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少爺帶了張逸夫由一干兵士護衛着送吳石他們出去。
李少爺昨天晚上睡得不安穩從繩子上掉下來閃了腰, 送吳石走的時候一邊耍帥還一邊護着腰。張逸夫看着他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昨天晚上他從他叔父處回來以後見李少爺捧了武俠傳奇在帳子裡比劃,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要向傳奇故事裡的大俠一樣睡在繩子上,結果, 晚上掉下來摔了腰。
吳石見他走的困難, 有些心疼, 又怪他瞎折騰, 黑着臉過來扶李少爺, 吳石的手一擱在李少爺腰上李少爺便疼地呲牙咧嘴哎哎叫喚,吳石慌忙摟緊他,手指悄悄摸上李少爺腰帶, 將剛纔摸到的硬邦邦的東西裝到自己身上。
李少爺苦着臉和吳石他們交代:
“你們快些將信帶回去給我爹,就說張姨父這裡過得太苦了, 家裡有什麼就都搬來, 我在這裡等着他。”
吳石他們一副忠僕的模樣, 低着頭彎着腰連連答應。
吳石知道,在這個份上他不走也不行, 衝李少爺抱抱拳扭頭帶人走了。
李少爺看着吳石走遠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放下,不悲不喜。
該說的話昨天已經說完,既然不能都活着倒不如賭一把外一贏了呢。
他和吳石都不知道這次分開都還能不能再見面。還能不能再一起痛快的喝酒。能不能再牽一牽手。
李少爺由張逸夫扶着慢慢回帳中休息,李少爺看着張逸夫親自替他解了外衫脫了鞋襪扶着他躺在牀上,他淡淡的對張逸夫說:
“逸夫, 其實我很怕死。”
張逸夫替他掖好被角安慰他:
“睡吧, 我不會讓你死的!”
吳石帶着兩個同袍走出叛軍營地五里地, 在確定身後確實沒有人跟着後吳石打開了從李少爺身上拿到的東西, 展開了看是李少爺畫的一張他自己樣貌的小樣, 寥寥數筆李少爺將他自己畫的丰神俊逸。
吳石笑出聲來,也只有李少爺才能在那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還能做出這種不着調的事情來。
吳石笑着笑着就軟了鼻子, 將信件和昨天李少爺給他的情報圖紙通通交給一個同袍,交代:
“這是走出林子的圖紙,你們按圖走一定能回去,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下,我得回去想辦法救他。”
一個同袍急了:
“已經出來了還回去做什麼?那李少爺不會有事的!他和那個什麼張逸夫那麼熟”。
吳石搖頭眼神凝重:
“你們快些回去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十八皇子,然後火速領兵過來,我和明軒的生死就全依仗你們了!”說完,抱拳一謝又折了回去。
兩個同袍沒辦法,拎了包袱趕緊趕路。
吳石從來沒有把李少爺一個人留下的心思,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能背棄最重要的人獨自自己逃生。縱然是死,也該死在一處!
李少爺傷了腰,吳石他們走後兩天後依舊沒什麼好轉,李少爺心裡煩躁明明只是爲了有機會在吳石走的時候能逗一逗吳石,不成想只是輕微的扭傷卻在後來越來越嚴重絲毫沒有好的跡象。
再過幾天吳石他們沒有回杭州的事就要敗露了,到時候他連跑路的能力都沒有了。
張逸夫扶着李少爺重新躺下,給他腰上上了藥,然後幫李少爺蓋好被子。
李少爺難得不好意思:
“逸夫,這些事情你不用親自動手,交給下人就好了。”
張逸夫用水淨了手接過侍女捧上的帕子擦了手扭頭笑着和李少爺說:
“你我之間,客氣什麼。”
李少爺笑笑閉了眼裝作睡覺。自打吳石走後張逸夫對他越發的好,穿衣吃飯上藥從來不假手於人。明明照料的很好可他的傷偏偏越來越重。
李少爺猛的睜開眼睛,看着張逸夫說:
“逸夫,你給我用的是什麼藥?”聲音辯不清悲喜。
張逸夫坐在李少爺牀邊,眼神真摯平和:
“明軒,你還不信我嗎?我不會害你。”
李少爺冷笑:
“我也會醫術。我的傷根本就是小傷,倒是用了你的藥反倒越來越嚴重。”李少爺也不怕激怒張逸夫,有什麼說什麼。
張逸夫絲毫不在意李少爺說話帶刺,笑笑:
“這藥只是讓你在我身邊多留些日子,對你的身體沒什麼傷害。”
李少爺想起身揍張逸夫身子一動腰就疼的厲害,李少爺更生氣了:
“我都疼成這樣了還對我沒什麼傷害?你當我小?”
