弱了,又吃了寒性食物,纔會引起胎兒滑落……”醫生解釋說,“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孩子沒能保住……”
吃了寒性食物?
蕭三的眉頭鎖緊了起來。
“醫生,螃蟹是不是不能吃?”
“她之前吃了螃蟹嗎?”醫生挑了一下眉,“這是大忌!孕婦怎麼能吃螃蟹呢!”
哐當!
蕭三的心猛地一沉。瑾嵐會流掉孩子,都是因爲自己!不該讓她吃螃蟹的!瑾嵐,對不起!對不起!
“那大人怎麼樣了?”一旁的凌寶貝顧不上其他了,連忙問。
“沒有大礙,不過身子還很虛弱。”醫生解釋說,“還有,爲了避免刺激孕婦,我建議你們不要馬上告訴她孩子流掉的事。”
“嗯。知道了,謝謝你,醫生。”凌寶貝應道,一旁的蕭三卻始終沉默着,內心極度痛苦地掙扎了起來。
“已經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好了。”凌寶貝見蕭三的神情不對,建議他回去休息。
蕭三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我沒事。”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堅毅了起來,內心充滿了極度的歉疚,“瑾嵐需要人照顧,我不能走。”
凌寶貝的電話忽然亮了起來。
“喂!”她走到一邊,壓低聲音,“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D低沉的聲音,“辦好了。”
“好,我馬上過來。”
凌寶貝掛斷電話,走到蕭三的面前,說:“這裡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瑾嵐,我明天一早再過來看她。”
“嗯。今天謝謝你們了。”蕭三穩定了情緒,客氣地說。
離開醫院,凌寶貝驅車趕到了郊外的一座很少人來的小屋。這裡是D住的地方。
凌寶貝推開門,走進去,一臉憤怒,徑直走到被綁縛的林西韋面前,啪啪,甩了他兩個耳光!
“說!這件事是不是你搗的鬼?”
林西韋的雙手被綁在了後面,雙腳也被綁在了椅子上。他冷着眼看了眼凌寶貝,脣角鄙夷地斜了一下,開口第一句居然是:“怎麼樣了?孩子流掉了嗎?”
他知道凌寶貝一定是從醫院過來,急切地想知道結果。
此話一出,更是挑起了凌寶貝的火,她伸長手,在他臉上一頓狠撓了起來,長長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臉,滲出血絲來。
“寶貝,冷靜些。”一旁的D不想看到凌寶貝抓狂,走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太激動。
凌寶貝深吸了幾口氣,極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
“林西韋,你說實話,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孩子還在嗎?”林西韋卻不回答她的話,只有一句。他只想知道尚瑾嵐的孩子是不是保住了。
凌寶貝盛怒,咬着牙,低沉的聲音怒吼了起來:“沒了,孩子沒了,你滿意了!”
要不是D在一旁拉住她,她早就過去狠狠地揍他發泄了。
林西韋的臉上這才浮出一絲笑意,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她呢?怎麼樣?”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凌寶貝冷聲回絕了他。現在到底是誰在問誰,怎麼會讓林西韋這個傢伙反客爲主了!
“快說,厲曜到底爲什麼讓你一定要拿掉瑾嵐的孩子?”
“這也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林西韋回敬道。
“你!”凌寶貝氣結,猛地將一杯涼水潑了過去。
“寶貝,冷靜點!”D拉住了凌寶貝,“這件事是不是搞錯了?”他一直在那裡,這個林西韋根本就沒有進屋,他不可能害得尚瑾嵐丟掉孩子,D肯定地想。
“不會!”凌寶貝斬釘截鐵地說,“不是他還會是誰!這個傢伙,一直就處心積慮地想要害瑾嵐!”
“等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林西韋反駁道。他怎麼會想害瑾嵐呢!打掉孩子,也是爲了瑾嵐好,她的身子骨,根本就承受不了孕育這個孩子帶給她的痛!若不是這樣,就算厲曜命令自己一定要做這件事,他也一定會堅持,絕對不會去做傷害她的事!
