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先送路璐回去,接着自己回了家。
路璐衝完澡,洗好衣服,躺在牀上補眠,可一閉眼,晃晃動的全是凌嘉的影子,路璐不甘心的把頭埋到枕頭裡,心裡一二三的數着綿羊,最後終於睡了過去。
凌嘉坐在牀頭,看着路璐爲她畫的畫,一陣愉快,又一陣煩惱,她知道自己對路璐有了感覺,應該趁着這種感覺還沒太過深入的時候立刻把它掐死在搖籃之中,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眼前浮現的都是路璐的一顰一笑,凌嘉氣惱的把被子蒙在頭上,心裡罵着路璐,昏昏睡去。
週末之後,又要上班了,忙碌的時候還好,不忙的時候,路璐的身影總是跳到凌嘉眼前,凌嘉想揮之而去,卻又捨不得,無奈之下,只能放縱自己,想就想吧,沒什麼大不了。
凌嘉想路璐,又不好意思直接約路璐見面,她一遍遍的觸摸着路璐在山上爲她畫的素描,一遍遍的想該找什麼藉口和路璐見面,擡頭看着牆上的梅花,突地靈光一閃,有了想法。
她給路璐去電話,說:“我想在家裡弄點牆畫,你來做。”
路璐玩笑道:“我要價可是很貴的。”
“隨你要多少。”
“你想畫什麼?”
“這個你來決定。”
“我這周都有活,下週可以麼?”
“好,下個禮拜四,我再給你電話。”
凌嘉開始期待下週四的到來,以往總是覺得時間過的很快,可現在她卻覺得時間過的太慢,直想把時針狠狠撥上幾圈,好讓下週四趕快到來。
路璐也期待着下週四的到來,同時心裡還有些擔憂,她覺得她和凌嘉不該再見面,可她實在又想看到凌嘉,於是當凌嘉說要她去做牆畫時,路璐心裡一陣陣的歡喜,歡喜過後卻是一陣陣的煩悶,凌嘉有狗熊,一直以來她喜歡的都是男人,她本該走常人走的路,她和凌嘉若一直這麼曖昧下去,非有擦槍走火的一天不可,害人害己的,這可不是路璐想看到的。
路璐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凌嘉已經心動了。
有很多很多個時候,路璐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如果桑榆沒有與她分手,只是暫時的分開,她會不會對凌嘉心動?答案是否定的,因爲孤身等待,本是路璐練就的長項。
有很多很多個時候,路璐無數次對自己假設,如果桑榆沒有再找女友,而是一直單身着,她會不會對凌嘉動心?答案是否定的,因爲從一而終,本是路璐固執的性格。
可惜,感情沒有如果,人生沒有假設。
桑榆提出分手,讓路璐失望;桑榆有了新歡,讓路璐絕望。
路璐可以包容桑榆的一切,唯獨不能包容她的分手;路璐可以愛上桑榆的一切,唯獨不能愛上她的新歡。
可不管怎樣,初戀總是難忘的。
因爲無論歲月如何變遷,時光如何轉移,真摯的初戀,在用心過的人眼裡,永遠都是特別的,畢竟那是漫漫人生路上,第一次懂得什麼是愛,如何去愛啊。
回溯往事,年少的路璐,曾經一次次把桑榆叫做小魚,年少的桑榆,曾經一次次把路璐叫做小鹿,年少的她們,曾經無數次在你儂我儂的纏綿裡,向對方無數次許下真誠的承諾,鹿要永遠跟着着魚兒奔跑,魚要永遠圍着鹿兒遊繞。
那麼純的歲月,那麼真的人兒,如何去輕易忘記?