張逸夫見李少爺疼的厲害,也着急了:
“你別動!不動就不疼!”
李少爺懶得聽張逸夫吵吵指着外面說:
“出去!”
張逸夫眼神一暗,點點頭走出去了。
與此同時,張義的大帳外有一個身穿寬袍窄袖的漢人帶着幾個夥計打扮模樣的漢子由人領着進了帳子。
張義派了人來尋張逸夫,張逸夫看了眼由兵士放下來的帳簾默默跟着兵士走了。
張逸夫坐在張義身邊聽來人彙報打探到的情況。
“回杭州的各條道路都沒有看到有李家的那幾個家僕出現,我們插在在雲南何處的人手也都沒有打探到李家有人出雲南。”
張義看張逸夫一眼冷笑:
“這小兔崽子把心眼兒使到我身上了,不讓他見點血他還以爲我張義好糊弄”。
張逸夫聽着心裡一急。
“叔父!你說好不殺明軒的!”
張義安撫張逸夫:
“逸夫你應該知道好歹,當下還是我們自己重要!如果再不及時補充糧餉等到朝廷的兵馬適應雲南的情況,我們便沒有任何勝算了!再說,誰說要殺他了!他既然不肯給他爹送信,那就剁他一根手指頭由咱們的人親自給李承德送過去。”
“不行!”張逸夫站起身來看着張義神色堅決:
“手指豈是頭髮?砍了以後還可以再長?我同明軒一同長大怎能因爲我的緣故害了他!”
張義拍桌而起!張逸夫怒目而視毫不退縮。
吳石折回來後用了兩天才趁晚上天黑潛進了叛軍的營地溜到張逸夫帳子附近。
帳中燈火通明還有兩個在李少爺身邊侍候的白族侍女。
李少爺把張逸夫趕走以後便趴在牀上看書,下巴下面墊着軟枕。一旁還有小姑娘喂他吃葡萄,看完一頁書小姑娘也會替他翻頁。除了不能動以外李少爺的日子過得還算瀟灑。
帳子外面燃着的火盆不知怎麼突然扣翻燙傷了衛兵的胳膊。李少爺聽着外面的動靜,擡擡下巴指示兩個小姑娘:
“我肚子有些餓,你們去端些點心給我。不要隔夜的,我要現做的。”
人一被支出去吳石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李少爺面前。
李少爺一看到吳石腰下意識一動,立馬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默默咬牙,他是動不了身不然一定抽吳石一頓,這頭倔驢,出去了還回來幹嘛?這下好了,以後一逮逮倆。
吳石見李少爺疼的厲害慌忙湊近了李少爺想要幫他揉揉可又怕弄疼他,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一個人傻兮兮的杵在那。
李少爺看着吳石的呆樣又生不起氣來:
“你又回來幹什麼?”
吳石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粗糙的手指撫摸上李少爺後背在他的腰附近流連,皺眉:
“很嚴重?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好。”
李少爺心裡突突,他之前便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如今吳石一出現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你別管我,我如今腰受了傷走不了只會拖累你。”
吳石皺眉:
“說什麼拖累拖累的!”說着就要掀開李少爺衣服後禁看他後腰的傷。
李少爺臊紅一張老臉直叫喚:
“我這芝蘭玉樹般的人才怎能讓你如此糟蹋啊!”
吳石失笑,看着李少爺趴在牀上還嘴貧的樣子深邃的眼睛裡溢出柔光。寬大的手掌緩緩摸上李少爺的臉,軟聲道:
“別吱聲,快趴在我背上我帶你跑”。
李少爺想了想,咬咬牙: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他要是再磨蹭就把吳石也拖累了。
忍着腰上劇烈的疼痛李少爺攀上了吳石的後背。
兩個人正要偷偷走只見帳子外面探進一隻手張義率先走進來身後跟着張逸夫還有一隊護衛。
張義冷笑對張逸夫說:
“逸夫,定是你照顧不周才讓李少爺這般着急離開!”