“沒想過要害她!”凌寶貝鄙夷地冷哼了一聲,氣憤地說,“你沒想過,就不會讓她流產,現在還躺着病牀上昏迷不醒了!”
林西韋的心猛地一沉,神色變得有些不安,“她還昏迷着?要不要緊?”明顯是十分地擔心,凌寶貝一直冷硬的心跟着鬆動了一下。他是關心瑾嵐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隱衷,爲什麼不肯說,不,一定,一定要徹底地調查清楚他和厲曜到底在搞什麼鬼!
凌寶貝暗暗發誓。
“喂!快點說她有沒有事?”林西韋激動地搖動椅子,大喊了起來。
凌寶貝擡起頭,瞥了他一眼,幽幽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林西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雖然沒做過陷害瑾嵐的事,可是他在看到她吃蟹肉的時候,卻沒有去阻止她,如果他能早一點送她去醫院,或許孩子還能保住,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裝作沒有看見轉身離開了。
林西韋垂下了頭,對不起,瑾嵐,我只是希望你以後能過得更好,對不起……
“D,替我看好他,總有一天,他會開口說出真相的!”
“是。”
凌寶貝不會放棄,她是一個固執的人,認準了要做的事,就絕不會半途而廢!她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泰國北部。
莊海義一身休閒裝,戴了一定白色的棒球帽,看着對面的穿着很波西米亞風的安娜,開口說:“安娜,最近還好嗎?”
“爸,我很好。”聲音裡明顯很是緊張,安娜似乎還很不習慣單獨跟他在一起,雖然未婚夫約翰就在不遠處,她還是緊張地手心裡全是汗。“您特意來這裡找我有事嗎?”
“我很感謝你滿世界流浪,每次到了一個新地方,從來都沒有忘記給我寄一張明信片。”莊海義看着她,認真地說。若不是安娜保持了這個習慣,他一樣找不到滿世界飛的安娜。
“因爲您是我永遠的牽掛。”
安娜看着他,一字一字開口,儘管小時候他對自己並沒有過多的關心,她卻在他身上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的影子,小時候的自己是有點畸形的,戀父情節一直在心底揮散不去,以至於安娜現在的未婚夫也是比自己大了十幾歲。“不管到哪裡,總想着有一天會回到你的身邊。”她鼓足勇氣,說。
這麼多年,安娜從來沒有將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跟任何人分享過。而今,這個曾經在自己心目中無比高大過的男人就坐在她的面前,鬢角的頭髮也已經發白了,臉上的皮膚也開鬆鬆動了,有了皺紋,他不再年輕了,也不再偉岸高大了,安娜終於有勇氣面對他,面對自己的過去的心了。
“你永遠都是我最乖的女兒。”
莊海義就算再糊塗,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從小的心思,雖然她不曾主動表白過什麼,他卻仍然能感受得到她從小到大火熱的目光,盲目的崇拜,乃至後來她會跟厲曜談了那麼一場荒唐的戀愛,不過都是爲了引起自己對她的關注,莊海義知道她的心意,嘴上卻從來都沒有說破過。一個還未成熟的女孩,在感情的路上經歷一些荊棘,纔會慢慢蛻變,變得成熟起來。
而今,眼前的安娜經過了幾年的漂泊與流浪,不管是外貌還是心智,都已經變得越來越成熟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女孩。
“您永遠都是我最尊敬的父親。”
安娜手心的汗終於漸漸消失不見了,過去的一切再不能左右她的心,如今,她早已釋懷了,放下了那段不正常的暗戀。
約翰在遠處裝作釣魚的模樣,眼光卻一直往這邊看。
“那是你的?”莊海義注意到了約翰,笑了一下,問安娜。
“我未婚夫,約翰。”安娜跟着笑了一下,回頭望了約翰一眼,說。
“他很愛你。”莊海義肯定地說,眼角微微眯起,綻放出祝福的笑意,“你現在一定很幸福——”
安娜會心地笑了,沒有錯,她現在很幸福,當初她說要尋找lucky star,遊歷了許多國家,沒有找lucky star,卻找到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約翰。約翰是美國知名的心理醫生,他們相遇在希臘的愛情海,約翰對她一見鍾情。這些日子,是約翰一直陪在安娜的身邊,照顧她,開導她,像朋友又像父親,更是戀人,徹底撫慰了安娜的心,讓安娜終於有了勇氣面對過往的一切,勇敢地正視自己。
莊海義從來沒有在安娜的臉上看到如此會心的幸福的笑容,他從心底裡爲安娜感到高興,可是一想到自己這次來找她的目的,又有些於心不忍了起來。
真的要告訴她她母親來找她的事,破壞了她現在的幸福嗎?
