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婼抿嘴，不說話，接過了從窗口邊遞過來的冰淇淋，轉身就朝着那個李家的小少爺快步走去了。
“這小孩叫李泉歡。”溫子耀開口，眯着眼睛道：“見過幾次的，很不招人喜歡，性格囂張跋扈。”
“秦婼想做什麼？”夏晚安敏感地抓住了這個問題的關鍵詞。
秦婼，和李家。
她知道這一次溫子耀出手，新帳舊賬都是一起算了的，所以也沒有留情這一說，她也知道秦家現在不可能重新崛起，毫無東山再起的可能，那麼……她同樣也是知道的，如果將秦婼和秦傾逼到了最後一步，她們還剩下什麼？
只剩一樣了。
就是她們的這張臉了。這張臉是秦婼和秦傾最大的武器，她們靠這個成名，靠這個將秦家發展起來，靠這個擁有了現在的一切，現在……當然也可以靠這個復仇。
而這個所謂的復仇，只不過是在報復她的還擊而已。夏晚安冷笑一聲，覺得悲哀。
很多人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爲什麼而活，生命裡大概只能感受到不甘了吧。
秦婼快步走過去之後，小少爺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似乎是瞪着眼睛和秦婼說了一句什麼，秦婼連忙低着頭賠笑。
小少爺不滿地開口衝秦婼吼道：“走這麼慢！還聊天！有什麼好聊的？那些人你認識嗎你就聊天？這冰淇淋都化了！你去給我重新買！我不管！”
秦婼低聲道：“明明就沒有化，就這樣吃吧，現在過去買了再走過來也是一樣的。不然你跟着我過去？”
夏晚安和溫子耀都有些詫異地互相對視了一秒--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這麼低聲下氣的秦婼，秦婼這麼驕傲，怎麼可能會淪落到被一個小孩子頤指氣使地指揮來指揮去的都不敢吭聲的地步？但是現在看狀況，似乎就是這個樣子的……
秦婼低聲道：“現在真的不要買了……”
“憑什麼？你說別買就別買了？”小少爺眯着眼睛道：“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你是誰啊？你不要以爲你……”
“行，我去買。”秦婼開口，打斷了李家小少爺的話。
夏小北已經從臺階上跳下來了，看了一眼那邊的狀況，撇了撇嘴，對那個李家的小少爺似乎是很不屑的，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就不說話了，將頭轉向了一邊。
夏晚安驚疑地看了溫子耀一眼，心想自己的猜測應該不會真的被驗證了吧？如果秦婼和秦傾真的付出了某一方面的……去滿足他們復仇的需求的話……
溫子耀的眼神不屑地轉向了秦婼。
正好是秦婼直起了身子準備要將邁步走向這邊的時候，冷不丁地看見了溫子耀的眼神，全身都是一涼，之間都是冰冷冷的，看着溫子耀的眼神，覺得通體都僵硬不能動了。
他……居然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爲什麼？爲什麼看不起？她現在已經被逼到這樣的地步了，是，她在做的事情是十分不堪，也許在夏晚安和溫子耀看來自己或許是下賤得不行了吧？但是爲什麼連最後的一點點的善意都不給她？
夏晚安看了秦婼一眼，立刻就明白
了秦婼在想些什麼了。
秦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顯而易見了。
秦婼和秦傾向來都是不將自己的錯誤當成是錯誤的，從來如此，也不是這一次了，全世界都欠着他們一般，總是用嘴不屑的目光和最委屈的心態去看待全世界……
夏晚安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小心點，這一次恐怕……是衝你來的。”
“衝我來？”溫子耀輕輕冷笑了一聲道：“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可以被她壓倒的話，我溫子耀也別混了。”
秦婼盯着溫子耀，半晌，只覺得心涼。
她愛了那麼久的男人，目光從來就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不管她做過什麼努力，曾經還是現在，不管她爲此付出了什麼，不管她爲了奪得他的目光做了什麼，他從來就沒有分給自己一些注意力……哪怕一點點都沒有。
這是讓秦婼覺得最寒心的事情。
她只是想要一點點的關注和一點點公平的競爭，但是這些都要靠着最卑劣的手段去奪得，最後她就變成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她擡眼，憤恨地看了溫子耀一眼，隨即纔是轉向了夏晚安。
夏晚安也無所畏懼地迎着秦婼的眼神，眼裡的神情幾乎算是……憐憫了。
秦婼最討厭的就是看見夏晚安這樣不屑又憐憫的樣子。她在可憐誰？她在不屑什麼？誰需要她的可憐，誰又讓她這麼不屑了？這些都是秦婼所不能接受也不能忍受的，她一秒鐘都不想要看着夏晚安這樣的目光了，這樣的眼神讓她噁心，只能讓她想起自己費盡心思而又毫無收穫的一切事情，只能讓她覺得自己無能！
小少爺有些不滿了，開口叫道：“秦婼？你幹什麼呢？”
