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墨大驚,立刻回頭吼了一嗓子,“護士,快來包紮一下。”
小護士們的心臟都快要嚇得跳出來,立刻上前,“南先生,您的傷口……”
“滾開,都給我滾!”
南陌夜又是粗魯的一揮手,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察覺不到自己關節處的疼痛了。
心裡,只有急救室中的蘇紫音。
想到在車上,她一臉蒼白的樣子,心都跟着在撕碎。
與此同時,胸腔中的憤怒,絕望,以及挫敗空前加劇,全都攪和在一起,令他狂躁不安。
“讓我走吧!生也好,死也罷……南陌夜,我只想解脫!”
她的聲音,來回衝擊着他的神經,他揚起大手,煩躁的扒着濃密的黑髮,眉間不但是倦怠,更是深深的挫敗。
“墨……”
意外的,他終於開了口,聲音與延伸,都如同墓冢般透着沉沉的死氣。
“主子?”墨也有些意外。
“她……是我害了她……”
這一句,不但震驚了墨,也震驚了其餘的保鏢們。
男人的身影跌坐在地上,這個時候的他,哪裡還有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形象,頹廢的跟平常人一樣。
如果被外人看到,絕對不會相信,有着這麼狼狽落寞神情的男人,會是隻手遮天,叱吒黑白兩道的傳奇人物。
他身上的高級手工西服,襯衫和領帶都凌亂一片,如同他眸底的神情,臉上的冷漠也不再,卻令人看上去不免產生深深的心疼。
“主子……”墨上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深知這個男人,一向如鋼鐵般強悍,他怎麼會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一次……
他真的是發自內心,那是……深深的絕望!
南陌夜微微一揚手,示意他什麼都不要說了,他只想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裡面的人兒能夠被正常推出來,像往常一樣,能看到她不屈的倔強的小臉……
走廊上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敢再開口。
墨也心煩的點燃了一根香菸,南陌夜依舊坐在地上,深深凝思着。
直到……
一陣紛雜的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寧靜……
幾名身着制服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看樣子是警署的人。
墨跟幾名保鏢迎面而上,攔住了他們。
“什麼事?”
“南先生是吧?”
帶頭的是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警官,長得倒是一板一眼,不過,當見到面前的墨時,卻完全一副不屑的模樣。
他沒有搭理墨,淡淡掃過他一眼後,將視線落在了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如果不是看過照片,他還真無法將眼前這個男人跟照片上的人對上號。
這個就是那個高高在上,在黑白兩道都呼風喚雨的男人?
一臉頹廢的怎麼看怎麼不像,頂多也就長得帥氣些吧!
看向南陌夜,男人繼續說道:“我們剛剛接到好幾起交通事故的報案,你的車子超速行駛,不但撞傷了幾名交警,還連累了好幾個路人,警車也遭到你手下保鏢的撞擊。”
“所以南先生,你得跟我們回一趟警局,協助調查!”
由於他纔剛剛入職區警長,所以短短的時間內,他也看過一些頭目人物的資料。
他知道這個南陌夜來頭不小,在道上甚至可以與黑,手黨平起平坐。
而在商業上,也擁有強大的財力,每年上繳的稅收就足以令政府恭維點頭的了。
他知道這人惹不起,但他是警長!
尤其新官上任,勢必得有所作爲。
沒料到,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南陌夜身上。
警局裡的老人們在接到報警後,一個個都吞吞吐吐的,他一看這架勢,想着自己倘若能夠在這一次中有所成就,也會令所有人都信服。
所以,他便親自帶着人來了。
坐在地上的南陌夜沒有應聲,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並沒有將眼前這羣人放在眼裡。
不是他不放在眼裡,是現在不管是他心中,還是腦中,還是眼裡,就只有一人而已。
“你——”
警長這麼一看,怒火瞬間就竄燒起來。
這個南陌夜實在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怎麼說他也是警長,外面的人想要巴結他還來不及呢,他倒好,竟然一副不予理睬,目中無人的樣子。
“請問您是……”
墨倒是看出男人隱隱浮現的怒意,低沉問了句。
旁邊的警員立即答道:“這位是我們剛剛上任的警長利特先生。”
墨輕輕一笑,伸出大手,“原來是利特先生,幸會!”
利特輕蔑的瞥了一眼墨,並沒有伸手想跟他握手的意思。
反倒是譏笑說了句,“你們這些混黑的人,反倒學會禮儀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墨?”
“放肆,你一個小小警長幹這麼跟我們執事說話,找死——”
“退下,不得無禮。”
墨一聲低呵,這個時候還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的好。
畢竟現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給主子惹麻煩。
保鏢們憋了憋嘴,還是聽命的退下去,但是一個個明光卻都森冷的盯住利特,簡直是找死,敢說他們是混黑的!
