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洞穴裡不斷有水自巖穴中中滲出滴在洞穴裡的一個融洞中,洞穴裡火光隱隱中有一個男子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臉色蒼白。
雪翊睡夢中皺着眉,大口的喘着氣。
繼續靠近那個人,那人有着一張雪翊熟悉的臉:
“長安!”猛的從夢中驚醒,翻身下了牀捂住雙臉,雪翊一身冷汗。
東宮的內侍們紛紛進入寢殿侍候雪翊梳洗。
雪翊指了他的東宮的太監總管魏傑問:
“有長安的消息了麼?”
魏傑一臉憂色:
“還沒有收到消息。不過太子放心,十八殿下一定吉人天……”
“屁話!”魏傑話都沒有說完就被雪翊打斷,他心間一抖聽見雪翊一把將手中布巾扔進水盆繼續說:
“李正是怎麼辦事的?他怎麼就沒有看出叛軍是誘敵深入?居然放心讓長安帶孤軍去追”
魏傑大氣兒不敢出,低着頭不說話。東宮諸人也都垂着頭。
李青嶂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幅場景。皺了眉頭:
“郎官,你近來的火氣似乎有些大。”
雪翊一怔默不作聲,擺擺手要衆人退下。
五天前正德殿朝會已經結束,大臣臣三三兩兩回各自的辦公區域,空曠安靜的正德殿外的曠場上突然響起馬蹄聲。
噠噠噠……的急速衝到正德殿外,馬背上的士兵背上插着紅色令旗,衆人一看便知道是雲南的軍報到了。
士兵翻身滾落馬下,急吼吼的大喊:
“雲南急報,十八殿下率軍追敵生死不明!”
雪翊正在殿門口與三省官員交代事情,一聽到士兵的稟告失了神。他衝着跪着的軍士快走兩步青着臉看着軍士話都說不出,許久,才咬着牙發火:
“他身邊的親兵呢?他走的時候身邊帶了什麼人?”
軍士猶豫着:
“只帶了殿前侍衛班五十餘人。”
雪翊壓着怒火反問:
“是他自己走的還是李正的命令?”
“李大人。”
雪翊聽着軍士的回答冷着臉不再發一言。
常米頭快步從殿內跑出將傳回軍報的軍士引入殿中。
雪翊看着傳回軍報的軍士一步步走進正德殿,心彷彿被攥着般越來越疼。
七月是一個多雨的季節。早上醒來殿外的天氣灰濛濛的,而雪翊的心情也像如今的天氣一般沒有陽光驅趕陰霾。
壓抑了這麼多天,晚上的一個夢徹底將雪翊的不安勾出。
李青嶂看着雪翊有些茫然的臉,心上一緊:
“郎官你很在意十八殿下?”
雪翊扭頭看李青嶂,平日溫潤的一雙眼蒙上些許苦楚:
“他是孤的弟弟。”
李青嶂:
“可是郎官的弟弟有很多,郎官鮮少在意其他人。”
雪翊將臉埋在掌心:
“他是最粘孤的弟弟,小時候孤在哪裡他便在哪裡。他還欠了孤一條胳膊,他說要替孤打該打的仗,殺該殺的人……”雪翊一點點說着長安對他說過的話,李青嶂聽着心漸漸沉進谷底。但他只是對雪翊說:
“疼愛幼弟出事長兄都是如此,慣會猜測自己嚇自己。郎官千萬要寬心。”
雪翊擡頭問李青嶂:
“你對你家幼弟也是如此?”
李青嶂撫上雪翊肩頭溫柔的說:
“有過之而無不及。什麼都操心,患得患失。”
雪翊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在雪翊看不到李青嶂的時候,他握緊拳頭隨即鬆開,若無其事的整理袍前有些歪了的玉佩。
早飯後雪翊去皇后宮裡請安。
劉皇后正同她的侄女劉蘇一起用飯,見到雪翊來了忙命人添了一副碗筷:
“來雪翊,可巧你表妹也在,你們好好坐坐。”
雪翊努力的笑着點頭,一掀袍擺坐在劉皇后左手邊。
劉皇后摸了劉蘇鬢間的頭髮,溫柔的對雪翊說:
“太子年紀也不小了。今年便要及冠了,不如把婚事也定下來吧。”
劉蘇一臉嬌羞偷偷看着雪翊不說話。
雪翊近來因爲長安失蹤的消息心力交瘁,聽到劉皇后的話後木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他這個年紀成親已經不算早了,若不是兩個宮裡人的孩子沒有養住,他也是要當父親的人。
可看着劉蘇的臉,雪翊想到的卻是七夕那天月老祠,月桂樹下,長安吻了他的脣,摟着他,說他愛他。
如今,長安生死不明,他卻要成親了。
緩緩站起身來跪在劉皇后面前:
“母后,如今雲南未平,邊境不定,兒臣作爲儲君豈能輕言兒女私情。”
劉皇后聽了一臉驚訝,而劉蘇面色也隱隱發白。
“雪翊,你可是有喜歡的女子了?”劉皇后想想試探着問雪翊。
雪翊心跳加速卻堅定的搖着頭:
“沒有,是兒臣實在不忍心十八弟生死不明,而宮中卻要大辦喜事,父皇聽了,心裡也是不痛快的。”
“也並非立馬便辦,只是定下來。”劉蘇聽着長安的話快速的接話。
雪翊看着劉蘇,緩緩搖頭:
“孤若非你不娶不定你也是孤的人,可孤若不願娶你,便是定下來你也進不了東宮的門。”
劉蘇聽了,咬了脣險些哭出來。
劉皇后聽了雪翊的話,狹長的鳳眉微挑露出些許笑意。
回到東宮後魏傑快步走到雪翊面前低聲稟告:
“殿下,十六殿下,十七殿下等您許久了。”
雪翊擺擺手:
“請兩位殿下進來。”
長瑾一進門便直接問雪翊:
“太子,十八弟還沒有消息嗎?”
