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了?”醫生快要被嚇脫魂了,他趕緊抄抱起簡心若送到隔壁的搶救室裡,嘴裡還嘀咕着,“真是的,怎麼來一個崩潰一個呀?”
“怎麼回事?”一聲嚴厲的女聲問話,讓醫生立刻回頭,“夫人,這位小姐有證件的,她來看聶先生,可是暈倒了。”
出聲的正是周淑雲,她微微擰眉看了看簡心若,“她怎麼樣?”
“我正要檢查。”醫生說,“但是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剛纔在聶先生的門口就開始不對勁,好像是頭疼的厲害。”
“頭疼?”周淑雲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給她做CT,查仔細點。”
“是。”
CT的結果在半個小時之後遞到了周淑雲的手上,“沒有問題?”
“是,她的腦袋裡並沒有想象中的血塊或者堵塞,甚至連一點點毛病都沒有。”醫生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剛纔她疼痛程度至少是十級。”
“十級?”周淑雲不理解這些專用名詞。
“這麼說吧!如果一個女人生孩子的疼痛程度是八級的話,那麼剛纔這位小姐至少比生孩子痛上兩倍。”醫生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這樣的疼痛會死人的。”
“可是……你查出問題了嗎?”周淑雲的臉色凝重了,在她心裡,簡心若可是她的兒媳婦,容不得一點閃失的。
“沒有。”醫生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已經可以排除器質上的病變,那麼就只有可能是心因上的,或者是……”他遲疑了,半晌搖搖頭,“不會的,不會有人這麼歹毒的。”
“什麼?”
“沒什麼。”醫生果斷搖搖頭,“現在我去看看簡小姐醒了沒有。”
“說!”周淑雲怎可讓他逃避,她的聲音嚴厲危險,“我是病人的家屬,我有權利知道她生病的一切可能誘因。”
醫生沒有被周淑雲嚇到,他堅持搖頭,“目前這還只是我的一個假想,我會再仔細詢問病人的,我不會說沒有任何根據的話。”
周淑雲盯着那醫生看了良久,良久,終於還是淺淺一笑,“好吧,希望你能儘快查出簡心若的病情,這樣我也可以安心給她準備婚禮。”
“好的。”醫生抹了一把冷汗,來到了搶救室。此時的簡心若已經醒了過來,她木然地盤腿坐在牀沿上,那圓圓的大眼睛裡有着一絲絲的迷亂,看見醫生進來,她面上帶了祈求的意味。
“簡小姐,怎麼樣了?”醫生問。
簡心若什麼都沒聽見,她只看見醫生的嘴動了幾下,下意識的,她開口,“你說什麼?”
聽不見?醫生的眉頭蹙了起來,這距離不過只有三米,她爲什麼聽不見?
簡心若的手死死掐在自己的大腿上,努力維持着平靜的姿勢。如果有可能,她寧願大聲喊叫,來宣泄自己那幾乎炸裂的疼痛,可是僅有的尊嚴和自持讓她咬牙忍住。當身體的一個部位疼痛的時候,索性就讓身體的另一個地方更疼,所以,她選擇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裡,那被活生生刺痛的感覺讓她冒冷汗,卻稍緩了頭腦的疼痛。她的腦海裡不斷閃過一些模糊的影像,像是以前看過的舊電影,又或者是……旁觀了別人的事件,總之不是她!
片刻之間,醫生的手已經探上了簡心若的脖頸處,那動脈瘋狂的跳着,已經失去了原有的速度。醫生的臉色深沉了下來,“你在幹什麼?”
簡心若很想告訴他,自己在抵抗那幾乎鑽心的疼痛,抵抗那不可知的一切。可是她說不出話來,只能虛弱地望了一眼醫生,嘴型分明在說:幫我,我要睡覺。
醫生再沒有猶豫,伸手抓過一旁醫療車上的安定,直接注射進去,十秒鐘之後,簡心若熟睡了。
周淑雲就在門口看着這一切,她默默地站在門口,聽着醫生的檢查報告,“夫人,事情遠比我想象中的嚴重,我建議立刻請神經科的專家過來會診。”
“好。”
西山什麼都不缺,在短短半小時之內,全國知名的神經科專家鍾新元已經來到了簡心若的面前,他仔細看了CT的片子,又仔細查看了簡心若的情況,現在他坐在一旁等着簡心若的醒來。
藥物的維持時間很快就到了,簡心若悠悠醒來,她看見了坐在牀側的鐘新元,微微一愣,“你是誰?”