倘若不是考慮到他們主子現在低落的情緒,他們早就一槍斃了他!
墨將目光落回到利特身上,脣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他收回大手。
“正是在下,剛剛警長說的話我已經聽到了,不過可惜,我家主子目前沒有時間來處理這些,煩請利特先生能夠寬限一些時候,如何?”
“廢話少說,你們的頭是南陌夜,不是你墨,這件事只能南陌夜親自處理!”
利特毫不留情的說道,態度極度惡劣。
“想找死是不是?”身後另外一名保鏢實在看不下去,陡然掏出槍,直接就對上了利特。
利特一驚。
“你,你們居然敢公開殺人?現在可是講究法制的,不是你們在黑,街上,能夠爲所欲爲!”
“放肆,不得對警長無禮!”
墨再度回頭呵斥,下意識看了南陌夜一眼,他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絲毫不關心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他也太……”
“退下!”墨一聲令下,又狠狠瞪了保鏢一眼,那人方纔不甘的往後退了幾步。
“還有,把槍都給我收起來,這裡是醫院,讓外人看了像什麼話?”
“是。”保鏢們憤憤不平看了利特一眼,最後都一一收了槍。
“你也不用這樣演戲給我看,我要求的很簡單,就是讓南陌夜親自出面處理這件事情,我是警長,不能坐視不管。”
利特清了清嗓子,挺起身板,脊樑處卻隱隱泛起冰冷的汗絲。
“利特先生,我們主子他……”
“墨。”
不遠處,南陌夜的聲音終於揚起,低沉,淡淡的,一如他面無表情的臉。
“讓他們過來。”
“是,主子。”墨微微一側身子,一伸手,“利特先生,這邊請。”
利特斜着眼瞧了他一眼,隨即大搖大擺走上前,直接站在了南陌夜的面前。
“南先生,想必你也聽到我剛剛的話了,患者家屬都在向我們討說法,交通局的大帽子壓在我們身上,我們是執法部門,絕不能坐視不管。”
“墨。”
利特的話音落下,南陌夜卻像沒有聽到,反而再次吩咐起了墨。
“主子請吩咐。”墨上前。
“你跟着去警署處理一下,該賠錢賠錢,該做撫慰就撫慰,總之,不要虧待那些受傷的患者跟家屬,去吧!”
南陌夜擡手揉了揉眉間。很顯然,這個時候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是,主子。”
墨領命,視線看向利特,“利特先生,我隨你回警局,請吧!”
利特的臉色相當難看,很明顯是因爲南陌夜的冷漠態度。
他心底的怒火再次騰昇,冷冷看着南陌夜,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南陌夜先生,這件事因你而起,只派一個手下來處理?未免也太不把我們警局放在眼裡了吧?”
“警長……”
身後幾名老警員見狀後,各個都緊張的捏了把汗。
“利特先生,整件事我都一清二楚,開車的人也是我,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了,給別人留條後路,同時也是給自己留路。”墨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留路?哼,我給你們留路?還真是可笑之極!”
利特冷笑一聲,譏諷道:“我是警,你們是匪,你還真敢說呢!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背地裡都在做什麼買賣,如果一旦有證據的話,我會第一個端了你們的老窩!”
墨眸光一沉,還沒等開口,卻見南陌夜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雖然透着憔悴和落寞,卻在面對利特時,驟然森冷。
“你是新來的?”
緩慢的語句在他脣齒間滑落,雖然很輕,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利特的心跟着這道低沉的聲音顫抖了下。
他沒料到這個男人會突然開口,尤其對上男人那雙冷鶩的冰眸,頓時只覺脊背上那些冷汗就像是爬行的蟲子一樣,緩緩下落……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原來傳說未必沒有道理,凡是見到南陌夜的人,第一印象都是“冷”。
剛剛他一臉頹廢坐在地上並未覺得有什麼,此時此刻,他站起身,並且這樣只是看了一眼,利特就頓覺一陣膽怯。
這個男人的身上存着一種絕對的權威和不容輕視的王者風範。
見警長不說話,身後的警員立刻上前,賠笑道:“南先生,這位是我們新上任的警長,請您不要介意,這樣,既然墨先生一直都在身邊,那麼就請他隨我們走一趟吧!”
“你說得這是什麼鬼話?”
利特猛然反應過來,立即回頭呵斥了一聲手下。
“你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員,竟然代替我做決定!我是警長,我說得算,我說讓南陌夜親自去,就的他親自去!”
“警長,我……”
“給我退下,這裡還輪不到你來說話。”利特越說越氣,一臉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