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冥鳳低低笑了,緩步朝她走進,語氣輕柔:“就算,他根本認不出你來——”
眉心忍不住一跳,水月驚疑不定的看着他:“你……這話是何意?”
冥鳳在離她兩步遠時,停下了腳步,食指在面前劃了道優美的弧形:“你自己好好看看!”
他退開,在那被他手指圈劃出來的空間裡頭,霎時出現兩條相依偎着的身影,男的是司離,女的……
她猛地一震,素手緊緊揪着領口,直直盯着畫面上那在不被司離察覺的角度而露出得意笑容的與她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綾人?!”
“可是,他並不知道!”冥鳳用着無比舒緩的嗓音說道,她的表情驚愕,卻不難看出有着受傷的跡象:“沒錯,他來救你,說明他的確在乎你,可他無法認出你來,不也說明,他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愛你麼?”
“……你們想對他做什麼?”水月蒼白的問,目光無法從滿臉憐愛的司離身上離開,司離司離,你爲什麼會認不出我來?那個被你呵護在懷裡的,不是我呀!
“憑他現在的靈力,我們無法對他作出任何事情來!”她轉移了話題,讓他稍微頓了頓,目光也從她身上滑到司離與綾人身上:“水月,我這樣做,只是想要你看清楚,就算他是愛你的,他愛的是你什麼呢?綾人,或者我,只要我們用你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別說了!”水月閉了閉眼,平靜的打斷他的話,她只聽她願意聽的:“你剛剛說,他現在的靈力?他不是普通人嗎?哪來的力量?”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花將神與魔尊的兒子,花將神孕有魔尊的孩子,天帝本要其墮胎,花將神逃離神界,一直小心隱藏着氣息,我們追查了許久依然一無所獲,注意到司離時,他已經十六,終結在他手上的性命已逾百條……”司離淡淡解釋:“當時我們也覺得不太可能是他,因爲他只是區區一介凡人,但他極惡的偏激本性,卻又像極了魔尊,我們開始觀察他,終於發現,他的強大靈力只是被暫時的封印住,他就是擁有令六界爲之膽寒的力量,比他父親更甚的力量……”
接下來,不用說水月也知道了:“所以天界開始派神下凡,企圖點化他讓他一心向善……”
“他其實擁有極善與極惡兩種偏激本性,端看先被激化的是哪一種,沒尋到他之前,我們一直抱着僥倖,說不定他是爲善而不欲人知的善心人士,因爲六界並沒有出現疑是魔尊那般狂妄放肆的魔或者人……而當他以凡人姿態,以極惡的本質出現,大家慌了神,只得趁他靈力被封住的時候,想方設法要將他點化過來!”冥鳳輕嘆,行至她身邊,緩緩坐在她身旁:“我們共派了不下十位天神下凡,均已失敗告終,他擁有與魔尊如出一轍的狂妄,就算天神,他照樣沒放在眼裡!”
“爲什麼……不選擇除了他?既然他如同當年的魔尊一樣擁有擾亂六界秩序的能力,爲什麼還要任由他活着?”勞心勞力不說,還不能保證他會變成善人他會潛心修行!“用對付魔尊的方法對付他,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不正是你們這羣閒閒沒事做的神的職責嗎?”
“水月?!”沒料到她會這般平靜的說出嘲諷的話語,且,她似乎已經知道了當年魔尊的事情,冥鳳吃了一驚,隨即恍然,魔尊與她一同鎖在煉獄中,想來是對她說了,但不管如何,她也不能用這樣的語氣評價他們啊:“別忘了,你也是天神!”
其實,他們何嘗沒有想過除掉司離以免後患,只是花將神將自身仙法渡了一半在他身上,那仙法護着他,倘若他們要對他出手,必須先解了他身上的封印,而一旦解了封印……後果誰也無法預料,他們只能寄希望於點化他這一途……這些話不能告訴水月,她已經這麼反感了……
水月嘆息,目光仍癡癡黏在司離身上,近乎貪戀的看着他,細細的,捨不得眨一下眼:“我寧願自己依然是瑤池邊上那株水仙,如果所謂天神,是這樣自私的話……可是,如果真是那樣,我不會遇到司離,那會是天大的遺憾吧……”
“水月,你心中對我們的芥蒂,已經深成這樣了嗎?”冥鳳痛心低問,他們怎麼自私了?當年爲了六界的安穩,爲了不讓魔界大行其道,他們囚鎖魔尊,何錯之有?
水月淡淡掃過去一眼,明白了他心中不平的想法:“其一,你們不該讓花將神誘騙魔尊的感情;其二,神者需有憐憫慈悲之心,可你們當年,竟想打掉花將神腹中胎兒,僅這兩點,便讓我無法苟同你們的做法!”
“但那是經過衆神商議後,誰也沒有異議的情形下做出的決定——”她的意思是他們集體錯了嗎?
“是啊,你們壓根兒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樣的行爲,還不能說明他們當年的錯誤嗎?好吧,當年的事情,她不是當事人,聲討也輪不到她來,她只關心眼下:“當年的事情,現在討論也沒意思,冥鳳,我只問你,你們到底要對司離做什麼?”
他們絕不會這麼由着司離的,她萬分肯定——今日的司離,就如往昔的魔尊一般,讓他們覺得受到了威脅,讓他們覺得不安了……
冥鳳目光微閃了閃,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我們有自知之明,只要他不試圖擾亂六界安生,我們並不會……對他怎麼樣!”
他苦笑一聲:“就算我們真想對他怎麼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水月,我擔心的是你,你就這般盲目的愛着一個根本認不出你來的人嗎?”
“……他不會認不出我來的!”伸手,緩緩觸上透明空氣中浮現出的影像,喃喃低語:“他不會的……”那語氣,卻分明落寞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