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晃,又是好幾日過去了。
窗外的喧鬧聲一日比一日明顯。玲藍輕輕用手指摸了摸眼睛,這幾日來,除了偶爾會看東西格外模糊以外,再沒有過像那夜一樣,步入完全看不見的地步。
他的日子不多了。玲藍心知肚明。
戀戀不捨地仔細打量着曉零,他要把曉零的樣子深深記在腦子裡。哈,這孩子,還臉紅個什麼勁,不就是多看了幾眼麼。
“殿下!”曉零跺腳,這一急,稱呼又錯了。
“好啦,就你臉皮薄。我不看就是。”轉過臉,玲藍難得調笑道,“曉零張得真是俊俏,難怪北駿神魂顛倒,言聽計從的。”
“殿下!”曉零的臉已經可以比擬西紅柿了。
“呵——”玲藍輕笑出聲。眼中閃過點點惆悵,他還想再看那個人最後一眼,只是···沒有機會了吧。
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個錦織香包,據說裡面的香料是醒什麼什麼花提煉出來的,貼身而放的話就可以年年益壽,相當名貴。
不用說,這是火之軒適才留下的。他似乎分外匆忙,特意將這個送來,連等他睡着再走的慣例都沒有維持,就匆匆離去了。
火之軒,你做得再多,又能怎樣?最終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玲藍在心中冷笑着。
他不知道的是,院子外面,原本留守的侍衛已經足足暴漲了3倍有餘。
一切都在暗中進行。
是夜,窗外人影浮動。
怎麼回事?玲藍支起身子,茫然地看着窗外火光點點。
“殿下!”黑暗中,曉零蹲在牀邊,緊緊握住玲藍的手。
“啊——!”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緊接着大量鮮血噴濺在紙窗上。
“殿下!”曉零面色蒼白望着玲藍。
打仗嗎?玲藍皺起眉頭,拉着曉零移到門邊。側着耳朵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外面傳來陣陣打鬥聲,伴隨着不絕於耳的慘叫。
並不奇怪打仗火之軒卻沒有告訴過自己,玲藍從來沒有想過會是有人要殺自己。殺一個快死的人,沒有意義。
“曉零一定會保護殿下的!”像是自語般,曉零緊緊地牽着玲藍的手。絕對,絕對不能讓殿下受到一點傷害!
安慰一笑,玲藍直起身,考慮着是衝出去還是躲在屋子裡比較安全。他是無所謂,但曉零不一樣,他還小,還能有自己的人生。
不給他選擇的餘地,房門在他面前突然打開。
外面站着一身夜行衣的庫徹,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刃,臉上滿是鮮血。
“!”給跟前忽然出現的人下了一大跳,玲藍愣在當場。
“跟我來!”庫徹顯然也沒想到玲藍就在門口,呆了一下後拉住他就往外走。
“這···到底是···”被大力拉的身不由己向前,轉眼就衝過撕殺的衆人來到大門口。沒有鬆開曉零的手,玲藍有些喘息。
“少主!”庫徹的話被滿身是血守在門口的一人打斷。“主人有令,要把忘塵的首級帶回去,您這是···”
“閉嘴,我自己分寸!”瞪了那人一眼,庫徹冷冷說道,握緊了手中聽到那人的話後明顯瑟縮了一下的玉手。
“可是,主人···啊!——”剩下的話他永遠說不出來了。
“放肆的狗東西!”隨意抹掉濺到臉上的鮮血,庫徹環視緩緩圍上來的密探們。“怎麼,你們也想造反?”
“哦,你們眼裡就沒有我這個少主了?”
“屬下不敢!”
“不敢還不快滾來!”
“···可是···”衆密探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不決。
“回去我自然會向父親交代。最後說一遍,滾!”緊了緊短刃,庫徹一副不耐煩的口氣。只有玲藍知道,從他說話開始,握着他的手就微微顫抖着。
“哼。”斜視了散開的中密探一眼,庫徹拉着玲藍大步朝人影稀疏的一側走去。
走到轉彎口,確定沒有人跟來之後,庫徹加快腳步,彎進一個似乎破敗很久的屋子裡。在最破舊的柴房中左右搗鼓了一陣之後,磚頭已經坍塌了一半的竈臺下面出現一個半人高的小洞。
做完這些之後,庫徹深吸一口氣,然後提起一直跟在玲藍身後的曉零丟了進去。
“曉零!”玲藍驚叫一聲,擡頭望着庫徹。
“聽我說!”庫徹把手放在玲藍肩頭,“我父親要殺你。他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我阻止不了他。你順着這條密道往前跑,不要停,出口在國都的城牆外。”
“父親對我的勢力一清二楚,我保護不了你。水天絕來了。他的人有一部分就守在城門門口,去找他!”
······!!玲藍茫然地看着庫徹,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在盤旋着。
見到玲藍失神的樣子,庫徹眼睛黯了黯,飛快地在玲藍額上留下一吻,“去找他!”說完輕輕地把他放進密道里。“快跑,不要回頭,我不知道能擋住父親的人多久!”
再次深深地看了玲藍一眼,庫徹決然轉過身,往外走去。
“你···你怎麼辦···?”玲藍回過神來,一隻手拽住庫徹的衣襬,擔心地望着他。
庫徹一愣,接着像是受到很大的鼓舞一般,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放心,我沒事,我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臉色一正,“快跑!”
親眼見着玲藍的背影在曉零的扶持下踉踉蹌蹌地消失在密道深處,庫徹微微一笑,把密道恢復成原狀後,大步跨了出去。
忽然覺得,哪怕回去會受到再大的責罰,值得了···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不經意的溫柔,已讓我越陷越深,不忍再傷害你哪怕只是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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