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怒的經紀人保護着齊怒,一面讓保鏢過來保護他,一面拽着他從門口出去。
齊怒對着靈堂上,李紫韻的黑白照片鞠了個躬,然後就被保鏢們拖了出去。
齊怒的經紀人和保鏢護着他上了車,經紀人仍然氣憤難平:“是她害的齊生你,他們還敢這麼囂張!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齊怒濃眉緊緊地皺在一起。
“別說了。”他閉了閉眼睛,伸手揉了揉眉頭,然後無比疲憊地說,“讓我靜一靜。”
沒人說話了。
經紀人偷眼看他一眼,只見他用手握成了拳頭,撐在了額頭上。閉着眼睛,疲憊得不得了。
在看守所裡他都沒有這樣疲憊。
看來李紫韻的死確實給他打擊很大。
經紀人心裡不平,想要安慰他,李紫韻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不管他的事。
但是齊怒這個脾氣,誰都知道,沒人能勸得了。
齊怒閉着眼睛,眼前卻彷彿出現了當年豪華遊輪上,伏在甲板上,在雨地裡放聲痛哭的那個穿着紫色裙子的女孩。
追了他快六年。
他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那時候,他爲了白豆豆傷懷,滿世界地跑。
她也跟着他,滿世界地追着。
他以爲她只是一時熱情,等到時間過了,或者新鮮感過了,就不會再纏着他了。
說實話,像他,追求他的女人,他也見多了。
那種喜歡帥哥,瘋狂花癡的也見得多了。
但是李紫韻一直都是那樣狂熱地對他。
後來他回到香港,她也跟了過去,跟在電影公司裡什麼都做,就爲了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六年了,她總是說:“齊怒,我是世界上最喜歡你的人!你接受我吧!”
他總是曬然一笑。
因爲確實很可笑,也沒有太當一回事,總覺得她熱情褪去了,就走了。
但是,就這麼過去了六年。
不知不覺都六年了。
這當中的六年,他有很多次真的被她搞煩了。
因爲她這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其實什麼都不會,很多事情都是在幫倒忙,而且很多普通常識都沒有,還總喜歡胡攪蠻纏——簡直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了。
齊怒真的煩她了,有時,想趕她走,又趕不走。
而且她老是聽不進去人話,總是不停地說:“世界上最喜歡你的人是我,你怎麼就是不懂?”
很煩,很自以爲是。
可是,六年了,再怎麼樣,都六年了。
她就這麼死了。
齊怒是真的被打擊到了。
不管李紫韻的家人怎麼拿東西砸他,他也承受。因爲他覺得是他欠李紫韻的。
也許李紫韻現在好好的,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煩她,覺得頭疼。
但是,畢竟她離開人世了。
而且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齊怒睜開眼睛,移開了頂在額頭上的拳頭,猛地靠在了真皮椅背上,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本不是一個會嘆氣的人!
“機票訂好了嗎?”他眼睛看着前方,問。
經紀人說:“訂好了,但是……”
齊怒轉過了頭,微微擺了擺頭。
經紀人什麼都沒有說了,只是眼中出現了擔憂。
齊怒他,還好嗎?
齊怒拿了一瓶水,剛一扭開,忽然眼前一黑,手抖了一下。
礦泉水潑了出來,灑到了車內的地毯上,將齊怒的球鞋也打溼了。
“齊生,你怎麼了?”經紀人擔心地問,“是不是太累了?我們現在馬上送你回去休息……”
想到齊怒現在應該不想回到別墅那個“傷心地”,馬上又接着說:“我讓人給你訂一間五星級酒店的套房,你好好休息一下。”
齊怒搖了搖頭,胸口那驀然窒息一下的感覺消散了。
他自己也不明所以。
至於什麼因爲喜歡的人有生命危險,所以纔會覺得心痛這種荒謬的東西,難道不是女人才相信的可笑童話嗎?
他沒有想過白豆豆會有生命危險的這一天。
他不知道,以爲自己也真是累了。
喝了一口水,他的車子由保鏢開着,往前飛馳着。
秦小桐開來的車上,傳來了悽慘的嚎叫。
秦小桐手都發抖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他的腦門上、臉上滑落下來,背上的衣服早已經溼透了,粘在了身上。
他也是a市不小的一個黑社會老大,自己混出來的。
也算是響噹噹,牛氣沖天的一個人物,槍口指着太陽穴都不會害怕的一條漢子。
然而,此時,他手在發抖,嘴脣在發抖,整個人都六神無主了。
看起來,手足無措,都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了。
“老婆,老婆,老婆……”他的手擡起來,又發着抖地放下來,擡起來,又放下去,真是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堅持一下,醫院快到了……”
蘇曉彤在後面的位子上,翻滾着,叫着,嘴脣已經脫了色。
她疼得太厲害了,頭一下接一下地撞在了車上。
秦小桐的小弟,在前面開車,看到這樣的情形,抖着膽子說:“老大,大嫂怕是堅持不到醫院了。”
霎時間,秦小桐猛地一擡頭!
