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單雄信

雲浩有些同情李淵,他的想法不能說有錯。一個帝王需要掌控這個國家的一切,讀書人當然是重中之重。因爲讀書人是大唐帝國最聰明的一羣人,只要掌控了他們,實際上也就掌控了這個帝國。

當他發現雲浩的學說能夠引起讀書人的興趣時,立刻,馬上,開始了自己的監控。

沒時間操心李淵,李二回來了。帶着沖天的血腥氣,還有捆得像糉子一樣的竇建德。

沒見過竇建德,雲浩覺得這傢伙儘管滿臉大鬍子。卻沒有橫絲肉,麪皮也有些發白,很不符合草莽出身的特質。想近距離觀察一下,卻被老程蠻橫的推開。難道說這貨會咬人?

操勞了一天,雖然那些人不是自己殺的。但畢竟他們的死跟自己有關,尤其是殺了成千上萬的人。雲浩覺得很疲乏,也很累!

家主愛乾淨,隨軍的劉大早早給雲浩燒了一大木盆的開水。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找來這麼大的木盆,雲浩感覺自己能在裡面游泳。憋着氣在水裡面愉快的潛了一會兒,鑽出水面就看一羣老道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嘟囔些啥。

“劉大,他奶奶的劉大,滾進來!”雲浩勃然大怒,老子又不是島國動作片演員,洗個澡還被別人參觀!

劉大真的滾進來了,雲浩喊的急這貨就跑的急。一不留神,被門檻子拌了個跟頭,一腦袋就杵了進來。

“這些雜毛是怎麼回事兒?”雲浩指着那些老道。

“回侯爺的話,您在戰場上剛剛下來。身上難免招惹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這是夫人特地交代的。讓找些道士,爲侯爺驅驅邪祟!”

雲浩一臉的黑線,這關心的也太那啥了吧。現在那些老道很過份,不但唸咒還往自己身上灑符水。聽口音,請的還不是一路神仙。自己在河南,怎麼連江南的神仙都有?

“滾滾滾!你家侯爺我百毒不侵,趕緊打發人滾蛋。劉老大,一頓板子你休想跑掉。”雲浩氣得手都哆嗦了,道門現在的扛把子袁天罡看見自己都退避三舍。這幫子雜牌老道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唸經,誰給你們的勇氣?

很明顯,雲浩遇到了很有職業操守的老道。聲言云浩已經被邪祟附體,需要做法事才能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的人來了,雄闊海拎着耿直的老道。隨手一扔,老道就飛出去。剩下的迅速消失,身法玄妙速度奇快。

終於可以安心的洗個澡,冬瓜瓤子在身上搓着搓着。鼾聲就響了起來!

“猴子!猴子!挺住!”齊彪和來順兒擡着擔架,現在他們是隨軍的軍醫。昭武校尉侯君集受傷的第一時間,就被哥倆兒擡了回來。事實上,侯君集衝鋒的時候,齊彪和來順兒都跟在他身後。

殺狗,狗也會嚎兩嗓子。竇建德的軍卒雖然崩潰,但總比狗要厲害一些。亂軍之中,不知道誰射了侯君集一箭。這一箭射得非常刁鑽,箭矢順着鎧甲的縫隙鑽進去。直直的將侯君集的脖子射了個對穿。

好容易來到救護所,齊彪不顧擦一下腦袋上的汗水,一把薅下來侯君集的頭盔。此時的侯君集臉上已經是清灰色一片,像死人多過像活人。

“猴子,挺住啊!好日子就要來了,挺住啊!”來順兒一邊喊,一邊解侯君集的鎧甲。該死的束甲絲絛怎麼解也解不開,來順兒抽出匕首死命的割開。

侯君集的眼睛睜開,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話說出來。哥倆兒用最短的時間,把侯君集身上的鎧甲扒掉。換上了柔軟的毯子,雲浩說過受傷的人要保持體溫。

弩箭的杆很粗,有指頭粗細。侯君集腫脹的肌肉將箭桿緊緊的包裹着,來順兒倒吸了一口涼氣。跟隨張文仲行醫多年,他知道脖子上面的血管有多少。雲浩說,有些大的血管只要破裂,人的血會在很短的時間流光,想救都不可能。

