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們看看頭等車廂還有沒有空着的位置!”
幾名漢子熟門熟路的進了餐車,在吧檯上叫了幾杯烈酒灌下之後,這才丟給侍者幾塊小費,頓時成了侍者眼中的大爺,一應吩咐全都照辦。
楊毅起身回走,列車員點頭哈腰的帶着幾名漢子緊隨其後,並且介紹頭等車廂裡有那些空着,任由幾名漢子挑選。
剛剛有些旅客下車了,頭等車廂裡隔出來的小房間又空出來了一些,事實上就算沒有旅客下車,頭等車廂也空着大半,畢竟這頭等車廂的車票可實在不便宜,而且這年頭還是窮人多,即便是有錢人,往往也都恨不得一毛錢掰成兩半花,畢竟就算有錢人也沒幾個真的覺得自己的錢多到了怎麼都花不完的地步。
楊毅拉開車門進了房間,幾名漢子便在靠近楊毅房間幾步路的位置要了兩個房間,也進了車廂。
從頭至尾,雙方甚至連眼神都沒交流,恐怕無論什麼人都不會將他們聯繫在一起。
很快,列車便繼續前行起來,如同長龍一般在風雪裡行駛在東北大地的白山黑水之間。
從車站上來的那些特務處特務分成了前後兩波,從餐車開始的普通車廂兩頭向着中間進行搜索,隨着搜過的車廂越來越少,他們的眉頭也開始越皺越緊,最後雙方終於在車廂內碰頭,眼神交匯間,相互搖了搖頭。
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接應接應李大同緝拿要犯,現在別說要犯,就連李大同等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有人低聲問,在看到同伴看向自己的目光像看白癡一般,忙羞臊的低下了頭,因爲這種可行性真是不大。
雖然特務處密探行事機密,一般情況下絕不會向外人泄露,但真要是有什麼事,只要亮明身份,這列車上的所有軍警都必須無條件的幫忙——也就是說,那要犯孤家寡人,而這火車上卻到處都是自己人,能出什麼意外?
更別說特務處裡的每個人都訓練有素身手不凡,就算出了什麼意外,也不該如現在這般,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又有一名密探低聲道:“會不會李隊長已經抓住了要犯,去了頭等車廂?”
沒有人迴應他的話,只是齊齊擡頭看向了頭頭陳緬。
陳緬身材不高,但極爲敦實,特別是那一雙濃眉如同兩把小笤帚一般掛在眼睛上,此刻笤帚一般的濃眉已經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他很清楚,李大同等人肯定出事了,而不是抓到了人犯去了頭等車廂。
道理很簡單,因爲李大同知道他們會在這邊接應,所以無論是否完成了任務,都該在停車之後派人跟他們匯合接頭,而不會如現在這般無影無蹤。
“找一名列車軍警問問!”
雖然極不願意暴露身份行蹤,但陳緬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因爲他很清楚,沒有人能讓李大同等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一旦在列車上發生過什麼,列車軍警絕不可能毫不知情!
一看到證件,被揪住的軍警頓時臉色煞白,表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再聽說這幾名特務處秘密探員要找他們的李隊長,他們的李隊長之前上了列車執行任務現在找不到人的時候,更是嚇的差點哭了出來。
“什麼?你們這些列車軍警,居然敢抓我們特務處的人?”
一聽到列車軍警的回答,幾名特務處探員惱怒至極,劈頭蓋臉就是幾個大嘴巴抽了過去。
“他們身上沒有證件,我們還以爲他們是扒手……”
軍警捂着火辣辣的臉哭兮兮的道,話沒說完就被槍口頂住了腦門,當即嚇的兩腿一軟尿了一褲子,連站都站不穩了。
“李隊長他們在哪兒?快點帶我們去!”
陳緬咬牙切齒的道,同時也暗暗奇怪,心說李大同爲人何其機敏,怎麼可能弄出讓這些軍警當扒手給抓了這等笑話?
其中,怕是別有內情!
車廂門被輕輕敲響,帶着奇怪的節奏,伴隨着屋內響起同樣帶着某些節奏的幾聲輕咳,車廂門便被拉開,一個人影閃身而入的同時關上了車門。
萬濤看着閃身而入的漢子,再看看楊毅,一臉的茫然,要不是楊毅制止都差點叫出聲來。
“是楊毅同志嗎?”
進來的漢子摘下氈帽,露出一張有些滄桑的臉道:“我是馬肥田,你可以叫我老馬,我們是奉黃老闆的命令,前來接應你的……”
“我是楊毅,馬……同志你們辛苦了!”
楊毅微微點頭,醞釀了一下情緒纔將同志兩個字說出口,雖然他已經是事實上的地下黨,但他的心底,卻對同志這兩個字抱有強烈的牴觸——那種情緒就像是姑娘被迫嫁給了一個她並不喜歡的男人,卻不得不跟對方洞房一樣。
“爺,我果然沒猜錯,你真的是地下黨,我就知道……”
萬濤興奮的看着楊毅道,那種感覺就像是忽然發現自己苦苦尋找的親人卻一直都在自己身邊一樣。
楊全林曾經籌劃過車行的工會,但最終因爲學生們的遊行而最終功虧一簣,
但在那段時間裡,他和董德彪和萬濤,有過太多的接觸,他說的那些理想,還有對未來的那些暢想,很難觸動到楊毅,可對萬濤來說,那未來美的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一樣,知道楊全林已死的消息之後,着實難過了一段時間,後來又開始期待能碰到別的革命黨。
因爲他覺得,只要有別的革命黨過來,那未來就一定可以實現,然後便遇到了楊毅。
萬濤一直懷疑楊毅是革命黨,但楊毅做的那些事,他知道那些革命黨是一定不會錯的,所以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而且楊毅對他,對車行的很多人都太好,他真的希望楊毅就是革命黨,因爲除了那些生意之外,楊毅實現了他對革命黨的所有幻想。
而現在,這一切終於成爲了現實。
“這位是?”
馬肥田看看萬濤問。
“信得過的兄弟!”
楊毅點頭,介紹萬濤給馬肥田認識。
“馬叔!”
萬濤興奮的起身,又有些好笑的道:“你這名字,起的可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