莊海義就算再有不忍,也不得不這麼做,爲了他的兒子,他必須這麼做,就算真的打破了安娜此刻的寧靜與幸福,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安娜,”他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口吻,看着她,一字一字開口,“有件事我必須請你幫忙。”
他凝重的表情讓安娜隱約覺出了事情的不對來。
“爸,請說!”雖然內心有些小小的不安,安娜還是毫無避諱地請莊海義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開口,她能做到的一定會盡力去做。
“我想讓你跟我去見一個人。”莊海義抽了一口氣,說。
“見誰?”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感到了不安,她要去見的這個人一定跟自己關係匪淺。
“你先答應我。”莊海義沒把握安娜知道了她要去見的人之後還會跟現在的態度一樣,他搶先把話說了出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安娜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目光讓她感到壓力,同時也感到了不可拒絕的負擔。
“好。我答應你!”她說。
“太好了!”莊海義高興地像個孩子,“謝謝你,安娜,謝謝!”他激動地握住了安娜的手,使勁地搖晃了起來。
安娜對面前莊海義如此高興的表現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告訴自己要去見的人是誰,會是誰呢?
“那我們明天就出發,明天就出發!”莊海義興奮不已地說,約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他們兩個人的面前,目光炯炯地注視着莊海義,莊海義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了,慢慢鬆開了手,對着安娜和約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莊先生,你還沒說讓安娜跟你去見的人是誰呢?”約翰將安娜用力地攬進懷裡,一字一字用十分流利清晰的中文問。
那種直直的目光讓莊海義想再遮掩也覺得有幾分不妥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他們,艱難地開口說:“我想讓安娜跟我去見她的親生母親。”
這句話立刻如一顆炸彈拋了出來,安娜的心被激起了巨大的波浪,不安、焦慮與緊張混雜了起來,身子跟着微微顫抖了起來。
“honey,不要怕。”
約翰感覺到她的不安,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安慰道。
安娜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了些。
一旁的莊海義隱約覺得歉疚起來,他早就料到了,從小到大,安娜一直都很排斥她的親生母親。
“抱歉,莊先生!”約翰忽然語氣嚴肅地開口拒絕了莊海義,“安娜不能跟你去見她的母親。”安娜沒有勇氣拒絕這位將她養大的莊先生,他作爲她的未婚夫,有這個責任和權力替她拒絕他。
“不!不可以!”莊海義堅決地開口,“安娜已經答應了我,我不管,安娜明天一定要跟我走!我已經訂了機票了!”他激動的樣子令安娜吃驚了起來,約翰還想要說些什麼,安娜伸手攔住了他,看着他,搖了搖頭,輕聲說了句:“不要。”
安娜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下來,向前走了一步,安慰莊海義說:“爸,你放心,我會跟你去見她的。”
一句話立刻給莊海義打了一陣強心針,他跟着冷靜了下來。
“謝謝你,安娜,我的好女兒,厲曜有救了,厲曜有救了!”莊海義激動地眼角泛起了星點淚光,不斷重複着厲曜有救了,有救了。
安娜的心跟着又起了波浪,自己要去見親生母親的事跟救厲曜有關?