秦婼突然轉頭，狠狠盯着李家小少爺一眼。她目光中的毒辣和恨意還沒有收回來，李家小少爺再兇狠，也不過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而已，不可能會有秦婼的心思毒辣的。秦婼現在暫時性地依附着李家，也是因爲她需要李家，否則……一想到李遷安那些變/態的癖好和手段，秦婼就想吐。
她已經爲了復仇做出了這麼多了，現在放棄……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所以她必須忍下去，即使這個小屁孩都已經開始對她指手畫腳，即使一個小屁孩也可以對着她呼來喝去的，但是她也要忍下來。
秦婼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道：“我現在就過去買。”
李家小少爺被秦婼的眼神嚇到了，頓了頓之後，突然反映了過來，開口道：“你剛纔在瞪誰？秦婼，你站住！”
秦婼無奈地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了李家的小少爺。
李家小少爺盯着秦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道：“倒是挺狠啊？把你剛纔那個眼神再做一遍？”
秦婼低着頭，不說話，沉默着。
夏晚安和溫子耀在一旁看着這一切，也沒有說話，但是不打算離開。
其實秦婼最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結局，夏晚安都可以猜想得到。一個能夠出賣自己身體來換取那一絲機會的女人，最後能有什麼成就？她已經完完全全丟失了自己，丟失了一個人最基本能夠感受到的一切。
現在的秦婼，比之前的那個玩弄心計的秦婼還要卑劣許多，還要讓她覺得不堪許多。
秦婼低着頭，看着地面，小少爺伸手將秦婼的頭一打，開口道：“你啞巴了？”
秦婼梳好的頭髮立刻又一絲凌亂的掉了下來，她依舊是盯着地面，但是嘴脣已經狠狠被牙齒磕破了，她咬着脣，就是不出聲，但是心裡的怒火已經燃燒到了全身。
有朝一日翻身……她一定不會忘記今天的一切！一定！
李家小少爺冷笑一聲開口道：“是，你啞巴了，那好，我現在就打電話去告訴我爸，我是不需要一個啞巴來伺候我的，買個冰淇淋都買不好，說話也不會應答，要你有什麼用？本來就是爬上我爸牀的那麼多女人中的一個，我爸說你們姐妹倆還算是有趣的，所以留下來了。沒有想到不知廉恥就算了，現在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知道了？”
李家小少爺的聲音十分大，很難想象這些難聽的話是從一個小孩子的嘴巴里面說出來的，也可以看得出來李遷安平常都在教他什麼，嘴裡沒有一句好話，句句都是對女人的看不起，認爲女人無能，眼神在飄到了秦婼的時候也是十分不屑的。
夏晚安心驚不是秦婼的反應，而是這個看起來個頭十分小的李家小少爺，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
但是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想起了秦婼對自己的種種，冷漠地盯着秦婼的背影看。
現在她有能力救她，也有能力旁觀，她當然是選擇旁觀。似乎旁觀就已經是對秦婼最大的侮辱，她不是生母，秦婼對她做出的那麼多的事情，她一件都不可能忘記，現在不趁着秦婼失意上去落井下石已經是她最大的仁慈。
溫子耀伸手將夏晚安的書輕輕一抓，另一隻手伸過去將夏小北牽了起來。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不敢了……”秦婼低頭，開口，低聲說道。
“說話聲音這麼小，我怎麼可能聽得見！”李家小少爺開口大聲道。
秦婼咬了咬牙，開口道：“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這次的聲音足夠大，甚至都吸引到了周圍的一部分目光，衆人都十分詫異地看着一個成年女人被一個小孩子訓斥成這個樣子，一副落魄樣，頭髮甚至都還是散亂的狀態，整張臉被垂下來的髮絲擋着，看不見表情，但是也大概是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應該是不好看的。
秦婼深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
李家小少爺這纔有些滿意地看了秦婼一眼，冷笑一聲道：“怪不得你可以這麼討我爸的歡心……好好伺候着，等我長大了，把你從我爸手裡要過來伺候我也不是不可以的。”
秦婼不明白李家小少爺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擡眼，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一陣屈辱的感覺襲上了心頭，但是她咬牙忍下來，將所有的情緒都往肚子裡吞。
她轉身，邁步走向了那個冰淇淋的小店，和夏晚安錯身而過，臉色快要蒼白得像白紙一般了，沒有擡眼看向夏晚安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錯身而過，迅速走到店前。
“走吧。”夏晚安開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