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水湖之後沒多久,計緣對着燕飛說了一句:“燕大俠站穩。”隨後便腳下生雲,帶着燕飛駕雲騰空而起。
燕飛身子微微一抖,穩住平衡,親眼見着自己和計緣一起緩緩升高,腳下的湖泊和大樹變得越來越小,遠方的天地變得越來越開闊。
“嗚……嗚……”的風聲在耳邊吹過,即便看着大地好像移動緩慢,燕飛也深知此刻的移動速度必然風馳電掣。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受,和在水中的感覺又截然不同,燕飛自問這輩子也算是經歷風風雨雨了,但飛上九霄雲端還是第一回,心中難免產生一種興奮感,但在雲頭站得十分穩當。
“這便是飛天的感覺麼?”
聽到燕飛的話,計緣笑了笑。
“怎麼?想學仙了?”
“先生這話問的,誰人不想當神仙呢。但修仙豈是想就可以的,燕某自知心性,不是修仙那塊材料,且武道都高不成低不就,豈可三心二意。”
計緣甩手在背後,看向遠方天地相交之處。
“武道的路遠着呢,就潛力而言不可限量,什麼都有可能。”
這話引得燕飛下意識看向計緣,但從側顏上也看不出什麼來。
這次計緣用了遁法,所以駕雲騰飛的速度比尋常飛舉之術要快許多,並麼有一路直行,而是稍稍繞了點路去了飛過了祖越過的雙花城。這座城市雖然沒有洛慶城繁華,但也算不錯了,至少周邊還算安穩,計緣只是駕雲飛到空中,掐指算了一下後眉頭微微一皺,視線在城中各處掃掠。
“計先生,剛剛那城池就是雙花城嗎?”
燕飛也不傻,之前離開天水湖的時候特意問了那驅邪法師的事情,這會估計就是來雙花城看看了。
“燕大俠聰明。”
“先生若是要去找那驅邪法師,只管落下去便可,燕某歸家也不急於一時,就算在此處放下燕某,讓我自己回大貞也是可以的,已經省了不止千里的路途了。”
計緣想了下,點點頭道。
“也好,既然來這裡了,該去拜訪一下弄弄清楚,燕大俠隨我同去便可,你自己回去,少不得還得兩個月時日,答應了捎你一程自然不會食言,走吧。”
說着,自腳下開始,雲頭升起淡淡白霧,化出一道虛無的霧氣路線,緩緩朝着城中的某處落去,隨後白霧散去,燕飛發現自己已經和計先生穩穩站在了地上,而之前卻毫無阻頓感。
此刻兩人處於一個人暫時無人的偏僻小巷之中,燕飛左右看了看,對計緣道。
“先生,您可認得路?”
“知道,這邊走。”
計緣收起袖中的掐算,當先一步朝着大街走去,剛剛他有些算不準那所謂驅邪法師本人在哪,但是能算清楚石榴巷。
計緣和燕飛走在雙花城的時候還是感覺這裡熱熱鬧鬧的,偶爾能在路邊見到一些衣衫襤褸的人拖家帶口在遊逛,在各個店面中詢問是否招幫工,這些顯然是其他地方逃難來的,想辦法混過了城門守衛,或許因此花光了口袋裡最後一個子。
燕飛跟着計緣一直前行,皺着眉頭將視線從第三波流民身上收回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詢問計緣了。
“計先生,您說就祖越國這種破碎不堪的山河狀況,爲何他們朝廷當局還能維持?”
祖越國這塊地方,有一處太平的地方,周圍混亂之地過不下去的很多人就會往這邊靠近了逃,這年頭在祖越國難民多,荒地也多,所以即便是逃難的,只要真願意踏實幹,在繁華之地掙個辛苦錢,就能買些種子,和大地主籤個半賣身的契約討一塊地種,也不是活不下去。
這就造就了祖越國很多地方的一個怪圈,圍繞着少數繁榮地界,發展出一個完全爲一座城市或者少數幾座城市服務的畸形富饒之地,而在這片相對安穩土地的官方和世家豪族勢力輻射之外,沒人管是不是餓殍千里或者混亂不堪。
就連朝廷也對這一切放任自流,只關注富庶之地的稅收,以及是否有人擁軍稱王或者有百姓起義,有則強軍鎮壓,其他的連佔山賊匪都不管,反倒是一些世界豪族爲了自身利益偶爾會剿匪,這種畸形的狀態,居然也維持了許多年,只是苦了最底層的人。
聽到燕飛的話,計緣看了他一眼,再望向後方其中一些個一起在城中游逛的流民,以略顯感嘆的語氣回答了燕飛的問題。
“因爲大貞在。”
“因爲大貞?”