約翰不停地搖頭,他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安娜若是真的跟着去了,一定會受到傷害的!他不想自己好不容易醫好的安娜因爲受到刺激又變回以前的那個樣子!
公墓。
安小姐再次穿了一身黑,撐着一把紅色的雨傘,站到了墓前。
“姐姐,我來看你了。”
脣角抹出的邪魅笑意讓人感到一絲冷絲絲的恐懼。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細碎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着她靠近了過來。
“姑媽——”
是安新年,他一身白色的西裝,打着一把黑色的傘。他的一聲姑媽讓安小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你來幹什麼?”明顯不悅。
“來看你。”安新年笑得邪魅。
“你就像一個鬼魂一樣陰魂不散。”安小姐冷眼斜了安新年,冷聲鄙夷地說。“我有什麼好看的!安新年,趕緊收拾好你的東西,回馬來西亞去!”
“當然,我一定會回馬來,不過,姑媽你要跟我一起回!”
安新年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認真地說。
“我不要!”
“你是安家的人,必須回去!”安新年嚴肅了起來,“姑媽,你應該知道,安家的人是不可以隨便流落在外面的。”
“誰說不可以!”安小姐忽然大聲地吼了起來,“躺在這裡的這位不就是麼?”
“噓——”安新年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地說,“姑媽,這裡是墓地,不要打擾了先人的休息。”
“安新年,你給我滾回馬來去!”安小姐壓低了聲音,怒道,“我不要見到你!不要再見到任何一個安家的人!”
天色陰沉着,有雨卻一直不下。
安新年笑了,笑得幾分邪魅。
“姑媽,很抱歉,”他說,就像是一個地獄的魔鬼,“生在安家,是你的不幸,這輩子,你都逃離不了安家的魔咒!”
“你——”安小姐氣結,半天說不出話來。沒有錯!生在安家,是她的不幸!她逃離不了,無法逃離!
“還有,姑媽,”安新年再次開口,挑了挑眉,“躺在這裡的這位,並不是你的姐姐,也不是安家的人。”
莊夫人只是小時候在安家住過一段時間,她並不是安家的一份子。
“最後,還有一件事,做侄子的必須告訴你,”他看着她,眼神堅定絕無半點鬆動,“你還有三天時間,如果再不跟我回去,你應該知道後果!”
安小姐心猛地一沉,三天,只有三天了嗎?不!不可以!她忽然爆發,厲聲尖叫了起來,“不用你管!走!你跟我走!”
安新年嘴角向上斜起,勾抹出一個弧度,訕訕地轉過身,大步離開。
雨忽然嘩地下了起來。
安小姐的淚水跟着止不住地滑落了下來,混合着雨水,放肆地宣泄。
病房裡。
蕭三一直守在旁邊,緊緊地握住了尚瑾嵐的手,一刻也不敢鬆開,他整整一夜都沒有閤眼,一直都在擔心着,內疚着。
瑾嵐,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的孩子,也不會……不會就這麼沒了……
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開始叫她瑾嵐,而不是金蘭了,因爲現在他已經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個女孩和他的金蘭是不一樣的,她是瑾嵐,尚瑾嵐,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瑾嵐,同樣也是讓他動心,想要守護一輩子的女孩!
尚瑾嵐的手輕輕地動了一下,蕭三立刻握緊了她。
病牀上的尚瑾嵐慢慢睜開了眼睛,臉色依舊蒼白,沒有半點血色。
“三哥,”她弱弱地開口,氣若游絲,“我的孩子呢?還在嗎?”她最擔心的就是寶寶。
“還在,還在。”
蕭三記得醫生說的話,絕對不能刺激她。
“真的?”
