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友誼的鋼琴曲

“你要理由?”羅格伸出兩根手指笑道:“好,我給你兩個。”

他收起一根手指,向安東尼奧晃了晃豎着的那根食指說:“第一,伊麗莎白是血族王室的王位繼承人,只要她還活着,詛咒之地的魔王們就必須謹慎行事,這是雪莉所無法取代的,儘管她們都是血族王室的公主。”

“儘管伊麗莎白已經無法號令詛咒之地的魔王,但她就像血族王堡一樣依然具有威懾力,那座王堡已經空置了一百年,但至今都沒有任何一個魔王敢於佔據它。”

“這說明血族王室的影響力依然存在,那座空置王堡中的王座依然在等待着它的王歸來,那些盤踞在各自領地內的魔王都在靜觀其變,等待着王位繼承人的登基,或死亡……”

說到這裡,羅格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他把臉貼近安東尼奧,神情肅穆的說:“一旦伊麗莎白死了,血族將一片大亂淪爲散沙,詛咒之地的魔王們將起兵混戰,而最終將有一個最強者統一詛咒之地,然後……”

他翠綠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過一縷兇光,似乎已經看到了即將發生的凶兆:“魔王們將把戰火引向人類帝國,到那時候,陰影要塞的威廉和蠻荒原野的半獸人將和他們結爲同盟,人類將再次面臨一場世紀血戰……”

“而且,這一次人類將遭受的損失遠大於一百年前,”羅格意味深長的盯着安東尼奧眉頭緊鎖的臉說:“因爲第二個理由。”

他從身上摸出菸斗,擦燃火柴點燃後叼在嘴邊,噴了一口煙霧回身眺望着夜幕下的湖泊說:“目前在人類國度內,還有不少於三十座吸血鬼堡壘,這些吸血鬼領主都是伊麗莎白的遠親,伊麗莎白活着的時候,他們是沒有資格競爭王位的。”

“但是,”他飽含深意的朝安東尼奧斜了斜眼睛說:“如果伊麗莎白死了,這些血族領主會立刻開始着手擴大自己的勢力,他們會瘋狂的殺戮人類,並把他們轉化成血族的一員。”

“不僅如此,目前蔓延在帝國境內的瘟疫也將給他們提供大量的屍體,這些屍體都會被他們復活爲吸血鬼,等到他們羽翼豐滿的時候,他們將與從外部進攻的魔王聯軍裡應外合,到那時候……”

羅格將手搭在安東尼奧的肩膀上,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是瘟疫連城的厄魯斯,自顧不暇的伊塔利,窮兵黷武打內戰的德伊茲,還是帝都聖會的聖皇陛下和他的兩團?有誰能夠抵擋這內憂外患?”

安東尼奧默默的低着頭沉思良久,低聲對羅格說:“你說的也許有些道理,但你怎麼能保證伊麗莎白不會暗中積蓄力量,找機會從背後再捅我們一刀?”

“我不能保證,但她可以。”羅格微微側目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雪莉,安東尼奧循着他的目光朝雪莉望了一眼,聽到羅格說:“在知道雪莉還活着以前,伊麗莎白的內心充滿了仇恨,她只想報一百年前的仇,只想奪回自己丟掉的國家和王位。”

“但現在她的心裡有了一份牽掛,那就是她還沒有成年的妹妹雪莉,從現在開始她所做的每一步都必須爲雪莉着想,她不會願意犧牲雪莉換取王位,而雪莉也不會允許她犧牲自己,她們是生死相依的。”

“你想用雪莉拴住伊麗莎白?”安東尼奧若有所思的問。

“雪莉已經拴住她了。”羅格微笑着彎腰撿起一塊小石子朝湖面上丟過去,同時說:“如果伊麗莎白的心沒有被雪莉絆住,她是不會在這裡撞上我們的,她早就跑到其他的血族城堡去重整旗鼓了。”

他瞟了一眼安東尼奧臉上依然不太放心的表情,一邊繼續飛石子一邊說:“而且,伊麗莎白現在已經不比當初,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在聖器爭奪戰中取勝,她內心深處公主的驕傲也已經被摧毀,現在唯一讓她牽掛的只有這份親情。”

“所以,雪莉會守着她,一起過安靜的生活,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她們,不要逼她們走上與我們決一死戰的道路。”羅格轉向安東尼奧,一本正經的看着他問:“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團長大人?”

“雖然我不得不說,我的心裡對此還有顧慮,但似乎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只能暫時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了。”安東尼奧回頭看着不遠處正在聽雪莉說話的伊麗莎白說。

“壞狼,壞狼快來幫忙啊!”

小蘿莉突如其來的喊聲,讓羅格和安東尼奧將目光轉向了湖邊,他們看到莉莉絲溼淋淋的從湖岸邊跑過來,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搖下了一大片水花。

“你這是掉到湖裡去了嗎?”羅格皺着眉頭在她面前蹲下來,用手摸了摸她溼淋淋的頭髮問。

“纔沒有呢!”莉莉絲回頭指着湖邊說:“我抓了好多魚上來,釣魚太無聊了,這麼久了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還不如直接下水抓呢!”

她拖着羅格來到湖邊,看到五、六條二三十公分的大魚在草地上亂蹦,莉莉絲跑上前抱住一條大魚捧給羅格說:“壞狼快看,好大的魚啊,一會兒給我燉魚湯喝!”