齊彪兩隻手哆嗦着摸了摸侯君集的頸椎骨,“沒碰到骨頭。”這是目前最好的消息,如果碰到骨頭侯君集這輩子只能躺着過活,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要不,去找浩哥兒?”來順兒舔了舔嘴脣汗水很鹹,嚥了口唾沫,可嘴裡根本沒有唾沫。

“來不及了!看猴子這樣子,箭桿似乎壓住了氣管。等浩哥兒來,說不定他就憋死了。”齊彪同樣嚥了口唾沫,現在只能靠他們哥倆兒了。

很小心的用剪刀剪箭桿,來順兒力氣大。兩眼瞪得老大,臉漲得通紅。最後大喝一聲,纔將箭桿剪短。如果是別人,他們會用刀子削斷。可那樣會掙裂傷口,他們選擇最費力的法子,也不願意自己兄弟有任何危險。

箭桿剪斷了,哥倆兒對視一眼。最危險的時候到了,如果侯君集大出血,必然難逃一死。將侯君集翻了個身,齊彪扶住腦袋。來順兒用鉗子捏緊了箭頭,雙臂一角力。

“啵!”隨着一聲輕響,箭桿被拔了出來。鮮血噴了齊彪一頭一臉,來順兒操起烈酒泡過的麻布就按了上去。

麻布很快被鮮血染紅,齊彪再換上一塊。兩人死死壓住傷口,還不敢太用力,生怕弄壞了傷口。

直到雲浩得到訊息過來,這哥倆兒纔算把手撒開。

“他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蹟!”看到侯君集翻卷的肌肉,血肉模糊的傷口。雲浩倒吸了一口涼氣,箭矢穿過了脖子。卻沒有碰到動脈血管,如果再偏上一寸,侯君集就是殞命當場的結果。

齊彪和來順兒救護得非常及時,箭矢壓迫了氣管。受了傷的人如果再得不到充足的氧氣,會活活憋死。

李二來了,秦瓊,程咬金,牛進達,尉遲恭他們都來了。看到侯君集沒有死,笑着和齊彪來順兒打招呼。戰場上,多認識一下軍醫沒壞處。

這一仗唐軍的傷患並不多,竇建德的手下大多在逃跑。都想着倒黴的是別人,只有刀子砍到自己頭上,纔會想着反抗一下。侯君集因爲衝的太猛,纔會得了頭彩。李二安慰了一下昏迷不醒的侯君集,就帶着一羣爪牙返回了洛陽。

竇建德被綁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剛剛曬出來,王世充就投降了。確切的說,是單雄信投降了。

竇建德看到被捆得好像糉子一樣的王世充,嘴裡就犯苦。如果自己逃回河北,估計下場和王世充差不了多少。被自己手下出賣的滋味兒非常難受,尤其是這個手下兼任女婿的時候,傷心總是難免的。

王世充瞪着眼睛,因爲嘴裡塞了麻核的原因。話是說不成的,蒼白的臉無焦距的眼神。無不顯示他的失落!本以爲單雄信娶了自己的閨女,又和李家有仇。跟隨自己作戰到最後的肯定是他!

卻沒想到,單雄信居然綁了自己來向李唐投降。難道他兄長的仇不想報了?貪生怕死,爲了活命都幹了些什麼。本以爲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沒想到爲了活命變成了爬蟲。匍匐在李世民的腳下,頭快要杵到地裡面去。

單雄信看到李二非常客氣,二話不說就拜倒在地上。腦袋往地上一杵,一句廢話沒有,任憑秦王殿下發落。

李二喜歡名將的事情非常有名,他身邊的秦瓊,程咬金,牛進達都是單雄信的兄弟。憑藉自己的一身武力,都能在李二手下混得風生水起。單雄信認爲,自己的待遇不應該比秦瓊差纔對。

雲浩把手攏在袖子裡,隔着馬車的窗戶向外看。身邊躺着老不修李神通,這貨霸佔了馬車裡唯一的牀榻。一邊很沒形象的吃着果子,一邊嫌棄果子不水靈。老天爺!現在還沒到清明,有果子吃就不錯了,還想着水靈?