那殺人一樣的眼神投向了小弟!
小弟嚇得……兩條腿都軟了,差點將油門和剎車都要分不清了!好險!
他結結巴巴地趕緊解釋:“老大,老大,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小桐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什麼意思?”
可憐的小弟看着一頭大汗,面目猙獰的秦小桐,明知道他是太擔心他老婆了,還是差點被嚇得尿了褲子。
“老大,我的意思是……大嫂怕是堅持不到醫院了,因爲你們家的公子可能馬上就要出來了……”
他這回總算學聰明瞭,一口氣抖抖索索地把話一次說完了。
秦小桐總算收回了殺人一般的可怕目光,小弟嚇得背心都透心涼了。
秦小桐看着不停嚎叫的老婆,忽然說:“停車!”
小弟一愣,秦小桐吼道:“停車!”
小弟將車一聽,秦小桐看了一眼慘叫着的蘇曉彤,心一橫,跳下車,朝着後面的車張開雙臂,準備攔車了。
他前方是南牧冰帶人的車,白豆豆正在車上,吸着氧氣,渾身是血地在南牧冰的護送下,往醫院開去。
而身後是齊武天和其他人的車。
嵐少和孫霸他們,還有一大批的人,帶人沿着山上一直到山下去找小豆了。
齊武天先停下了他的路虎,然後跳下車,往這邊跑來。
“做什麼?還不送你老婆去醫院?”他怒問秦小桐。
秦小桐都快要哭了。
“我老婆馬上就要生了,等不了了……”
齊武天愣了一下,一把推開他,大步衝秦小桐的車子走去。
還沒走過去就聽到了蘇曉彤的嚎叫聲。
齊武天拉開車門,倒吸了一口氣。
他只思考了一秒鐘,就對已經嚇傻了的準爸爸呆頭鵝秦小桐喊道:“還愣着幹什麼?把人給我擡下來!”
秦小桐一愣,齊武天吼了起來:“還愣着幹什麼?把人擡下來!她需要接生!”
可憐秦小桐這樣牛逼哄哄的漢子一條,此時簡直是大腦一片茫然的,五歲智力都不知道有沒有。
“啊,啊……”他胡亂答應着,然後像是被打了一下,清醒了一點似的,驚醒了一般,去和小弟合力將蘇曉彤擡了下來。
齊武天指揮着他們將蘇曉彤擡到了路邊的空地上,然後命令他們:“脫衣服!”
秦小桐傻眼了。
“你特麼的想讓別人來參觀你媳婦生孩子嗎!”齊武天大吼一聲,我靠,老大的老大就是不一樣,有氣魄,而且懂得多!連生孩子這種事兒都門兒清啊!
“全都把衣服給我脫下來,擋在外面!”齊武天命令着,這老大的架勢真不是一般的。
秦小桐這才恍然大悟,飛快地將襯衣給脫了下來!
立馬,那胸口上、手臂上、背上的紋身都露了出來。
路人看了,本來那八卦圍觀的心思都給嚇得沒有了,這麼一個人物光着膀子站在那裡,傻子也知道是黑道大哥吧!
秦小桐的手下,還有齊武天帶來的人,全都過來了。
聽話的很,而且積極得很。
於是,就在蘇曉彤的慘烈嚎叫中,這些一看就是黑社會的小夥子們,將衣服脫了下來,然後拿在手上,撐了開來。
他們圍成了一圈,將蘇曉彤和齊武天還有秦小桐圍在了裡面,形成了密不透風的人肉屏風!
而且他們手上都撐着衣服,外面的人根本就只能聽到產婦的喊叫聲,看不到。
齊武天蹲下來,從身上拿出了一把刀子,然後“啪”地一下!將打火機給點着了。
秦小桐又傻眼了。
他這麼一條漢子,智商真的完全退化成了五歲了。
反應根本不是事情發展的節奏,或者說,他已經被嚇到了——準爹地都是這麼樣的!
齊武天將刀子拿在手裡,放在打火機的火焰上不停地翻動着、讓火焰烤着刀子。
秦小桐兩隻眼睛睜得跟魚眼一樣那麼圓。
“老大,你做什麼?”
齊武天看他不住地吞口水,嚇得那樣,白了他一眼,說:“等下割臍帶!”
秦小桐兩條腿一軟,竟然手一撐,單腿就跪在了蘇曉彤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