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開莊下注的同時,有理異院官差充當的侍者上前挪動廳內桌席,將中間空出來一片場地。這幾位動作極快,直接把方桌與席位收進拉馬克徽章再到合適的地方取出。若是放到樓下廣場去本身就像是魔術表演了。
會場賓客環形圍坐起來便算是擂臺了。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這種樂趣在於內容的活動上反而沒有人在意形式了,一切從簡從速。
東方雲裳仙府這邊是曲芸,康斯妮,尹熙頤的順序。而西方龍的傳人則是霍鑫?一人站定。無論之前遇到的八腕還是其它團員都隱藏在賓客之中不見蹤影,沒有半點上千助威的意思。
室內的小擂臺,沒有大屏幕也沒有主持人。雙方各放一章書案備上磨好的筆墨,桌布前面倒是貼了李宗現場寫下的團隊名稱。
所以說修士都是怪物,李宗一手書法剛猛大氣,隨手揮毫入了尹熙頤的眼都能看出是在外面可以拍出重金的墨寶。
同樣等階的強者中,不同進化的方向有着各自分明的特點。像修士這行當似乎看法,就屬於自帶着文化加權的背景屬性。李宗是這樣,梅嫺詩也是如此。
龍女可沒有自己說的那樣不表文華。只見她蓮步輕移,杏目圓掃過着曲芸。駐留在自家夏子衿臉上。這小丫頭性子野得很,打架殺人她在行,可到了這文化風雅的場所就像個霜打的柿子瞌睡起來。
龍女看着自家蘿莉那惺忪睡眼,目光繼而又落到了霍鑫?的身上,忽然心生一趣。只稍微思量半分有餘,輕啓朱脣:
“第一題,上聯爲:眠眉瞎眼眯眩瞀瞳睛,瞌睡督相瞠目瞞矗衢。”
督相指軍務統帥,這不是大庸的專職,而是古已有之。矗衢又作雲衢,指高高在上的道路,引申爲朝堂之意。有晉左思著《白髮賦》所書“英英終賈,高論雲衢”,同樣是循古例用法。
龍女這上聯簡單來講就是說昏庸的督軍不務正業睡眼稀鬆揣着明白裝糊塗,睜眼說瞎話欺瞞朝廷。話外之意不言而喻:
之前尹熙頤搞出來的尹蕭珠寶業一戰你臧王府不好好擔起統領大庸經濟的本職責任去平息事件,反而跟着添油加醋讓我們九州收拾爛攤子。這種督相留着可沒用,別以爲那點小動作朝廷不知道。
當着雲裳仙府這羣當事人的面給霍鑫?出此一題,顯然就是想讓他意識到裡面的深意。這不是說着口爽的擠兌,而是敲打臧王府莫光顧着自己那點小算計而誤了正事,到時候擔當不起。
這是文斗的楹聯題,同時也是一道政治題。至於霍鑫?能不能轉瞬明白龍女的意思,選擇裝傻充楞含糊過去還是給出妥協的回答尚且不表,至少曲芸是明白了龍女的意思。
要是她真想收拾霍鑫?,或者說皇室真的能收拾臧王府,九州真的有推平龍的傳人的實力底氣與意願,那她也不會在這裡放出話來給對手先做準備了。
歸根結底無論是龍的傳人還是臧王府都有他們自己重大的用處,如何處理也不可能是龍女一人心血來潮便下決斷。所以有如此一題,實際上是在給霍鑫?心裡施壓。
他若亂了心神必定影響答題,便是給曲芸添了幾分勝算。歸根結底,龍女姐姐既不想讓霍鑫?如了意,又似乎有什麼話想要透露給曲芸。從夏子衿的倦態到尹熙頤的商戰,轉瞬間拐了幾道心思,纔有了這樣一題。
上聯一出,擂上比鬥雙方各只有十秒時間。曲芸的進化方向導致她在思維速度上有着明顯的優勢,所以幾乎龍女語畢的一瞬她對着霍鑫?若有深意且不懷好意地一笑,就已經開始提筆落字。
再觀霍鑫?這邊,卻是皺眉低頭沉思着。這人本生得俊俏,又是一身金燦燦的飄逸華袍加身。若是放到外面,光是這個思考的動作就能引動一羣花癡尖叫。然而這大廳裡的人可沒有在乎那些表面功夫的,他們只坐等着看寫出的內容。
五秒,六秒,七秒……
就在任棉霜幾乎要因爲覺得他超時而自動作負時,霍鑫?手中的筆動了。紫毫飛卷,真正的動若脫兔也不過如此。
只見他手中的毛筆隨着手腕狂抖甩出了重影,一個向下擺臂的動作一句下聯便已經題畢,一氣呵成之下甚至比曲芸還略早擡手。
定睛細看,筆走龍蛇鸞飄鳳泊,一聯霸道十足的狂草躍然紙上。不愧爲燕都第一才子,光是這字就明顯把曲芸甩出幾條街外了。
霍鑫?這字屬於那種尋常人看半天認不出來的那種。但稍微有點審美的都能看出這並非小兒塗鴉,而是蘊含着風骨的藝術品。
圍坐文鬥擂四周這幫在遊戲中呼風喚雨的大佬原本出身大庸各個不同階層,唯獨的共同點不過超強的生存能力與適合自己的正確進化方向,或許還要加上一點點運氣。
想要他們全都來附庸風雅,每一個都看懂霍鑫?的書法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擂前計時的李宗善解人意地將霍鑫?所題下聯唱出:
“凋落故國困朝命囹圄,造亂官貴假憩因高善。”
此聯一出,滿堂皆驚。
便是李宗也眉頭緊鎖,唸到後半聲音微顫。
嗯……也不完全是滿堂。畢竟這裡確實有不少沒文化的粗人,品不出大庸頂尖兩股勢力的交鋒。反正但凡看明白上下聯背後深意的,無不震驚霍鑫?的膽大包天。
這下聯的意思就是說天下受苦於昏庸朝政,官員不作爲其實是不與朝廷同流合污的高義之舉。
表面上正好是用高善的官貴對應了龍女上聯中那瞌睡的督相。單說楹聯角度講立意無疑是精彩的緊扣並反轉了上聯的劇情。上聯虛設了一位昏庸官吏的形象,下聯就畫龍點睛告訴你昏庸的不是官吏而是那官吏所在的朝廷。
只是若拋開內容,這官吏所在的“朝廷”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