“一個死人有什麼看頭!”吃了口梨子,李神通甩手就扔到了窗外。又拿起一個,啃了一口可能覺得不錯。又捻起一片醬牛肉,一口梨子一口醬牛肉的吃得痛快。

“殿下要處死單雄信?”雲浩扭頭看向老不修,這貨的嗅覺堪比警犬。只要聞着一絲氣味,就能知道獵物在哪裡。尤其是政治嗅覺,雲浩感覺自己就是做火箭都攆不上。

“收留那些殺才,那是因爲秦瓊,程咬金,牛進達還有李績都是忠義之輩。他們對李密,也算是盡到了作爲臣子的責任。可你看看單雄信,降了王世充也就罷了。王世充把閨女都許給他,可下場怎樣?現在就在那裡做娃樣子等死!

大唐能給單雄信什麼?一個公主?李唐的公主可沒那麼不值錢,至少要我家的閨女,老夫就會去找皇兄拼命。王世充給了他那麼多,最終他還是要反叛。我們李家給不了他什麼,緩過這口氣誰知道會不會反叛。二郎遇到這樣的人,下手絕對不會容情的。不信你看着,單雄信死定了。他的手下,也死定了。”李神通三兩口吃掉了梨子,坐起來跟着雲浩看向馬車外面。

“那殿下還見他?”

“見他?與其說是見他,莫不如說是考驗一下秦瓊他們。二郎在看秦瓊,程咬金,牛進達,還有李績他們的反應。你看看那幾個人,哪裡還有平日裡的模樣。別看他們一個個的好像只會殺人,腦子裡清楚着呢。看着吧小子,你得多學學。”

雲浩回頭看了一眼李神通,都說人老了就成精。這貨好像剛五十出頭,就他孃的成精了。

李二高高端坐在椅子上,馬鞭不斷敲打着椅子腿。發出“噹”“噹”的聲響,現場氣氛詭異極了。沒人說話,也沒人敢說話。單雄信,就那麼杵在泥地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秦瓊看不下去了,老兄弟們沒剩幾個。王伯當,謝英登都走了。齊國遠也死於非命,現在就剩下一個單雄信沒着落。知道很難保下他,可總要保一下才好。不試過,怎能知道殿下的意思。萬一,殿下改主意了呢?

“殿下,單雄信雖然對抗殿下。但也是各爲其主,況且王世充與他有翁婿的情誼。還望殿下開恩……!”秦瓊轉過身,單膝跪下道。

雲浩無奈的靠在軟榻上,這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翁婿之情?您看好了,王世充可捆的跟糉子似的綁在馬車上。爲了防止他自殺,還很貼心的在嘴裡塞了麻核。咬舌自殺這麼有勇氣的事情,都不給他嘗試一下。

老程就比較簡單,他和牛進達跪在秦瓊身後。二話不說就磕頭,嗑得“嘭”“嘭”的,這也就是土地面。如果是石頭地面,估計現在已經磕開了瓢。

李二還是不說話,李世績筆直的站着也不說話。自從被賜姓裡之後,李世績就非常注重與李家保持一致。

敲了半天鞭子,李二站起身來。親自扶起了秦瓊,程咬金,牛進達等人,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李世績。

“叔寶!不是孤不給你這個面子,你剛剛說翁婿之情。可你看看,王世充就在那裡。如果以異日,孤落了難。你們會爲孤出生入死,可他呢?難道你們想孤成爲第二個王世充?

大唐不是鄭國,容不得這種賣主的人。來人,推出去,斬!還有他屬下三百家臣,一體斬絕。進達,你負責監斬。”李二冷着臉說完,就徑直轉身回了軍帳。身後的李元吉趕忙跟上!

“啪……!”李二一巴掌就抽在李元吉的臉上,打得李元吉眼冒金星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知道爲什麼打你?”李二的眸子裡射出寒光惡狠狠的道。

“臣弟不過就是收了點兒東西,不是沒放單雄信走麼?”李元吉捂着腮幫子委屈萬分的說道。

“那是我回來的及時,三千兩黃金一百車美女財貨你就要放單雄信離開。你知道不知道他和咱家有血海深仇?你知道不知道放他走之後,還要死多少人才能抓住他。又或許抓不住他,成爲大唐永遠的禍害!

只要我把這件事情稟告給父皇,父皇會親自打斷你的腿。”李二指着李元吉惡狠狠,面目猙獰兇惡。

“二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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