這燕飛就有些聽不懂了,他武功是登峰造極,但對政治不太清楚,在他看來祖越國國祚早該被推翻了,但就算沒被推翻又關大貞什麼事情?
“不錯,因爲大貞!”
計緣以肯定的語氣複述一遍,然後淡淡開口解釋。
“此事其實我和青兒談起過,呃,青兒是我同鄉的一個後輩,算是在大貞出仕的,對時局自有獨到把握。大貞國力日強,不光大貞一些有眼界的人士清楚,祖越國階層靠上的人也很清楚,他們對大貞有恨意但如今更多是懼怕,所有人都相信兩國將來必有一戰,這時間或許不會太遠了,誰都不想坐到祖越國宋氏的位置上面對大貞……沒有高門世族舉旗,光靠農人起義反抗,自然翻不起什麼浪花。”
燕飛即便不懂政治,但聽到這多少也明白了一些,有句話叫做流水的王朝不倒的世家,不過在他還想着的時候,計緣的聲音再次傳來。
“到了,人在前頭呢。”
雖然現在街上聲音嘈雜,但計緣還是從無數雜音中聽清楚了前頭稍遠處的吆喝聲,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一個身穿灰色道袍樣式衣物,頭戴一頂道冠的年輕人正在奮力朝着人羣兜售自己攤位的東西。
“來來來,走過路過,留步買個平安啊,買了我的平安福,就算是將來邪星現黑荒,天域裂,大地崩,十境起荒古,日輪啼鳴散天陽,也能保你平安無事啊~~我這還有配套的香囊,可以放香棉,也可以將平安符放進去,好看又好聞啊!”
年輕人一手拿着摺疊成三角形的平安符,一手抓着一個香囊,叫賣的同時,視線大多看向女流,除了看一些年輕女子更引人視線外,也是因爲他知道會買的大多也是女眷。
“這位小道人,你口中的‘邪星現黑荒’後頭的一串話,有何深解啊?”
一個平和恬淡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一旁傳來,灰衫年輕道人將視線從女子身上收回,看向一側,發現攤位邊上站着青衫儒雅的男子和一個美髯持劍的男子,兩人看起來都氣度斐然。
“呃,這,自然是厲害的天災,指的是若晚上看見邪異的星星,那是會有天塌地陷的災劫!”
“那‘十境起荒古’又有何解?”
“這還用說?大災之中人人朝不保夕,什麼匪禍和魑魅魍魎都來害人,當然就各處都荒蕪了。”
計緣一雙蒼目微睜,目不轉睛的盯着年輕道士,後者之前沒看清,此時看到這眼睛心中一跳,更是被看得有些發虛,下意識用袖口擦汗。
“那‘日輪啼鳴散天陽’呢?該不會是災禍的時候都不見天日了吧?”
“呃呵呵,大先生高明,屆時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當然就和暗無天日一樣了,您說是吧?哦對了,兩位先生買個平安符吧?只要十文錢,還送一個香囊呢!”
計緣繃着的臉露出一絲笑意,視線掃過年輕道人拿着的護身符和攤位上的那些護符,若隱若現的有一些靈光,雖然弱的可憐,倒也不是全無作用。
不過計緣並沒有買這護符,而是多問了一句。
“道人只賣護符?驅邪法事的物件賣不賣?鄙人正打算找法師呢。”
年輕道士眼睛一亮,頓時精神了三分。
“賣,當然賣啊,非但如此,驅邪的活找我也行!不但能接驅邪捉妖,還能幫人定風水找墓穴,找我的話定是價格公道,找我師父的話貴是貴一些,但他法力更高!”
“哦,不過我聽說城中最好的法師住在石榴巷……”
計緣話說到一半,這道人就高興得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大先生您可找對人了,石榴巷就是我們的住處,您說的一定是我師父,要不我現在就帶您過去吧!”
說着這道人就開始收拾攤位。
“呃,你這攤位不擺了?石榴巷我自己過去也可以啊。”
“哎不擺了,反正也賣不出去幾個,我帶您過去,石榴巷稍有些偏僻,不好找!”
年輕道人手腳麻利,頃刻間將攤位上的零零碎碎都打包,然後背在背後。現在驅邪法師這碗飯吃的人可不少,這兩個大先生氣度這麼不凡,肯定不差錢,要是被人半路搶了生意,那損失就大了。
“走走,兩位先生,我收拾好了,我帶兩位過去,對了,還沒請教兩位高姓大名啊?”
“姓計,這位是燕大俠。”
“哦哦,小道蓋如令,失敬失敬,走走,隨我來!”
計緣說完,這道人便揹着東西再三引請,帶着兩人往石榴巷方向走去,同時也在心中竊喜,這兩位連價錢都不事先問一下,那給錢一定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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