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宋佳雯和宋福財緩緩前行。
“財叔,糧油鋪這邊先關門幾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佳雯纔開口道:“你幫我傳話給郭嘯坤,就說我晚上想請他到我家吃飯!”
“小姐……”
聽到這話,宋福財頓時心頭咯噔一聲,因爲他是看着宋佳雯長大的,太瞭解宋佳雯了——這種時候,她可沒什麼請客吃飯的心情。
猶豫着,宋福財道:“要不,還是等楊大回來再說?橫豎也沒幾天了,有什麼問題,到時候讓楊大自己看着辦?”
“楊大哥不在,這家裡就是我做主!”
宋佳雯冷哼道:“寬寬給人打成這樣,我要是什麼都不做,楊大哥回來,我怎麼跟他解釋?”
“……”
宋福財無語,心說小姐啊小姐,你跟楊大還沒咋地呢,你們現在還不是一家人,他家的事,根本用不着你去做主——你就別太將自個兒當回事了成麼?
可這話,他哪裡能說?
最終,宋福財決定照辦,畢竟吃頓飯而已,他覺得出不了啥大事。
再說了,就算勸也勸不住,宋佳雯可是他眼看着長大的,她決定了的事,什麼時候聽過人勸過?
宋福財長長的嘆氣着,心說這個小姐什麼都好,長的好又聰明又沒有什麼小姐架子,可就是這脾氣太擰,簡直就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即便是撞了南牆,第一反應估計也不是回頭,而是試試自己的腦袋和那牆看看誰比較硬,即便撞的頭破血流,估計都想試試能不能將牆給撞破了!
與此同時,董德彪家。
房間裡滿是中藥的味兒,女人強笑着招呼萬濤坐下道:“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
“就隨便帶了點肉,給孩子解解饞……”
萬濤看着兩個直流口水的孩子道,然後才坐到董德彪的牀邊說話。
董德彪的身體好多了,但還不能太使勁,看着萬濤道:“替我謝謝兄弟們了,等開春了生意好點,掙了錢我就將弟兄們湊的份子錢給補上……”
“彪哥,說這些幹啥啊?你搞成這樣,還不是替大家受過?弟兄們心裡有數的!”
萬濤安慰着,這才興奮的道:“車行出事了,胡三兒那羣狗東西平時將咱們照死了欺負,這回可給人收拾慘了……”
“真的?那可真是老天有眼啊!”女人聞言開心的直抹淚。
“這城裡居然有人敢打肖老九的人?”董德彪問。
“也不算打吧,主要是胡三兒那羣傢伙做的太過,激起了衆怒!”
萬濤將聽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嘆氣道:“不過雖說是出了口惡氣,這下也徹底惹火了姓肖的了,肖老九已經下了必殺令,要滅人滿門呢……”
“這年頭,真是沒王法了啊……”
聽到這話,看着還一身傷的董德彪,女人抹着淚道:“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的命,怎麼就這麼賤啊……”
“誰讓咱們無權無勢只有一把子力氣呢?”
萬濤也是長嘆一聲道:“還好,那一家子現在在西醫堂裡養傷,聽說跟西醫堂的洋人有點關係,洋人已經放話了,要是誰敢在他醫院裡傷人,那就沒完,肖老九雖然勢力大,郭進軍羅陽這些人都認識,可終究沒膽子去招惹洋人……”
“可他們總不能在西醫堂躲一輩子不出來啊……”
女人悲聲道,萬濤便長長的嘆氣。
董德彪眼神一陣亂轉,壓低聲音道:“萬濤,你給弟兄們傳個話,讓大家有空就將這事給捅出去,要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就不信他肖老九還真能隻手遮天不成——要是這事真鬧大了,說不定肖老九在這城裡就混不下去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人也就不用再被那混蛋壓榨了……”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萬濤聞言興奮的一拍大腿,又聊了些細節問題,這才興沖沖的而去。
女人送走萬濤,回來看着還一臉興奮的董德彪,紅着眼哀聲道:“你能不能別這麼多事啊?上回鼓搗着什麼工會,還沒搞成就被人打的沒了半條命,現在還跟姓肖的對着幹,要是被人知道了那還有活路啊?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孩子和我,要是你有什麼事,我們怎麼活啊?”
“你懂什麼?”
董德彪瞪了一眼看着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道:“就是因爲這日子沒法過了才得想法子,這麼苦熬着,什麼時候才個頭啊?要麼活的好點,要麼乾脆死了乾淨……這日子,活着比死都受罪!”
一輛輛黃包車在整個城裡到處穿街走巷,車伕們拉着客人奔跑,不時的說上幾句閒話。
沒多久,關於肖老九的人欺壓老百姓將人打吐了血,巡警和百姓們看不下去,將肖老九的人暴打一通,然後肖老九居然下令要滅人滿門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省城。
“肖老九不就是那個開煙館窯子,壞事做盡的傢伙嗎?他有這麼大的能耐?”
“你別看這傢伙做的是下三濫的生意,可人跟郭團長,還有憲兵隊的羅陽交情都好着呢,在這城裡,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啊……”
“這是什麼世道啊,好人被逼的活不下去,可這種人渣居然還吃香的喝辣的到處充大爺,老天不開眼啊……”
街頭巷尾,茶樓飯館裡,到處都是這樣的議論聲,說着這些的時候,無論是那些普通百姓或者是商賈苦力,都是滿含悲憤,看似只是情緒的發泄,可太多的情緒匯聚在一起,已經隱隱在省城內醞釀起了一場潛在的風暴。
校園裡,這陣子安靜了許多。
一方面是因爲張如軒回來了校園裡有了主心骨,另外一方面是因爲在之前營救張如軒的過程中,不少同學受傷以及那些人居然壓根就沒管他們,讓這些學生們意識到自己遠遠不像自己以爲的那麼重要,而有些意志消沉。
然後,關於楊寬被肖老九的人打的吐血,而且還被肖老九下令滅他們滿門,現在躲在西醫館裡都不敢出來的事情,就這麼傳進了校園。
“楊寬?不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嗎?”
“就是那個上次我們讓他幫忙救校長,他居然不聞不問的那個!”
學生們紛紛議論道,有人說楊寬活該的,也有人不忿的,將這些事立即通知給校長張如軒,準備聽取張如軒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