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翼渾身是傷，身子發抖地站在手術室的門外。一個護士走過來叫他先去清理下傷口再包紮下，楚天翼搖了搖頭拒絕了。
身上的這點皮肉傷算什麼，躺在手術室裡面的上官安琪纔是讓他心裡最擔心的。
失去了孩子不知道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等她清醒過來時她會承受得住嗎？
看到大嫂一直沒事就撫摸小腹的程度來看，還有她數次阻止他不讓他說出她懷孕的事來看，她一定是非常愛肚裡的寶寶的。
可是他們再怎麼保護怎麼預防還是讓最悲慘的事在今晚全都發生了。
今晚可能就是個不祥之夜吧！
給人驚喜又讓人失望到絕望。
原以爲大媽在嫂子的呼喚下有清醒過來的奇蹟了，可是就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讓他們心裡的所有希望都破滅。大媽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人世，連眼睛睜開看看這個世界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哥把失去大媽的悲痛全都發泄在他和嫂子身上，哥那麼痛那麼傷心他是能理解的也願意承受他對他的暴力。可是爲什麼就在他昏眩了一會的功夫，哥無情的腳就踢上了嫂子的肚子上去了呢？
一切本該結束了，爲什麼要在最後讓他們心裡還充滿了絕望。
爲什麼？
楚天翼用力地捶打着牆壁。恨自己不該在今晚把嫂子帶來醫院的，如果沒有他的帶路，那麼今晚所有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都怪自己。
楚天翼狠狠地再次往牆壁上用力捶去，被半路一隻手用力地攔住。
楚天翼詫異地擡起雙眼，看到了一臉悲傷表情的楚擎軒。
楚擎軒默默地看着牆壁上的血跡，轉身不讓自己再看到它。
今晚這個醫院流的血已經夠多了，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以後血會是他心裡永遠的痛，也是他最害怕最恐懼的。
楚擎軒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從口袋裡拿出香菸點燃抽了起來。
楚天翼身不由己地跟在楚擎軒身後，坐在他身邊的位置上緊緊地盯着他一連串的動作。
總感覺有些地方變了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但具體哪怪了他又說不上來。
“你要來一根嗎？”楚擎軒吞雲吐霧了一番後問道。
楚天翼搖了搖頭，凝視着楚擎軒良久後說道：“你以前不抽菸的。”
“什麼都會改變的。”楚擎軒淡淡地說道。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楚天翼終於把打量的眼光收回，看着前方問道。現在他已經知道什麼地方改變了，眼前的這個男子不再是一個一心只想報仇滿是戾氣雙手沾滿血腥的楚擎軒了。
很多事情一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後纔會覺悟纔會醒悟過來的。
可是拿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作爲代價，這個代價未免太慘重了些。
“媽媽已經走了，我做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會把上官家的一切都交還給她們姐妹倆的。”楚擎軒淡淡道。
“交回去也無法彌補你在她們姐妹心中造成的傷害了，特別是嫂子。上官蕊兒失蹤了你知道了嗎？”楚天翼苦澀地笑了笑問道。
“不知道，但要找到她不是很難。”楚擎軒皺了皺眉道。
“如果你真放下對上官家的仇恨，就爲嫂子做點事吧！她一心想找到她的姐姐。”楚天翼淡淡道。
“我知道了。”楚擎軒點了點頭。
“哥，我應該和你說聲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帶嫂子來，那麼今晚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楚天翼雙眼含淚地看着楚擎軒愧疚道。
“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不能怪你。”楚擎軒丟下手中的煙，拍了拍楚天翼的肩膀繼續道，“以前我一直不信天，不信命。現在我信了，冥冥之中什麼都安排好的，我想違逆怎麼努力也是不能辦到的。”
“哥，過去的就讓它都過去吧！你既然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就不要再被它影響了！好好照顧嫂子，你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楚天翼眼眶溼潤真誠地祝福道。
“經歷了這麼多，你真以爲我還能和你嫂子繼續生活下去嗎？我和她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是時候結束它了。”楚擎軒苦笑。
“不，哥，嫂子是愛你的，難道你不愛她嗎？”楚天翼慌忙地問道。
“我愛，在很久的時候就愛上了她。可是那時候我一心想把上官家打垮，一心想報仇忽略了我對她的情感。在報仇和愛情之間，我只能選擇報仇，我更不能愛上仇人家的女兒。可是，感情的事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現在，這一切都即將結束了。”楚擎軒嘴角含笑苦澀道。
“既然愛她，爲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給嫂子一個機會，讓你們重新開始？”楚天翼焦急地問道。
“在我做出種種傷害她的事情後，我已經不配擁有她的愛了也沒有權利去愛她了。”楚擎軒悲哀道。
“可嫂子直到來醫院之前都說她不恨你。如果她心裡已經不愛你了，你把她害得全身是傷痛，還把上官家族吞併，你說她會不恨你嗎？”楚天翼焦急地分析道。
“那麼，今晚之後呢？你還能這麼肯定她不恨我嗎？在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後，她還會不恨我嗎？我永遠不會忘記她對我說的話的，她想殺了我，她心裡對我都是恨意。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楚擎軒痛苦地抱住頭嘆息道。
楚天翼聞言，臉上也是忍不住的悲傷。
原本兩個人相互愛着的人，因爲上輩子的仇恨延續到他們的身上在一切都結束後，兩顆相互愛着的心卻再不能再靠近了。
這一切該怪誰？老天爺嗎？
“哥——”楚天翼哽咽地呼喚了一聲，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會等她醒來，然後尊重她的選擇。”楚擎軒故作輕鬆地說道。
兩個人之間有了短暫的沉默。
“哥，爺爺現在怎麼樣了？”沉吟了很久楚天翼輕聲問道。哥對上官家釋懷了，對爺爺呢？
那天他帶着嫂子離開，哥被他敲昏後爺爺還在醫院的。按哥哥縝密的心思不可能不知道爺爺還在醫院裡的。
“他還在麥克的醫院了，我走的時候他已經清醒過來了。”楚擎軒語氣平淡地說道。
“哥，這一切都結束了，你會回楚家去了，是嗎？”楚天翼小心翼翼地激動問道。
“我要把媽媽的牌位放進楚家祠堂裡，你說我能不回楚家去嗎？”楚擎軒反問道。
“哥！哥！”楚天翼再也忍不住流下了喜悅的眼淚，“你知道我和爺爺等這一刻等了多久了嗎？我真不相信我期盼已久的一刻真的來臨了。哥，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傻瓜。”楚擎軒看着楚天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伸出手在他的臉蛋上掐了一把。
“好痛！”楚天翼吃痛地叫道。
“現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吧！”楚擎軒看到他孩子氣的模樣，腦海裡回想起小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嬉笑的場景，脣邊的笑意凝結了，他喃喃道，“要是能夠回到小時候，該多好啊。”
楚天翼聽到楚擎軒的話，有些傷心地握住楚擎軒的手。
要是能回到從前，所有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也就沒有了仇恨沒有了報復，一家人就能開開心心地在一起生活了。
要是能回到從前，還能碰到她嗎？
還會因爲她的哭泣而心痛，因爲她的開心而喜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