“就知道吃,釣魚是種樂趣懂嗎?”羅格無奈的聳了聳眉毛,上前撿起扔在地上的魚竿,將散落的魚線收拾起來,聽到莉莉絲在後面喊道:“釣魚纔沒有樂趣呢,吃魚纔有樂趣!”

“小吃貨,真是沒救了!”羅格扛着魚竿走到她身邊,對走上前來的安東尼奧笑道:“來吧團長大人,一人兩條幫小吃貨扛回去,這些魚應該夠我們這麼多人今晚上吃一頓了。”

兩人和莉莉絲抱着魚回到人羣中,羅格帶着莉莉絲和雪莉、伊麗莎白、塞巴斯蒂安一起走在前面,安東尼奧和塔莉、凱瑟琳、喬治、格蘭特帶着天啓者們走跟在後面,路上他將自己和羅格的談話告訴了衆人。

回到家中後,羅格把魚交給塞巴斯蒂安,讓他帶着小蘿莉到廚房去烹製美味,其他人則和他一起來到客廳,發現這裡已然是一片狼藉,羅格讓燈神找回了雪莉被奪走的鋼琴,又找了一些建築材料,和天啓者們一起動手將損壞的牆壁修補起來。

在一起吃光了小蘿莉抓回的魚後,大家在塞巴斯蒂安安排房間裡各自休息,但凱瑟琳一直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腦海中始終縈繞着和雪莉有關的點點滴滴,她覺得自己似乎錯怪了雪莉,卻又一再的告誡自己不能相信吸血鬼,因此矛盾糾結不已。

天快要亮了,無法入睡的凱瑟琳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了隱約的鋼琴聲,她從牀上下來穿着睡衣和布鞋悄悄地來到客廳門外,看到雪莉坐在黑暗中的鋼琴前,一個人彈奏着一支哀婉的樂曲。

凱瑟琳默默的倚着門看着她陶醉的背影,在心裡一遍遍的問自己,對於這樣一個多才多藝又處處表現出善意和甜美可愛的吸血鬼,自己究竟該如何看待她?是否真的可以把她當做自己的朋友?

突然,琴聲停止了,坐在鋼琴前的雪莉回頭用在黑暗中閃爍紅光的眼睛看着她,微笑着說:“你還沒睡呀,是我吵到你了嗎?如果是的話,我向你道歉。”

“不,是我自己睡不着。”凱瑟琳輕輕的答應一聲,雪莉聞言向她招了招手說:“那就過來跟我聊聊天吧,你會彈鋼琴嗎?”

“會一點兒,小的時候在孤兒院裡學過。”凱瑟琳緩步走入客廳,繞過客廳中間的沙發和茶几來到雪莉身旁,雪莉將鋼琴凳讓出一半說:“太好了,能給我彈幾首人類的曲子嗎?”

凱瑟琳猶豫片刻,還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將手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回憶着自己在孤兒院時學到的演奏方法,下意識的按下了一個音符,隨之彈奏起了自己最爲熟悉的伊塔利國歌。

當一曲終了,凱瑟琳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彈的並不好,多年來的習武已經讓她在演奏方面變得生疏,彈錯了很多地方。

但她身旁的雪莉卻是一臉興奮,大聲誇獎道:“你彈得真好,這曲子真好聽,我特別喜歡人類的曲子,它們要麼高亢雄壯,要麼悠揚浪漫,相比之下,我們的曲子總是帶着一縷憂傷,讓人聽起來就不免覺得傷感。”

她將一雙玲瓏的小手按在琴鍵上,學着凱瑟琳的樣子按下了第一個音符,隨即開始彈奏凱瑟琳剛剛彈奏過的那首樂曲。

凱瑟琳驚訝的看着她在琴鍵上舞動的手指,當她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凱瑟琳詫異的問:“你學過這首曲子嗎?”

“沒有,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它,我很喜歡它!”雪莉開心的對她笑道。

“你第一次聽到它,竟然直接就會彈了,你簡直是個天才!”凱瑟琳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她知道雪莉不僅沒有彈錯任何的地方,還把她彈奏過程當中的錯誤給改正了,這讓她感到非常的震驚。

“沒有啦,我只是喜歡音樂和樂器而已。”雪莉謙虛的紅了小臉兒說:“我是王堡裡最小的孩子,我的王兄們都忙着訓練戰鬥能力,誰也沒興趣陪我玩,只有姐姐會抽空來看我,但她又有很多公事要處理,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是一個人。”

她將深情的目光轉向鋼琴的琴鍵,用手輕撫着它們說:“自從我發現了鋼琴和音樂,我就迷上了它們,只要有音樂做伴,我就不會覺得孤單了,我自學了鋼琴、小提琴、豎琴、長笛、短笛,還有好多曲子。”

她親暱的拉起凱瑟琳的手將它放在琴鍵上笑道:“不過,人類的曲子我還沒有什麼機會學,如果你還會其他曲子的話,就多教我幾首吧!”

看着雪莉滿懷期待的純真笑容,凱瑟琳心裡的矛盾天平漸漸傾斜,她不再去想雪莉的身份,和她一起彈奏起美妙的音樂,伴隨着宅邸外冉冉升起的朝陽,動聽的旋律將她們的心連在了一起。

而此時,客廳外的門口,一雙滿懷心事的眼睛卻在偷偷的望着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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