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準備離開的楚牧峰,聽到這個呼喊,停下腳步扭過頭看過去,挑起眉角打量對方道:“你說什麼?”
“你們放開我,我有話要和楚科長說!”眼瞅着有戲,曹園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掙扎着喊道。
“楚科長,您看?”吳泰有些遲疑道。
“那就說說吧,我聽聽到底是什麼事兒!”楚牧峰無所謂地上前。
吳泰看了看林若明,後者點點頭,眼下曹園都已經被銬起來了,難道還怕他跑了不成。
“老實點,要是敢跑,一槍崩了你!”鬆開手,吳泰狠狠說道。
當楚牧峰走到曹園身邊時,林若明則走到狼狽不堪的趙功督身邊。
和曹園相比,趙功督纔是有分量的。
“趙老闆,您沒事吧?”林若明滿臉笑容地噓寒問暖。
“能沒事嗎?被這孫子坑的,您是?”趙功督身上帶着揮之不去的雞屎味道。
“鄙人林若明,花語分局副局長!”林若明忍着味兒說道。
“哦,原來是林局長,這次的事兒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個王八蛋坑死我了讓我將貨款全部輸了,那可是整整十萬塊啊!”
“要麼讓他把錢吐出來,要麼拿命來償!”
從腰纏萬貫到乞丐不如,憋着一口惡氣的趙功督雙眼佈滿血絲的吼道。
輸了十萬?
林若明也是暗暗咂舌,這可真夠慘的,關鍵還被搞成這副德行,對方也是太不講究了,這是乾的一錘子買賣啊!
曹園,你真是心黑啊,幹這種設局坑人的事兒!
“拿命來償!”
聽到這四個字時,不遠處的曹園不由得一哆嗦。
他現在看都不敢再看趙功督一眼,看到楚牧峰走近後就低聲說道:“楚科長,您可得拉我一把啊!”
“說吧,什麼事兒?”楚牧峰平靜說道。
“楚科長,求求您救救我,只要能讓我過了這道坎兒,從今往後您就是我主子,我曹園一切都聽您的,您讓我幹嘛就幹嘛。”
曹園滿臉可憐地祈求着,哪裡還有昔日囂張的模樣。
“再不說我就走了!”楚牧峰說罷就要轉身。
“楚科長,等等,我說我說!”
曹園現在是無計可施,只能賭一把,將希望寄託在楚牧峰的身上,要不然落到林若明或者是趙功督手裡,那估計不死也要脫層皮。
楚牧峰雙手後負,靜靜以對。
左右看了看,曹園跟着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楚牧峰略顯厭惡的皺起眉角,不過在聽到他說出來消息後,臉色陡然沉了下去。
“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絕對是真的,我哪敢騙您啊!這事兒我敢拿着腦袋來擔保,楚科長,您行行好趕緊帶走我吧,我會將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曹園聲音帶出一股哭腔,他現在是隻想離開這裡,只要能離開,其餘都好說。
“行,你跟我走!”
想到曹園那個消息的重要性,楚牧峰轉身衝着林若明說道:“林局長,我要帶走曹園,還望您能給個面子!”
“不行!”
林若明都沒有來及說話,旁邊的趙功督就滿臉怒色地喝道:“不行,誰也不能帶走他,我要弄死這個王八蛋!”
楚牧峰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主,但既然決定出手,也不會有絲毫退縮。
像今天這事,他原本能拍拍屁股走人,這樣不但能避免節外生枝,還能在林若明這裡落得一個人情。
可誰讓曹園說出來的消息太過重要。
要是假的話那還好,可要是真的,自己還這樣無視的話,那是會出大事兒。
你趙功督剛平平安安回來,還不吃一塹長一智,好好吸取教訓,擺出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姿態,真是沒點自知之明。
行啊,你願意高調,那我就陪着你高調。
我要讓你知道這裡是北平城,不是你想幹嘛就幹嘛的地兒。
“林局長?”楚牧峰看了眼道。
“楚科長,人帶走吧!”林若明很快就清醒過來,直截了當說道。
他可不是趙功督,可會就這事惡了楚牧峰。
“憑什麼帶他走,要麼還錢,要麼拿命!”
