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sk集團大樓下來,白穎疏每一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眼淚在電梯裡的時候就被她止住了,她曾經對自己說過,再痛都不要流淚。
自己不堅強,軟弱給誰看?
又有誰會來同情一個落魄的失意的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她不是從前那個有恃無恐揮霍的市長千金了,雖然許多人對父親的態度仍是在觀望階段,恭維與討好也許今後都將與她分道揚鑣了。
忽然,腳下一軟,眼前一黑,竟是昏了過去。
“有人昏倒了!”
“快來幫忙!”
“……”
耳鳴雜亂的一片,穎疏感覺到身體被擡起然後放下,像是經歷了一場長途馬拉松,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跑的精疲力竭,才恍然發覺離終點漸行漸遠。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衝進了總裁辦公室,完全忽視姚倩,跟司慕川說,我懷孕了,然後,司慕川用一種極爲冷冽的眼神掃了她一眼,嘴裡輕描淡寫的說道:“打了。”如矇頭一棍,頓時,姚倩的嘲笑聲,司慕川冰冷的諷刺聲涌入了她的耳間。
“我娶你就是爲了你有一個市長的父親,現在你以爲你還有什麼價值嗎?”
“除了一張臉,你一無是處。”
“……”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穎疏掙扎着想要矇住耳朵,卻是無濟於事。司慕川,你當真是這麼想的?枉她自視甚高,與司慕川點滴相處至情至性,他們的默契,難道都是他的僞裝她的一廂情願嗎?
她猛地睜開眼睛,茫然的失神一兩秒鐘的時間。
一陣消毒水的味道鑽入了鼻孔之中,胃裡立刻翻涌了起來,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她才意識到是在哪裡,夢與現實的交疊,讓她無法辨認什麼是真實發生的,什麼是虛構的,又或者一切都是她在臆想。
對了,孩子?
纖細的手臂覆上了小腹,另一手還在打着點滴,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麼,她彷彿失去了理智般大吼大叫:“醫生,護士,快來人哪?”
幸虧病房裡只有她一個牀位,不過,即便有其他的病人,白穎疏絲毫不會顧忌到的。沒有多久,年輕的護士小姐走了進來,板着一張臉,即爲不耐煩對她說道:“醫院裡不準喧譁,你不知道嗎?”
不要以爲護士都是白衣天使,態度惡劣的何其多。自以爲捧着鐵飯碗,擺起了醫院的一套架子,目中無人。(純屬個人吐槽,請勿較真。)
“護士小姐,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穎疏哽咽的問道,從來沒有一刻她的心情會想現在這樣如世界末日般的來臨,就連親眼見到司慕川的出軌,她以爲自己會崩潰,看來抗打擊能力在一次次的意外刺激中增強了。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如果半天前沒有得知懷孕的消息,或許她會惋惜,會懊惱,絕不至於如現在一般,連着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原來她的潛意識裡是多麼渴望這個孩子。也許是她和他的孩子,無論孩子的父親現在變得如何,都不可否認曾經的甜蜜時光,孩子是唯一的見證。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成了一場奢望、空談。
白穎疏自然流露出來的濃郁的哀傷深深感染了護士小姐,本來對待咆哮的病人她是極其反感的,但現在似乎反感不起來。低下頭查看了病人的病例,護士小姐嘴邊的表情略有放鬆,“35號牀,白穎疏,孩子還在保胎,注意一天內的情緒不要波動太大。”
什麼?還在保胎?
白穎疏擡起頭來,滿眼的不知所措,悵然若失,一種失而復得的感慨卷席着她。她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護士小姐表情寡淡的問道:“家屬呢,怎麼沒有來陪,你男朋友呢?”
她還以爲自己沒有結婚嗎?
穎疏本來不想麻煩其他人,她更不能讓司慕川知道。孩子並不是籌碼,或許剛剛獲悉懷孕的時候她是有所期待的,期待司慕川能夠有所改變,但是,現在不會了,她熱愛這個孩子,由開始的不知所措變成了眷戀。
“白小姐,好久不見。”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穎疏擡頭一看,居然是失蹤了許久的謝芳菲。
她穿着簡單的黑裙子,帶着墨鏡,將頭髮盤了起來,穎疏費了不少眼力才把她認出來。
“謝芳菲,你終於出現了。”穎疏不知道她的目的,卻猜到一定是和自己的父親有關,謝芳菲在父親出事之初便有預謀的提出辭職,如果說她的身後沒有人指使,連謝芳菲自己都不會相信吧。
“對了,還沒恭喜你,是我送你來醫院的,你的寶寶真堅強。”謝芳菲摘下墨鏡,嘴裡說着冠冕堂皇的話,表情配合得天衣無縫。但穎疏偏偏就是感覺到了她說話時的齒間碰撞,還有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敵意。儘管非常隱秘,仍舊被她敏銳的捕捉到了。
“謝謝。”白穎疏吃不準謝芳菲的態度,對於她的行爲表示感謝是基本的禮貌。
“怎麼,我爸爸還沒有出來呢,謝秘書不想對我解釋一下?”大家明人面前說亮話,謝芳菲看上去不像那麼愚蠢的人。
來了、謝芳菲隱約有感,面色沉重的說道:“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白市長,你相信嗎?”
