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燭砂低喃了一句,這個看似漫不經心的尊貴存在,居然會說出這種話。想到那幾個爲了他失魂落魄的天之驕女,燭砂苦笑了一下。果然,如果不是在他心上,所有的一切都無關緊要嗎?
沈卿城……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能讓這個表面玩世不恭實則冷心冷肺的神坻說出這樣的話?她認識冥王已經有很長的時間,長到當她還只是一個孩童的時候,就聽說過閻羅尊這個名字了。他高高在上,即使是與之同樣身爲妖界之主的父皇,再見到他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的低頭。
不僅僅只是因爲他是天帝寵愛的弟弟,也不是因爲他掌管死亡。
而是因爲……他原本就應該被仰視。
白玉珩聽到冥王說的話,彷彿連靈魂上的痛都感受不到了。
——若是在朕心上,就算毀滅一切朕也不會失去她。
——你不是。
果然是兄弟嗎?白玉珩蜷縮着,想要站起來,只可惜撕碎魂魄的痛讓她幾乎感受不到手腳。冷汗順着她的臉滑落,她已經不能維持臉上的幻形了。
褪去那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羅閻眼前的是那張熟悉的容貌。
白玉珩,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珩,是爲美玉,因爲稀少而珍貴。
她在成爲白虎之前,並不擁有這個名字。在她被天帝欽點成爲白虎的時候,天帝賜予了她這個名字。她就像美玉一樣,一塵不染,風姿出塵。她剛烈又沉靜,美玉無瑕,他甚至開過玩笑說要娶她爲妻。
“看到這張熟悉的臉,想到什麼麼?”白玉珩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說着。
Wшw⊕TTKдN⊕Сo
羅閻道:“白璇璣長的跟你一樣。”
白玉珩笑了起來,笑容說不出的淒涼,她說:“所以……現在陪伴在他身邊的,是我的妹妹嗎?跟我長得一摸一樣的妹妹?”
“她知道如何守心。”守住自己的心,不去奢望不屬於自己的。
“哈……”白玉珩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諷刺的笑着。她說:“看來沒有守住心的,只有我而已?難道不是因爲……你們根本就沒有心嗎?”
她看着羅閻,他黑金色的眼中一片冰冷無波,似乎永遠沉寂着暗夜的星辰無法捕捉。比起天帝那雙永遠閃爍着金色光澤的眼睛,冥王的眼睛看上去更加的冷漠,更加難以觸及真相。白玉珩咬脣,靈魂上的疼痛沒有絲毫的減弱,她已經痛的麻木了。
“妖皇,既然她根本不想嫁給你……那麼,我將她帶回冥界重獄了,你沒有意見吧?”羅閻不想再跟白玉珩囉嗦,直接向妖皇徵求意見。
妖皇顫了一下,他說:“……好。”聲音沙啞,幾乎聽不清晰。
白玉珩見羅閻打算將她封印,便說:“冥王大人好算計,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沈卿城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你會告訴我?”羅閻雖然知道她打算拖延時間,但是他還是停下了手上封印的動作。
白玉珩勾脣一笑,她說:“我自然會告訴你的,我跟九尾狐也只是合作關係而已……你把我怎樣,九尾狐都不會有什麼動作的。她只是看上了沈卿城的靈魂和肉體而已……雖然沒有見過,但是聽九尾狐說過呢,沈卿城……似乎是個有着龐大靈魂力量和強大靈力的人類呢。”
“如果靈魂被吃掉了……你還會有辦法嗎?”白玉珩詭譎的目光看着羅閻。
沒有了靈魂,就再也早不回來了呢。她想着,絲毫不去理會那要讓她魂飛魄散的痛。
爲什麼痛
的只有我?也要讓你嚐嚐,失去最重要的存在是什麼樣的疼痛!
羅閻面無表情的擡起手,動了動手指。白玉珩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左臉,指縫間那個猩紅色的數字伴隨着冥界特有的封印法陣顯現在她白皙的面容上。灼燒一樣的痛感,那封印圖案,看上去猙獰而恐怖。
“你——”白玉珩捂着臉,她明白出現在臉上的是什麼。作爲重獄關押的最重要的罪犯之一,這種罪犯印記都是刻畫在最明顯的地方。可是之前也只是刻在手上而已,現在卻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白玉珩怨毒的目光看着羅閻,她明白這是冥王對她的懲罰。
“冥王!”妖皇低呼了一聲,即使是已經知道他只是被利用而已,但是看到心愛的女子臉上出現這種羞辱一樣的印記,還是讓他心頭一痛。
燭砂不能忘記這個女子是怎樣殘忍的殺害自己的父皇,她拉着妖皇說:“哥哥,你忘了父皇是怎麼死的了嗎?拜託你,不要對她心軟……就當,就當你的小蘅,在今天死掉了吧。”
妖皇握緊了雙拳,隱忍不發。
羅閻正準備將白玉珩暫時封印在戒指裡,忽然身後一動。
緋星驀地出現在他身後,聲音平靜但是依稀能聽出一絲愧疚。他說:“屬下失職,沒能阻止白虎大人。她已經抵達了妖界了,相信很快就會……”
站在原地的白玉珩身軀搖晃了一下,勉強的站穩了。
“算了,”羅閻沒有追究,“她遲早會知道的。”
正說着,寢殿內突然瀰漫起風雪。冰冷的風夾雜着冷厲的冰晶在內殿迴旋,漸漸覆蓋了地面和一切事物。
妖皇臉色一變,只是他被燭砂拉着胳膊不能阻止。看到羅閻站在那裡沒有動,他也只是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理會,任由自己的宮殿被冰雪掩蓋。