張逸夫只是看着吳石不說話,他的眼神仔細的打量吳石,就是這個男人讓他看第一眼的時候心裡便十分不喜歡。
要說張義他們發現李少爺要離開全因爲李少爺鬥爭經驗不豐富,叫兩個侍女去火頭營給他做點心,兩個侍女花一般的人哪裡會親自下手?
把做點心的事情安排給火頭營的兵士兩個人便說說笑笑的回來了,到了帳子門口聽到李少爺和吳石兩個人說的話,轉身去了張義那裡告狀。
李少爺看見張義和張逸夫心裡悔的跟那啥似得,這下真的一逮逮倆!
吳石揹着李少爺一臉桀驁與張義胸膛對胸膛的僵持:
“沒想到當年叱吒滇地的張大節度使肯落草爲寇蝸聚在這荒山野林裡!”
張義臉色一黑,隨即看着吳石笑出聲來:
“魏帝不德自然要有人取而代之,本王承天命揭竿而起,如今也僅是稍有逆境”。
李少爺趴在吳石背後接話:
“這逆境也夠小的,需要綁了本少爺和我爹要餉。”
這次張義不說話,張義身邊那個寬袍窄袖的白麪漢人說話了:
“大王,和他們囉嗦什麼直接殺了便是!”
不待張義說話,一直站在張義身邊的張逸夫看着吳石神色似悲似怨問出聲:
“你是何人?”
吳石攏緊了了李少爺:
“京畿千牛衛正督統,現平南大將軍麾下先鋒統帥吳石!”
張逸夫站出身來,盯着吳石說:
“敢出來我們單獨較量嗎?”
吳石一聽慢慢將李少爺放下,刀劍無眼他怕傷了李少爺。
李少爺扯住吳石袖子想說什麼,又看到不遠處的張逸夫,嘆了氣。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誰他都不願意。
吳石知道李少爺的心思,摸了李少爺腦門兒安慰。
張逸夫看着兩個人親密的舉動心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煉烤,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疼了這麼多年的人就這麼被別人誆走了。
張義阻止張逸夫:
“逸夫,別胡鬧!”
“叔父,這事兒你別管!”說完張逸夫提了劍衝吳石衝過去。
吳石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反手握了和張逸夫一對一打起來。
吳石的短兵器對張逸夫的長劍本來就吃虧,可吳石勝在經驗多,又是戰場裡摸爬滾打練出來的,短短几招便用匕首在張逸夫身上留下幾道傷口。
吳石也沒佔到便宜,後腰被張逸夫險些紮了對穿。兩個人越打招式越狠,見血越多打的越血腥。
張逸夫畢竟耐力不及吳石,兩盞茶的功夫張逸夫便有些氣虛,吳石也因爲受傷動作緩慢了些。
張義見着張逸夫吃虧也不管什麼道義不道義的扭頭對兩邊的兵將們罵:
“你們都瞎嗎?難道就要侄少爺一個人抓逆賊?”
李少爺急了:
“張義,你還要不要你的老臉?張家世代大族的顏面都讓你丟光了!”說着就要起身幫吳石卻因爲腰上疼又跌回去。
張逸夫扭頭:
“叔父,你不用插手!”
張義看着吳石一刀劃過張逸夫小腹眼都急了:
“你們愣着幹嘛,快上去幫少爺!”
張義身後幾個兵士相互對視一眼,拔了刀纏了上來。吳石本來的優勢徹底沒有,反而越來越吃力。李少爺一旁看着着急,看見張逸夫劍鋒向吳石脖頸刺去李少爺實在忍不住咬了牙也衝進了戰局。
李少爺的扇子挑開了張逸夫的劍,吳石被突然而來的李少爺分了神隨即替李少爺擋開了李少爺身後幾個兵士砍來的刀,卻忽視了他自己背後的危險。
張義見李少爺衝了出來,冷笑一聲一把抽出一旁那個漢人手裡的刀,悄無聲息的衝到吳石背後,寒着眼睛一刀劈向吳石後背。
吳石對面的李少爺睜大了眼睛看着張義越靠越近一把將張義拉開,在他自己要躲得時候,腰上的疼痛一緊,呼吸都彷彿被掐斷,李少爺眼神一散腿一軟跪倒在地,生生捱了張義一刀。
刀從李少爺的左肩胛骨一直砍到右後腰,刀和身體分開後血才噴涌而出,才只是一瞬間就彷彿要把李少爺體內所有的血都流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