尚瑾嵐虛弱的面容上擠出了一絲笑意,欣喜地問。
“嗯。真的。”蕭三看着她堅定地點頭。對不起,瑾嵐,我不想騙你,可是……對不起……等你恢復了,我會跟你承認一切,我會彌補所有……
門外傳來了極輕的腳步聲,是凌寶貝,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瑾嵐,你醒了?”她壓低聲音,生怕吵到她。
“嗯。”尚瑾嵐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立刻被蕭三強壯的手臂按住了,他關切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亂動。
“我給你買了點粥,”凌寶貝難得這麼體貼,一向不會照顧人的她居然還帶來了粥,“餓不餓?來,吃一點。”
“謝謝你,寶貝,”尚瑾嵐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我現在還不想吃。”
“那好,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凌寶貝將粥放到一旁,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的蕭三,“你守了一夜,應該很累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暫時迴避一下,去休息。
蕭三卻裝作完全聽不懂,沒有動。
“三哥,你一夜都沒有休息嗎?快點回去休息吧,我已經沒事了。”躺在病牀上的尚瑾嵐溫柔地說。“不要擔心我。”
“我想留在這陪你。”蕭三說出自己的心意,他不想離開。
“放心,這裡有我呢!”凌寶貝站起身來,輕拍了一下蕭三的肩頭,眼神示意他暫時迴避,如此明白,蕭三不好再裝糊塗。
“好吧,我到外面透透氣,一會就回來。”
蕭三隻好退了一步,拉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病房裡只剩下凌寶貝和尚瑾嵐兩個人。
“寶貝,你是不是有話想要跟我說?”尚瑾嵐似乎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一個勁地想讓蕭三迴避,一定是有什麼話想要跟自己說。
“沒有錯。”凌寶貝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瑾嵐,告訴我,你跟厲曜到底怎麼了?”她實在是太好奇。
“跟他?”
提到厲曜,尚瑾嵐的臉色沉了下去,咬了咬嘴脣,“可以不說他嗎?”
她不想要再想起那個男人,甚至不要再提起他半句,因爲每一次想念,每一次提及,都無疑是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在自己的心上刻下一刀。她不想繼續這麼受傷下去。
尚瑾嵐的沉默讓凌寶貝不好再問下去。她只好放棄了,這個時間,或許她不該問太多的。
“好吧。”凌寶貝嘆了一口氣,看着她,真誠地說,“瑾嵐,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一直堅信,他是愛你的,而且一定是很愛很愛你!”
尚瑾嵐的心再次被刀割開,凌寶貝的話讓她沒有辦法相信,如果他真的愛自己,就不會對自己說那樣狠心的話,更不會堅持讓她拿掉寶寶了……
眼淚竟然不爭氣地從眼角里滑落了下來。
尚瑾嵐迅速伸手抹了一把,極力擠出一個笑容,“你看我!真是沒出息!”
她的故作堅強讓凌寶貝隱約有些難過了起來。
你放心,瑾嵐,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厲曜是愛你的!
蕭三並沒有離去,而是一直守在門口。
他遠遠地看到一個男人的目光朝這邊探了過來。
蕭三的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他沒有看錯,沒錯,是那個男人!莊——厲——曜!
傷瑾嵐傷得最深的男人!他來幹什麼?
蕭三帶着好奇快步走了過去。莊厲曜不想被他發現什麼,急着要走。
“喂!站住!”蕭三在後面叫住了他。
莊厲曜根本就不理他,腳下走得飛快,蕭三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令他沒辦法掙脫,迫使他轉過身來。
“放開我!”莊厲曜壓低聲音吼道。
“你怎麼在這裡?”蕭三問,他總覺得這個傢伙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該不會又是想要來這說些傷人的話打擊瑾嵐的吧!
“笑話!”莊厲曜輕蔑地一笑,“醫院是大家都能來的地方,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麻煩這位先生,拿開你的手!”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讓蕭三不由地放開了手,莊厲曜準備要走。
“等等!”蕭三忽然叫住他,“剛纔你是想要去看瑾嵐嗎?”他猜測着問。
“什麼?”莊厲曜故意裝出一副十分吃驚的模樣,“瑾嵐,她在這裡嗎?她怎麼了?住院了嗎?”明明心底十分清楚發生了什麼,明明就是偷偷來看她的,卻要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她,”蕭三歉疚地說,“她沒了寶寶……”
“真是可惜,”莊厲曜遺憾地說,馬上又換了一副竊喜的表情,“太好了!”