長熙後面悄悄扯長瑾袖子暗中提醒:
“十七弟,注意分寸!”
長瑾揮開長熙着急的說:
“都什麼時候了還分什麼寸,這都五天了,要是十八弟再沒消息以後也就不會有消息了。”
雪翊聽了長瑾的話,臉色瞬間變白了:
“胡說什麼! ”
長瑾瞪着雪翊:
“別以爲我們不知道,是誰向父皇提議在李正還沒定下來去雲南的時候就急急忙忙的讓十八弟帶一隊人去雲南。後來又是誰在十六弟解了天一府之圍後直言十六弟小小年紀領兵過多讓人詬病,最後讓十六弟身邊只留下了殿前侍衛隊五十人。劉峋可是你親舅舅,你能不知道!”
長瑾每多說一句話,雪翊的臉便白一分,連日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只覺得頭昏腦漲。
長熙見長瑾越說越過分連忙向雪翊告了罪:
“太子恕罪,十七弟也是關心十八弟心切,言語失當,臣弟回去收拾他!”說完拉着長瑾便走。
長瑾發火:
“你拉我做什麼!”
長熙使勁帶走長瑾:
“不是說好不說這些話的麼?”
長瑾嘟囔:
“不是沒忍住麼。”
東宮裡,雪翊坐在書桌前,用手撐了額頭:
“孤不在時誰見了國舅爺?”
魏傑:
“李青嶂大人。”
雪翊揮揮手:
“叫他來見孤。”他擡眼望向殿門外,彷彿透過一面面宮牆看到了遠處的南地烽火。那邊是真刀真劍,宮牆裡卻是看不到的暗箭難防。
李青嶂一進門兒便有人將殿門兒合上,門外陽光被盡數攔下,殿堂裡只有雪翊一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雪翊問:
“是你讓舅舅提防長安並想法兒讓長安永遠留在雲南?”
李青嶂知道總有一天雪翊一定會問:
“幼子獨大威脅儲君,臣只是做了東宮臣撩該做的事。”
雪翊:
“說真話!別用這些虛的唬孤。”
李青嶂挑眉反問:
“郎官你是在替十八皇子責問臣?”
雪翊皺眉:
“你知道那是孤的弟弟。”
李青嶂苦笑:
“郎官能看懂臣的心意怎麼就看不懂你自己的呢?”
雪翊沒有說話。
“十八皇子生病那日你從他寢宮回來後爲什麼在祖宗牌位跪了一晚?”
“七夕從宮外回來你爲什麼獨自買醉?” “他走的時候你又是因爲什麼失了心神?”
越聽李青嶂的話雪翊的臉越黑。
“郎官……因爲你知道他愛你。而你也愛……”李青嶂話還沒有說完終於被雪翊抓起案前一本書卷砸中額角,身影一晃踉蹌幾步。
“混賬,這話,這話你怎能說得出口!”雪翊站起身來,眼中怒火明顯。
“郎官,其實你這人最是無情,你不讓自己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你看如今,你痛苦,還要讓我也跟着痛苦……”說着李青嶂用手指了自己的心。
只聽他繼續說:
“我幫你拔除痛苦,你卻反而責怪我。”
雪翊被李青嶂激的雙目通紅,雙手成拳抵在案上,許久他鬆開手掌,緩緩平靜下來。
他就像劉皇后和魏帝教的那樣挺直了腰桿走到李青嶂面前,雙眼淡定無波:
“青嶂你被感情蒙了眼,你以爲我是爲了長安要處罰你,可是你沒有想到,其實我不能容忍的是我從小長大的伴讀兄弟用這樣陰私的手段除掉我的另一個兄弟,而原因是因爲私情。”
李青嶂聽到雪翊用我在和他說話,自從三年前李修當着他的面教訓雪翊:
“一國儲君豈能因爲私情枉顧宗法禮儀……”雪翊便再沒有兒時那般和他說話時自稱我,而他也再沒有叫過雪翊的名字。
李青嶂沒有因爲雪翊的話而心生波瀾,他只是冷笑着說:
“我本不願把你的心思點的這麼破,我不甘心,不甘心十八皇子如了心意,事到如今,我才發現我真傻,十八皇子真的從雲南活着回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被你折磨或者折磨你。”
說完李青嶂跪在雪翊面前緩緩叩首:
“臣祝您今後英明神武,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