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大汗!據探子來報, 周國又派出了遊說齊國放回宇文護之母的使臣。”
這是在草原上的霸者,燕都的大帳之內。
“哼!真是自討沒趣,這樣的使臣每年都派, 每年又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回來。今年還要繼續麼?”
一個在燕都帳內正彙報着騎兵的訓練情況的武將在很嫌惡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後極其鄙夷的說到。似乎, 他們這些在經過了金墉城之戰的武將都對周國絕無任何好感。在他們看來, 當初周國要是不臨陣退縮的話, 可能現在的情勢就完全兩樣了。
而此舉卻遭到了燕都的冷冷一瞪。
“大……大汗……”被瞪了的那名武將有些不明瞭自己到底是說錯了什麼。
“你下去吧。”
淡淡的開口, 燕都甚至沒有再看那人一眼。
“大汗!屬下說錯什麼了麼?”
“並沒有說錯什麼,只是我現在需要休息。怎麼,你不願意退下麼?”轉過頭, 琉璃色的眼眸閃過危險的光。
“屬下不敢!”
那人看到自己的可汗已是有些不悅的樣子,哪裡還敢再多說什麼, 急忙退下了。要知道, 這位年輕有爲的可汗, 他的陰晴不定和智勇雙全在草原上可是一樣出名的!
待到帳中已再無一人的時候,他靜靜的走到鋪着獸皮的長椅上不拘小節的躺下。而他的眼睛卻沒有一絲疲態。有的, 只是犀利。
“爲何?爲何我的身邊盡是目光短淺之輩呢?這是我突厥的悲哀麼?”
燕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隨後緊緊的閉上雙眼,心中則思考着這件事所代表的含義。
不錯,宇文護雖然手段狠毒,卻是一個出了名的孝子。當他在周國獨攬大權之後幾乎每年都會派使臣遊說齊國,以求他們能夠放回他的母親。
雖然每次都無功而返, 卻從未放棄過。
但是, 這次的出使卻絕不是那麼簡單的。現在, 可是在距離上次周國和我突厥聯手大規模的發動戰爭後一年都不到。
這個時候……周國派遣使臣去到齊國?無論怎樣, 這都是對突厥極其不利的吧?
雖然輕狂, 但燕都深深的明白,這幾年突厥雖然作爲一支突發崛起的異軍擁有很強的實力。周國作爲一支經歷了幾代的經營也在四海之內擁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但是若論單打獨鬥, 那是決不能與齊國抗衡的。
齊國作爲當今第一大國,雖然近些年來,總體的實力略有滑坡,但它還是第一大國。
想要打敗齊國,就必須要周國和突厥的聯合勢力。
而在這個敏感的時期,周國的使臣要是再一次的無功而返,那也就算了。但若是……齊國的人放回了那隻老狐狸的老孃呢?
若是這樣……周國與齊國的勢力一旦聯合,突厥……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瞬間,燕都猛得一睜眼。
他,得到了最壞的答案呢。
但他燕都是何人?他又怎樣會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呢?他可是,振興突厥的草原英雄啊!
但越是到這種時候,他的心裡就越是好像被大石塊壓住那樣的不舒服。是的,突厥是善戰的民族。但是,它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缺乏有一定遠見的謀士。
這,一直是燕都心頭的一塊痛。
而這塊痛,在他從金墉城回來之後就變得越來越無法壓制。
明明,已經找到了那個人了啊。對於我燕都而言,最適合的人選。
不可否認,心高氣傲的燕都很少有這樣的欣賞一個人。而這個人就這樣的他面前消失了……
直到現在,只要一閉上眼,那個嬌小卻蘊含的驚人力量。倔強而又讓人心態的身影就會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那樣的……不可抑止,那樣的……揮之不去。
伏烯翔,原爲齊國蘭陵武王高長恭的貼身小廝,河青二年時被破格提拔爲金墉城守將。次年在金墉城之戰中英勇犧牲。
這,就是他派人費盡全力所查到的所有情報。可竟然連她的年齡,出生地以及家世出生都不知道。她難道就像那一片片的雪花,在空中飄舞時盡情的綻放,但那絢麗卻短暫。一落地就再也難尋其蹤影了麼?
伏烯翔,你……真的已經死了麼?
似乎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她自信卻又脆弱的笑。那揮舞着短劍時的樣子。
“喝……喝……”
燕都屏息的想着那些讓他無法忘懷的畫面卻最終還是大口的呼着粗氣。那些畫面也在這時破碎。
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似乎,金墉城一役所給他帶來的挫敗感也沒有如此的強烈。
“來人!”
燕都猛得起身叫出了在大帳之外等候的人。他,不能夠這樣的消沉下去啊。至少,也應該去找宇文護那個老狐狸談談吧?你以爲,和我突厥聯爲同盟可以這麼簡單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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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齊國那一邊,由於蘭陵武王的施力,周國使臣接回宇文護之母的任務並沒有受到過多的阻攔便完成了。而在城內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告示。說着盡顯大國之儀等云云之類的話。
而宇文護之母也被風風光光的從那被軟禁了很久的地方接出。
看着那溫婉端莊,目光慈祥的夫人,卿雪感觸良多。
如果……她並沒有被軟禁在齊國那麼多年,而是一直都留在那個大奸臣宇文護的身邊……周國的格局還會是這樣的麼?但,並沒有如果啊。在事實面前,“如果”是世間最無力的東西。
把宇文護之母放回周國也不是什麼條件都沒有的。
“齊周兩國十五年之內互不侵犯。”
這是那份條約裡最主題的內容。其他的麼,則讓周國象徵性的給出一些齊國戰爭的補償。
十五年啊……如果,真能保持和平十五年該多好啊?
畢竟,親身經歷過戰爭,看着同伴們在自己身旁倒下的人,纔是最不願意看到那哀鴻遍野的吧?
“長恭,真的能十五年不打仗麼?”
卿雪輕輕的握了一下和她一樣隱在人羣之中的長恭的手。
“誰知道呢?但我們,都已經盡了自己的一分力了。”
長恭的眼睛似乎透過了那宇文護之母看到了更遙遠的什麼東西。而當年的那個外表堅強,內心敏感的少年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中成長了很多。
此時,他蘭陵武王的名號天下皆知。但此時的他卻只有雙十年華。不,似乎他的臉龐自卿雪遇到他之時起便再沒有絲毫的改變過。雖如少年,但他眼睛中慢慢顯現出來的霸氣卻讓任何一個王者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