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九十)
生日宴會上張雷一直是悶悶不樂的,雖然他強顏歡笑,但是還是熱鬧不起來。吃完飯在公園遛彎,他和劉曉飛走在一起,何小雨拉着劉芳芳跟在後面。劉芳芳很緊張,看着張雷的背影眼神都是羞澀的。
“你倒是上去說話啊?”何小雨推她,“你不說話怎麼熟悉啊?”
“我不知道說什麼啊?”劉芳芳着急地說。
“說什麼都可以啊!”何小雨說,“你就當那是碉堡,打得下來要打打不下來也要打!快去!”
正在爭執,劉曉飛回頭:“你們倆說什麼碉堡呢?”
“沒事!”何小雨說,“我說你們兩位大男人自己顧自己走,也不管我們啊?我們可不是偵察兵能走那麼快!”
“喲,忘了還有女士呢!”張雷笑道,“曉飛,你不用管我,我這人情緒化一會就好。你去陪小雨吧,一週才能見一次也不容易。咱倆上下鋪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是,陪我那邊走去!”何小雨拉住劉曉飛跑了。
張雷看着他們的背影,笑容漸漸消失了。
劉芳芳看着他。
張雷低下頭,正要走,想起後面還有人:“你,你叫什麼來着?”
“劉芳芳。”劉芳芳紅着臉說。
“吃飯的時候我沒注意,名字沒記準。”張雷說,“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劉芳芳說。
“你和小雨是同學?”張雷問。
“嗯。”
兩人就無語了。
張雷看看那邊湖邊的長椅:“坐會吧。”
“嗯。”
張雷坐在長椅一側,劉芳芳坐在另外一側。
還是無語。
張雷自己想着什麼,拿出煙自己點着了。
“你抽菸?”劉芳芳皺眉問。
“啊。”張雷笑,“也是最近學會的。”
“抽菸對身體不好。”劉芳芳說,“我在家的時候,我爸爸就不敢抽菸。我媽媽現在老給我打電話,說我爸爸現在可猖獗了,煙不離手,就等我回去教育呢!”
張雷樂了:“你是你們家的領導啊?”
“那是!”劉芳芳眉飛色舞起來,“我爸爸領導部隊,我媽媽領導保姆,然後我領導他們倆!”
“你爸爸是團長?”張雷笑。
“不,軍長。”
張雷嚇了一跳,煙嗆着了,咳嗽兩聲。
“你怎麼了?”劉芳芳問。
“沒事沒事!”張雷擺擺手。
“那你就別抽了,再說你是偵察兵,抽菸傷害肺,對你訓練沒好處。”劉芳芳說。
“好,好,現在不抽了。”張雷掐滅煙。
又沉默了。
夕陽下,張雷的臉還是那麼冷峻。
劉芳芳看着張雷的側面,有點出神。
張雷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葉扁舟滑過,感嘆地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劉芳芳眼睛一亮:“你喜歡古詩?”
“嗯,我哥哥喜歡,我也喜歡。”張雷說。
“我也喜歡古詩。”劉芳芳說,“我從小就能背唐詩三百首,再大點我能背的就更多。我特別喜歡古詩的意境,現在的詩人做不出來。古人寥寥幾筆,能夠感受到一種空靈的意境,不需要更多的文字,讓人回味無窮。”
“那你怎麼上軍醫大學了?”張雷問,“我看你更適合學中文。”
“生在兵家,長大當兵。”劉芳芳說,“我自己也習慣了,我爸爸從小就把我當兵訓,只有到了中學我才能穿裙子。再大點,他就沒法拿我當兵管了。”
“然後你就管他了?”張雷說。
劉芳芳笑:“對啊!”
兩人的氣氛融洽了。
“我還喜歡唱歌,忘了告訴你我跟小雨是二重唱,每次文藝會演都要上臺的!”劉芳芳說。
“那你唱一個。”張雷笑。
“在這兒啊?”劉芳芳左右看看。
“怕什麼?”張雷說,“當兵的,死都不怕還怕唱歌?”
“好!”劉芳芳站起來,“我就唱個《十送紅軍》吧!”
張雷點頭:“好啊!我從小就喜歡這個歌兒!”