“神經科鍾新元。”
“我沒有病。”下意識的,簡心若排斥這個人,因爲他面熟,和她的記憶重疊。
“你有。”鍾新元不是沒看見簡心若眼中的敵意,但是這很莫名其妙,他可是第一次見這位姑娘。
“我沒有,請你出去。”簡心若不客氣地指着門口。
“我不會出去,我希望你配合我。”鍾新元慢慢地把她直直地指着門口的手指掰下來,“我是醫生,國內最好的醫生,我可以查找到你頭疼的原因。”
“不需要。”
“你想每一次的疼痛都恨不得死去一樣嗎?”
簡心若咬脣卻仍然是搖搖頭,“我不信任你。我相信,對於一個不信任你的病人,你是沒有辦法實施你的診療的。”
鍾新元沒有想到她的理由竟然是這樣,放眼國內,誰敢這樣直面說不信任他?不由得,他平添了幾分興趣,“爲什麼不信任我?”
簡心若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牴觸鍾新元,她慢慢地擡起眼仔細地看了鍾新元的臉,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影像終究還是佔據了她的意識,“不,我不需要你的治療。”
“你可知道,若不是看在江少的面子,我是不會來的。”
“還是不要。”簡心若側過身不再理睬他,很沒有禮貌的裝睡了。
鍾新元沒辦法,只得走出了病房,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這位簡心若他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她爲什麼會這麼牴觸自己?是自己最近變得醜了?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他莞爾悶笑。
“鍾教授,怎麼樣了?”周淑雲就在門口等他。
“我會盡心治療的。”鍾新元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了專業的嚴肅感,讓人不由的發自內心的尊崇他的能力。
“謝謝你,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周淑雲問。
“可以,你可以開解開解她,她的內心彷彿藏了很多的秘密。”鍾新元點點頭,讓開了路。
周淑雲有點心力交瘁地走進去,慢慢地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心若,好點了嗎?”
簡心若扭過頭來,像是看着一位陌生的人一樣看着她,良久,她的喉嚨裡沙啞地吐出了一句話,“周姨,我是不是很麻煩?”
“怎麼會?”
“我來看望聶啓峰,結果卻暈倒了,還要你費心。”簡心若的話語中難掩疏離感和距離感,“我會盡快養好身體的,您不要擔心。”
周淑雲怎會感覺不到?但是她也只是苦澀笑笑,“沒關係。如果你承受不了啓峰的現狀,你可以先回去,反正……未來的一段時間,他都會是這個樣子,不會太樂觀。”
“醫生說的?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徹底戒斷癮?”
“關鍵是他不配合。”周淑雲陷入了深深的無力之中,“他一心求死,根本就不容許我們爲他醫治,更別提主動配合了。”
是嗎?簡心若垂下眼眸冷冷的,無聲的勾動嘴角的弧度,但是當她擡起眼卻是一臉的平靜無波,“我會幫你的,周姨。”
“好孩子,我還想着送你回東海修養呢!”周淑雲的語調裡帶着濃濃的關心,“畢竟在雷諾身邊,你的精神狀態會好一點。”
精神狀態?簡心若下意識排斥,“我很好,我沒事的。對了,周姨,我已經讓司機大叔在附近給我找房子了,這樣的話,我可以很好的照顧你。”
“傻孩子,我不用照顧。”周淑雲心裡很是感動,她伸手揉揉簡心若的軟發,“你不用麻煩的,等這裡一切都穩定下來,你就先回東海,不然雷諾可是會跟我要人的。”
雷諾?簡心若這才第一次想到了雷諾,對,雷諾,是她的雷諾,一直都是的。她淺淺笑笑,“他會理解的,畢竟……聶先生是他的弟弟。”
“嗯。”周淑雲低頭看看手錶,起身,“我要去看看啓峰了,他該醒了。”
“好。”簡心若目送着周淑雲的背影,卻在門關上的瞬間,狠狠地把被子蓋在了自己的頭頂上,捂住了那一絲憤怒。
聶啓峰還是不配合治療,他不允許任何的醫生或者護士近身,甚至不允許周淑雲的靠近,他的嘴裡喃喃的只有一句話,“讓我死!讓我死!”
周淑雲被他說的老淚縱橫,她想要抓住聶啓峰的手,卻被狠狠地揮開,“走開,不要靠近我!”
“啓峰,你不能好好活着嗎?你不能讓媽媽安度晚年嗎?媽媽老了,心也累了,求你了……”
“走開!讓我死!”聶啓峰不爲所動。在他眼裡,已經沒有任何人或者事值得他在乎了,他心心念唸的不過是那帶着甜笑,全心信任他的女孩,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