路璐不會忘,桑榆同樣也不會忘。
只是人活着,總不能一直徘徊在懷舊的陰影裡,總是要往前看。
而當路璐正在失望與絕望之間掙扎着尋找出路時,凌嘉出現了,她就像一把火,讓路璐冰涼的心海有了溫度,她就像一盞燈,讓路璐沉寂的眼睛看清了方向。
路璐的心動,不由自主的,不由自主的情緒,恰是最讓人難以控制的。
無論怎樣矛盾怎樣掙扎,週四還是不速不遲的到來了。
兩人再次相見,都有默契的喜笑顏開。
路璐見凌嘉穿着一身淺灰色套裝,職業女性的幹練一顯無餘。
凌嘉見路璐穿着一襲水藍色長裙,憑空爲她清秀的臉添了幾分雅緻。
兩人的妝容,都是精心打扮過的。
凌嘉帶着路璐回了家,路璐第一次到凌嘉的住處,不由細細打量,門邊左側放着一箇中型生態魚缸,幾尾金魚在水中游來游去,好不歡快;右面牆壁上掛着兩幅純手工製作的工藝品,精緻時尚,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微風從窗口吹進來,垂掛在兩旁的窗紗,像是一位多情女子的兩縷長髮在輕輕拂動;天花板上的大吊燈下,一串串水晶纓子長短不一地垂落下來,被斜陽一照,光線溫和而璀璨,令人產生一種置身迷幻仙境的錯覺。
從客廳到廚房,從主臥到客房,從更衣室到書房,奧僻典雅的裝飾,頗有格調的佈局,讓路璐看的眼花繚亂,她難免去感嘆,果真是有錢人啊,住在高級社區不說,室內面積還這麼大,這麼一套房子,沒有個兩三百萬是買不了的。
凌嘉也果然有潔癖,室內裝飾都是清一色的白,象牙白的shaw地毯,珍珠白的吉斯沙發,中國白的景德鎮瓷器,玫瑰白的羅萊窗簾,金屬白的華帝廚衛,薔薇白的斯米克瓷磚,丁香白的宜家衣櫃,蠶絲白的瑪雅牀單……
路璐調笑道:“人家烏克蘭鬧‘橙色革命’,吉爾吉斯斯坦鬧‘黃色革命’,伊拉克鬧‘紫色革命’,你家也跟着國際形勢鬧了一鈔白色革命’,有趣。”
“你有意見?”凌嘉白眼看她。
“哪敢”,路璐看着一片晃晃然的白,不由的問:“你住在這裡不害怕啊?”
凌嘉問:“害怕什麼?”
“這麼一碼的白,多像停屍房啊。”
凌嘉臉一黑,斥道:“別胡說!”
路璐哧哧的笑,哪有胡說嘛,明明很像豪華型停屍房。
凌嘉不悅的說:“你少笑!我只喜歡白色而已。我想在客廳弄點牆畫,你看畫什麼好?”
“不宜畫的太複雜,應該簡單些,好跟你的室內裝飾相稱”,路璐環顧一圈客廳,緩緩的說:“竹子或蘭花吧,竹子‘亂葉猶能勁,柔枝不受吹’,蘭花‘空色微開曉,晴光淡弄春’,竹和蘭花,你喜歡哪個?”
這時的路璐,就像一個瀰漫書香的大家閨秀,凌嘉不由的看癡了,直到路璐的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她才幹咳一聲,說:“都喜歡,這樣吧,客廳裡畫竹,臥室裡畫蘭花。”
“你不是說只畫客廳的?”
“我現在改主意了不行啊?”
“行!反正我能有錢掙,你想畫多少都行。”
凌嘉斜眼笑問:“這次你打算收費多少?”
路璐存心捉弄,張口就說:“一萬!”
“好,就一萬。”
路璐傻了,她剛纔是開玩笑的,何況她也沒打算給凌嘉要錢,路璐說:“你……我剛說着玩的……”
凌嘉哪會不知道她只是玩笑而已?她拍拍路璐的頭,說:“一萬就一萬,說好了的價,不用再改,你打算多長時間完工?”
“三四天吧”,路璐見凌嘉執着於價格,深感失落,可這樣也好,能算清的都算清楚,她們誰也不欠誰,她不會多要凌嘉的錢,到時按常規價格,拿一千走人就好了。
凌嘉看出路璐的失落,她心裡升起絲絲疼惜,她不在乎這點錢,看路璐他們掙錢不易,原本是想多給路璐一些好讓她改善生活,只是這種想法好像被某個人誤會了。
凌嘉也不再多解釋,只說:“好,就三四天吧。”
“嗯,我今晚回去弄草圖,明天開始作業。”
“好。”
凌嘉想開車送路璐回去,路璐沒讓,她和凌嘉的住處,只隔着兩條街,離得並不很遠,走回去就好。
回到家裡,路璐用心構思着草圖,一遍又一遍的塗畫,一遍又一遍擦拭,自打工作以來,她還從沒這麼認真專注過,她只想把最美的圖案送給凌嘉。
立於牀頭的鬧鐘,時針與分針不知不覺的在零點重合,秒針滴滴答答的走動着,讓這本是靜然的夜,愈顯安寧。
凌晨一點,路璐終於將草圖繪製完畢,她在書桌前已足足坐了七個小時,中間只去了一次洗手間,喝了一杯水,連晚飯都忘了吃。
路璐伸個懶腰,衝完澡後,隨手拿起餅乾,胡亂嚼兩下,嚥下去,趴到牀上,眼睛一閉,便再也睜不開,連續幾個小時的精神高度集中,已經超過了大腦的負荷,她太累了。
但即便如此,路璐在意識模糊前還能打趣的想,所謂廢寢忘食,也不過如此吧,凌嘉,爲了你,我累了一個半死,這下你可真欠了我一個人情,爾等若想回報,唯有以身相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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