穎疏彷彿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不可否認白景瑞的中年魅力,五十多歲的人沒道理會吸引像謝芳菲這樣年輕漂亮有前途的女孩子,而且他還有兩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兒,如果謝芳菲是那種看中權勢和金錢的女人,倒可以解釋,但偏偏,她不是。
看見白穎疏的表情,謝芳菲自嘲地笑了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之前我有一個藏在心裡許多年的男人,沒想到還是喜歡上了你父親,我和你父親……報紙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究竟想說些什麼?”白穎疏看不清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如果你想要述衷情,恐怕表錯對象了。”
白穎疏當然知道謝芳菲和白景瑞有過關係,她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
謝芳菲實在沒有想到她和白穎疏所謂的第一次交鋒,尤其是在白穎疏如此劣勢的情況下,仍然被對方佔據了主導地位,心下暗惱,嘴裡惋惜的說道:“無法替你父親證明清白,我感到十分抱歉,我也是身不由己……”
言辭中的隱晦之意再明顯不過了,白穎疏沉默了一會兒,問:“是誰派你到我父親身邊的?”
謝芳菲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碎光,瞬間恢復那種萬分愧疚以及矛盾的心情,她眼中盡是茫然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他是誰?”
白穎疏心中有了計量,看謝芳菲的樣子一定是知道的,而且她肯定會說,否則大費周章的來醫院是爲什麼,只是她的出現未免太過巧合,由不得自己懷疑。
“我告訴你,希望你聽了之後情緒不要太激動,免的動了胎氣。”
這種好心的關懷落在白穎疏耳中並不是那麼回事,如果她真的怕自己動了胎氣,何必選這個時候告訴她。
謝芳菲眼底閃過一記狡黠的光,走到了窗口邊,看着外面的高樓大廈,綠樹成蔭,意味深長的道:“你要小心你身邊的人,尤其是你最親近的。”
最親近的?白穎疏眼底劃過一記寒芒。
謝芳菲和白穎疏都是聰明的女人,其實謝芳菲大可不必繞那麼遠的路,白穎疏聞言立刻排除了白穎婷的可能性。看着她眸色愈漸濃重,謝芳菲心底劃過一道恣意的痛快:我就是你最親愛的丈夫派到你父親身邊的,心痛了吧?
目光從她蒼白卻依舊精緻的臉上落到了平坦的小腹上,她怎麼能夠擁有那個人的孩子,絕對不可以,只有自己纔是與他相匹配的女人!小孽種,就讓你在她肚子裡多待上幾天,很快你就可以解脫了!
謝芳菲惡毒的詛咒着,瘋狂得嫉妒着。她就不相信白穎疏在知道他的丈夫的陰險爲人的時候,還會心甘情願的替他生孩子,也許下一刻就會將孩子打掉……
“除了讓你勾引我父親之外,他還做過些什麼?”
白穎疏低着頭,語氣顯得格外的平靜,沒有任何起伏波瀾。
謝芳菲驚訝於她的鎮定,難道她早就知道了?不,不可能!好,白穎疏,她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地步?
“司慕川處心積慮的接近你,一切都是他的陰謀,他根本不愛你,一切都是爲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個事實,白穎疏已經有了心理構建,當聽到謝芳菲毫不猶豫的揭破之後,只是往她心上補上了一刀,司慕川不愛她,所以在一個恰當的時機慢慢地疏遠自己,並且用其他的女人來羞辱她,這就是他態度變化的原因。
“你說你之前有個深愛的男人,是他嗎?”白穎疏奇怪地盯着她說道。從謝芳菲的話語中,沒有半分感覺到她喜歡的人是白景瑞,因爲她從頭到尾提到父親的次數寥寥無幾,她是司慕川派來的,原本和司慕川認識,喜歡他,戀慕他再尋常不過了。
季敏雖然瘋癲,癡狂,有一句話說的極有道理,若非心有所屬,見過司慕川的女人很難不對他動心。況且是心甘情願爲他做事的謝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