“你說什麼?”蕭三的拳頭已經握緊了起來。這個傢伙的樣子,真是欠揍!
“我說太好了,”莊厲曜故意又說,“她沒有了寶寶,你跟她不就更方便了!可以……”話裡明顯帶了幾分嘲笑。
“你!”蕭三猛地一拳揮了上去,重重地打在莊厲曜的下巴上,“不准你污衊瑾嵐!我跟她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莊厲曜啐了一口嘴邊的血,邪笑着反問:“你敢說你對她沒有想法?”
蕭三猶豫了。
“沒錯!我是很喜歡她,很想守護她一輩子!”蕭三第一次表達自己的心意,而且居然是在這個傢伙面前。
“很好,那你就繼續喜歡她,守護她一輩子啊!”
莊厲曜的表情變得幾分奇怪,但很快恢復了鎮定,他大度的樣子完全像是一個紳士,把自己心愛的女人交付給另一個同樣紳士的男人。
“不過,她喜歡的人不是我……”蕭三挑了一下眉,說。雖然瑾嵐和這個男人分開了,可他非常清楚,瑾嵐的心裡一定還在愛着眼前這個男人,不然她不會在做夢的時候還在溫柔地叫着他的名字!莊厲曜,這個名字,這個人,已經深深地印在了瑾嵐的心裡,雖然她不承認,可這是事實,她愛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莊厲曜的心再次動了動。他知道蕭三說的是自己,可是……
“你真的不愛她了嗎?”蕭三忽然開口問,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真的好想知道這個傢伙的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到底還愛不愛瑾嵐了!
“不愛!你想得有點太多了吧!再見!”莊厲曜急於離開,快速地摸了一下鼻子,斬釘截鐵地說。
蕭三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卻跟着犯起了更大的疑惑。這個傢伙一定還在愛着瑾嵐,他剛剛說不愛的時候,摸了一下鼻子,根據微表情,人在說謊的時候有個習慣動作,就是會下意識地去摸一下自己的鼻子。
既然他還愛着瑾嵐,爲什麼要一直傷害她?疑團越來越大,不,他一定要去解開這個疑團!
機場。
莊海義,安娜還有約翰三個人準備登機。
“honey,你真的要去見你的親生母親?”約翰再一次在安娜的耳邊小聲地問。他真的不確定安娜這次回中國,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會不會情緒失控!
“嗯。”
安娜堅定地點了點頭。昨天晚上,莊海義已經將自己和安小姐做的交易告訴了安娜。雖然她的心是極度排斥,不想見她,可是,爲了厲曜,她也一定要回去見見那個女人。
“好吧。”約翰湊近安娜,溫柔地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給你最大的支持!”
“謝謝你,約翰!”安娜給了約翰一個大大的擁抱。真的謝謝他,幸好這個世界有這麼一個他,才讓這麼一個自己,有了更多繼續活着的意義。
莊海義的懸着的心終於降下了一半。
只要那個女人見到安娜,就會把lucky star交出來的吧!只要拿到lucky star,就一定能治好厲曜的病!他堅信!
“老公,不要放棄,只要找到lucky star,我們厲曜就一定會好起來!”這麼多年,莊夫人的話一直鼓勵着他,堅持不懈地滿世界尋找神奇的lucky star,終於,終於,他快要得到它了。
“凌先生——”安新年翹着腿,坐在淩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字地開口。
“你是誰?”
“安新年。”安新年笑了一下,說,“這個名字對您來說很陌生,不過,凌瑄這個名字,對您來說,並不陌生吧!”
聽到這個名字,對面的凌先生心猛地一沉,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還有人會提起凌瑄這個名字!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凌瑄的朋友。”安新年冷聲說,臉上的邪魅笑意散發着幾分恐怖的寒意。
氣氛一下子緊張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