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后,我和趙欽之間再也沒有聊起趙憂的話題。
他每天早晨都會在我枕頭上放一枝白玫瑰,輕輕吻我的脣,在灼熱的呼吸急促起來之時,又急忙停住手上的動作。
因爲我胸口上的這點黑,我們兩再也無法完成一場男女之間的歡受。
“小白不知怎麼樣了?”這一夜,我窩在趙欽懷裡,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一句話:親愛的,不要對着月亮發誓,因爲,月亮每天的樣子都不一樣,他太多變了。
“小白的命格奇異,此番定能脫險。”趙欽從身後環住我的腰,他側着身子,支起上半身,澄明的視線鎖住我:“還記得那個天眼池嗎,何不向貘打聽一下究竟在何方。”
我詫異的扭頭看向他:“你是說,那個能通四界的出口?”
“嗯。”他的目光飄向窗外:“既然可以通往第四界,要從那裡找到小白應該不難。”
“是嗎?你的意思是,小白可能被趙憂關在魔幽空間?”我記得貘曾經說過,除了陰陽和天界以外,還有一個魔幽空間,可他也曾經說過,那裡只能有灰靈纔可以生存,小白要是被關在那裡,除非他已經變成了灰靈,又或者是,趙憂有什麼古怪的辦法。
難道這幽魔空間也就是冥王嘴裡所說的夾縫空間?
趙欽:“我不敢肯定他是否被關在那裡,但是若要救他,首先得找到入口處。”
“也是,那改天再見到貘的話,我問問他。”
“嗯,睡吧。”趙欽平躺下來,將我摟進了懷裡。
我嘆了口氣,大師兄走了,小白也不見了,餘音道觀的香火能不能維持整個院的開支,這是一個頭疼的問題,也總不能讓王墨出錢支撐,那畢竟是他的私錢,而且入不敷出,再多的錢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明天我要回道觀裡去看看老道長,如果有生意的話還是得接一樁。”
趙欽沒有應我,他睡着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書房裡悶着頭看書,各種各樣的古怪書籍,包括那些山海經都看了個遍,我不知道他在找什麼,雖然他表面平靜,但我還是隱隱感覺到了他的焦慮。
我回頭看着他俊英的側臉,醒着的時候冷凜自持,王者風範,睡着的時候,祥靜得像個大孩子。
驀地一下,背上突然傳來一陣久違的疼痛。
就像千萬根針剌痛似的,一下,便疼得我渾身打顫,但也只是這一下,那疼便消失不見了。
窗外有黑色身影一閃而過。
那綠色的眼睛雖然匆匆而掠,但還是被我捕捉進眼裡,我起身披上厚絨睡袍,輕手輕腳拉開臥室門出去。
“貘。”露臺上,貘的高大身影在黑暗中挺立,他遙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什麼,我走過去,一直走到他身邊:“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自從那夜幫我護了院中的玫瑰花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
他緩緩側過身來看着我:“可你的毒並未解。”
我心裡一顫,原來他是知道的:“這是什麼毒,不就是個蠱嗎,怎麼三界之中就沒有一人能爲我解?連你也不能嗎?”
貘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這就是所謂的命數。”
我長長的吸了口氣:“所以我的結局就是會死嗎?”
貘不說話,而是轉眸凝向我,擡起大掌來,用他的大拇指壓在我脣上,那綠色的眼睛裡流過複雜情緒,我和他四目相對,突然有些頓住。
急忙推開他的手:“好了,我不會那麼悲觀的,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
現在我突然想到,難道趙欽這麼急着看那些書,是爲了幫我解蠱嗎?
就在這時候,背又再次疼痛起來。
奇怪,兩次背疼,一次被趙欽救,一次被趙憂救,他們都是往我背上重重一掌,我疼得暈了過去,等醒來,那疼痛也不再了。
可這一次,我疼得一下子彎下腰,還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貘的黑袍:“貘,救我。”
他卻只是淡淡地曲腰把我拉了起來,對着我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我這快疼暈了,額頭上瞬間冒出豆大的汗珠子,連腿都軟了:“貘,快想想辦法啊,我真的很疼。”
貘似乎嘆了口氣,一隻勁臂扶穩我,另一隻手指尖裡突然夾着粒紅彤彤的果粒子,大手捏住我的下巴,將果粒子扔進了我嘴裡去。
很快,只覺得嘴裡一甜,我背上的疼痛也漸漸消失了,竟然沒有受那種四肢百骸都疼到不行的感覺。
“那是什麼?”我伸了伸脖子,有點像草莓,又有點像櫻桃,總之很甜,一進嘴裡就化了。
“幽果。”
“是一種仙果嗎?貘,好貘,你能不能多給我兩粒,等下次我背再疼的時候吃上一粒,也就不用再受這種皮肉之苦了,可以嗎?”
我拉着貘的黑披風,生怕他一轉身消失不見了。
他卻冷冷道:“不行。”
“這麼狠心啊?”
“貘,好貘,我給你做碗三鮮麪條。”
“這樣吧,我天天給你做三鮮麪條。”
“你覺得,我會吃嗎?”貘扭頭看向我。
“……”也是,上一次在他洞府裡的時候,他的確是沒有吃過任何人間的東西,我被他的冷眸嚇得不得不縮回手:“不給算了,不過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他沉默,沒走,就代表可以問。
也奇怪了,雖然從開始到現在,我們接觸得很少,但莫名其妙我就摸清了他的性子。
“天眼池在哪裡,你能告訴我嗎?”
我歪着頭看着他,他太高了,我只到他的肩頭那麼高,問完這句,貘倏地伏下冰冷的眼睛凝視着我:“是不是趙欽讓你來問?”
不知爲什麼我總是被他的這雙綠眼睛嚇得心裡一縮,要不怎麼說,人家也是上古神獸,有時候我不小心拉着他的黑袍子,便會被他瞪得心裡只發慌。
其實,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不怕他了呢?
我點點頭:“我們只是想從天眼池入口處進去救小白而已,沒有其他意思。”我拉了拉他的黑披風:“聽說那個天眼池還是你的絕作,所以,你一定知道在哪裡的吧?”
據小白說,那天眼池是一千年前,上古神獸貘從天上摔下來時砸出來的洞……
“你讓他自己來問我。”貘冷冷應道,側身一甩披風。
“不,你別走,他去哪裡找你呀?”
然而我的手裡,卻只是抓到一團空氣,他消失不見了。
胸悶,就不能多呆一會兒,把話給說說清楚嗎?
一陣夜風平地而起,我打了個冷戰,急急轉身進了玻璃門內,心裡琢磨着,他們兩,能不能面對面的談一談,而不是讓我來傳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