白玉珩搖搖欲墜的身影在看到那個出現在羅閻身後的白色身影后徹底僵住了。
那摸白衣清清淡淡的,隨着她的走動,冰封的地面龜裂起一層層的冰層。她慢慢的走到羅閻身後兩步,錯開身子先是衝着羅閻躬下身,說:“見過冥王大人。”
“嗯,你到底還是來了。”羅閻沒有回頭,說:“這裡到底是妖皇的宮殿,收起你的力量吧。不要驚動了守衛纔好,璇璣。”
白璇璣輕聲說:“是。”
她揮了下手,店內瀰漫的風雪瞬間消失不見,唯有散落的雪花飄飄灑灑。
而後她纔看向那個早已經僵直了身體,跟她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她說:“好久不見了,白玉珩。”
“璇璣……”白玉珩怔怔的看着她,不知何言。
白璇璣卻道:“重罪之身,何以直呼白虎名諱?”她看她的目光譏誚而冷漠,彷彿在看着一個陌生人。
“我……”白玉珩欲言又止。
“我只是來看看,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白玉珩,現在是什麼樣子而已。”白璇璣說道,“沒想到重獄受刑並沒有讓你改變什麼,白玉珩你還真是——死性不改,自作自受。”
白玉珩有些歇斯底里起來,她無法接受一母同胞的妹妹會這樣跟她說話。她幾乎是尖叫着,說:“白璇璣!我再怎樣都是你的姐姐!是你的親姐姐!”
“呵,”白璇璣冷笑了起來,她說:“姐姐?你背叛陛下的時候,記得你是我姐姐嗎?全族因爲你被天界諸神唾棄的時候,你記得你是我姐姐嗎?父親爲表忠心,自毀神位於陛下面前的時候,你記
得你是我姐姐嗎!白玉珩,你不能這麼自私!”
羅閻擡起手,阻止了白璇璣還要說的話。他說:“璇璣,冷靜點。”
“……抱歉,屬下僭越了。”白璇璣黯然的說着,臉色隨即恢復了平靜。
白玉珩因爲羅閻的封印,已經沒有辦法再站着了。她跌坐在地上,頹喪的垂着頭。羅閻皺着眉,突然感覺到心頭一陣刺痛。
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他的眼中幾不可見的閃過一抹微光。
他對白璇璣說:“這裡暫時交給你,看好她。”不等白璇璣應答,他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他離開之後,白玉珩才擡起頭,笑的很詭異。她說:“太遲了……已經太遲了……”
※※※※※※
沈卿城跌跌撞撞的跑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只是身後不斷靠近的殺氣和妖氣讓她無法停下來。剛纔衝破九尾狐的結界已經耗費了大量的力量,再加上爲了讓九尾狐暫時不能動彈,她還特地的使用了一個強大的言靈術。
現在她感覺自己的雙腳已經跟沉重了,跑起來也有些力不從心。眼前茂密的樹林難道就是她葬身的地方了嗎?
她靠着一顆形狀怪異的大樹,等着九尾狐追上來。
九狐追上她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喘着氣靠着大樹休息,她說:“怎麼,你放棄逃跑了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與其一味的逃跑,不如賭一把。
沈卿城深呼了一口氣,說:“言靈·禪月御鬼術!”
黑色的霧氣漸漸籠罩了她跟九尾狐,九尾狐淡定的看着她似乎沒有感到驚慌。沈卿城輕笑了一下,小看她的話可是會遭殃的。
禪月之術,跟普通的言靈術是不一樣的。御鬼之術,可不僅僅只是召喚鬼魂而已……
“啊!”九尾狐驚叫了一聲,她竟然感到有什麼在拉扯她的靈魂!
沈卿城噴出一口血,笑的有些小得意。她說:“如何?太大意的話,可以回丟命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你扯出我的靈魂還是我先扯出你的靈魂呢?”
她雖然這麼說,但她很明白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剛剛的禪月之術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量,加之九尾狐早就擔心她會逃跑已經封印了她大部分的靈力。她能感知到的力量,十分微弱。
九尾狐有些惱羞成怒,她好不容易掙脫了那些無孔不入的靈魂拉扯。暴虐的眼神看着沈卿城,說:“我要將你一點點的撕碎!”
她尖利的手掌五指併攏,指尖倏地伸長,帶着寒光的指刃破風而來。沈卿城命令自己動起來,可是腿上絲毫不能發力。感受到寒氣撲面而來,她苦澀的閉上眼睛。
羅閻,這一次……大約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吧……
“噗——”洞穿血肉的聲音刺耳的響起。
沈卿城似乎感受到有什麼東西低落在臉上,先是一點一點,而後慢慢變多,溫熱的……帶着淡淡的熟悉香氣。
瞪大了眼睛,出現在眼前的,不正是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嗎?
“……羅閻。”她呢喃了一聲。
羅閻緊緊的擁着她的腰,肩膀被貫穿的痛絲毫沒有影響他臉上淺淡的微笑。
他說:“看在我救了你這麼多次的份上,以後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沈卿城擡起手抱住了他勁瘦的腰,悶聲說:“你先帶我回家再說。”
他彎起脣角,眼神溫柔而細膩,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