劉芳芳站起來,臉上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夕陽的餘暉還是別的什麼。她摘下軍帽,走到張雷面前五六米遠的地方站好了,動作很正規。
“要報幕嗎?”張雷開玩笑。
“你別笑,我唱不了了!”劉芳芳低頭說。
“好好,我不笑!”張雷說,“我嚴肅!”
劉芳芳站好,顯然受過正規訓練,找找音高,開始唱:
“一送(裡格)紅軍,(介支個)下了山,
秋風(裡格)細雨,(介支個)纏綿綿。
山上(裡格)野鹿,聲聲哀號叫,
樹樹(裡格)梧桐,葉呀葉落光,
問一聲親人,紅軍啊,
幾時(裡格)人馬,(介支個)再回山
……”
歌聲是優美的,旋律是動聽的。
張雷開始在笑,後來就認真在聽。
劉芳芳唱得進入狀態,早先的羞澀就沒有了,精神煥發出來絕對是光彩照人。
劉曉飛和何小雨遠遠跑回來,何小雨拉住劉曉飛:“先別過去!”
“怎麼了?”劉曉飛納悶。
“有情況!”
“什麼情況?!”劉曉飛立即是偵察兵的職業反應。
“你看!”
劉曉飛一看:“怎麼開始唱歌了?”
“這就是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劉曉飛納悶。
“你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東西!”何小雨氣得掐他,“我這麼聰明伶俐怎麼就看上你了?!你高中那時候不是挺機靈的嗎?在陸院練傻了?”
劉曉飛想想,明白了:“是這個情況啊?”
“你說是什麼情況?”
“那,張雷不是還喜歡子君嗎?”劉曉飛說。
“子君姐是不可能跟張雷在一起了,她自己說的。”何小雨黯然,“可能是我們都想錯了,她還是不能忘記張雲。”
劉曉飛摸摸腦袋:“唉,如果我犧牲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對我這樣。”
“烏鴉嘴!”何小雨跳起來按倒他在草坪上,“再說我急了啊!”
劉芳芳唱完了,張雷鼓掌:“好!”
劉芳芳臉上的光華消失了,又是羞澀:“你別安慰我,我唱的不好。”
“好就是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張雷說。
“那我唱完了,你有什麼節目?”劉芳芳說。
張雷想想:“我也不會唱歌,我背首詞吧。”
“好!”劉芳芳坐下雙手託着下巴看。
張雷站起來,走到湖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低沉的有磁性的嗓音響起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張雷的朗誦結束了,劉芳芳聽得入神。
古代英雄的豪氣感染了張雷,他大聲說:
“可惜我輩生於安樂,無緣建功立業!想那大丈夫應橫刀立馬廝殺疆場,穿梭槍林彈雨血雨腥風之間,祭起三尺王命劍痛斬敵酋是何等快事!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痛心疾首還真的不是一般的。
劉芳芳突然鼓掌。
張雷回過神來,笑:“我胡說的!”
“我爸爸說過,這纔是真正的軍人!”劉芳芳由衷地說,“我沒看錯,我爸爸會喜歡你的!”
“你爸爸喜歡我幹什麼?”張雷納悶。
劉芳芳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馬上閉嘴,不知道怎麼掩飾。
“文藝會演那?”何小雨笑着跑過來,劉曉飛跟在後面拿了一把花兒。
劉芳芳可找到救星了,急忙起身:“我們跟這兒隨便聊天呢!”
“哪兒來的花兒啊?”張雷納悶地問劉曉飛。
“那邊花壇摘的。”劉曉飛說。
“不怕罰款啊?!”張雷說。
“小雨喜歡,我就摘了。”
話音剛剛落,那邊工作人員跑着喊:“你們哪個部隊的?!不象話!站住!”
“快閃!”張雷高喊。
劉曉飛拉起何小雨就跑。
張雷跑了幾步,回頭看劉芳芳跑不了那麼快,後面工作人員追近了。他急忙跑回去拉起劉芳芳的手:
“跟我走!”
劉芳芳立即乖巧地讓他抓着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裡面感覺到一種溫暖。她跟着張雷跑,她願意讓張雷拉着手帶着跑。
她在心裡感嘆,那句“跟我走”真的是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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