“夠了!”
眼瞅着趙功督還不依不饒,楚牧峰直接揮手呵斥道:“趙老闆是吧,知道就衝你剛纔的話,我就能把你抓起來嗎?”
“在北平城,還沒誰敢張嘴閉嘴就要弄死人的,何況還是當着警察的面。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趙功督有些語塞。
“趙老闆,少說兩句吧!”
這時候就連林若明也看不過去,你趙功督沒眼力勁啊,難道還沒有看明白眼前的形勢嗎?
當這裡是你的地盤嗎?就算是你的地盤,你敢和你們那裡的警備廳對着來嗎?真不知道像張謙鶴那樣穩重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生意夥伴。
“楚科長,我安排車送你們走!”
“不用!給他開鎖,跟我走吧!”
“是是是,謝謝楚科長!”
楚牧峰帶着曹園不緊不慢地離開。
看着他們的背影,趙功督有些憤憤地跺腳,“林局長,這個年輕人什麼來頭?怎麼敢這麼牛氣?”
“趙老闆,你還是趕緊先去洗個澡再說吧!”
林若明聞到那股雞屎味就滿臉嫌棄,直接下令收隊。
至於說到這家宋記絲綢店,當然是乘機查封嘍。
……
建陵商會。
一身青色長衫的張謙鶴,安靜地站在書房窗戶前面,望着外面人工湖上盛開的荷花,這些天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是能放鬆下來。
他最怕的就是趙功督出事。
既然沒死,一切就好說。
至於說到賭債輸掉的那筆錢,張謙鶴倒是不怎麼在意。
錢這個東西,沒有再掙就是,可命要是沒了,就沒任何翻盤的機會。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已經清楚。
無非就是趙功督嗜賭如命的毛病犯了,非要跟隨着曹園去保定府豪賭。
是,這事或許是曹園在給你下套,可要是說你不嗜賭的話,會有這種事嗎?
能撿回條命,你也真該感到慶幸,慶幸曹園不是什麼心狠手辣之輩,要不然的話,你這條命早就沒有了。
當然,現在讓張謙鶴有些擔憂的不是趙功督,而是這個傢伙竟然敢公然跟楚牧峰叫板。
想到楚牧峰如今在警備廳的名氣,他就感覺有些撓頭。
楚牧峰可不是林若明。
林若明畢竟和張謙鶴是有關係,而且林若明是個更在乎實際利益的主兒,只要能夠拿出足夠的代價來,即便是落了他的面子,也能一笑了之。
但楚牧峰會嗎?
這年頭,做生意最怕就是得罪這些拿槍的大爺,你趙功督要是惹惱對方,拍拍屁股走了,可我呢?我的建陵商會呢?
“青花堂的事還餘音繞耳不絕呢!”
張謙鶴雙眼微眯。
以着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是能知曉其中的一些內情。
青花堂明面上雖然說是被冠以偷盜國寶的罪名而取締,可這裡面有沒有別的說法,他能不清楚?
他就知道這件事絕對是和楚牧峰脫不了關係,不然楚牧峰能代表警備廳出面處理這事?
“都說楚牧峰是曹雲山的人,看來這事應該是真的!其實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應該得罪他,看來得找個機會修復下關係。”
張謙鶴這邊暗暗琢磨時,已經清洗完畢的趙功督,換了身乾淨衣服過來了。
神清氣爽的他剛走進書房,就雙手一拱,衝着張謙鶴感激地說道:“世叔,這次小侄兒能夠沒事,全靠世叔從中周旋,請世叔受小侄兒一拜!”
“功督,不用這麼客氣!”
張謙鶴微微一笑,上前將趙功督攙扶起來,關心地說道:“你是代表你父親過來和我談生意,要是說在我這裡出事,我也沒有辦法向你父親交差不是。”
“不過這事下不爲例,以後你再也不能這樣任性了,要記住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是,小侄兒銘記在心!”
趙功督說完後,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世叔,那個曹園坑了我,不出這口惡氣,我不服啊!”
“還有那個姓楚的小子,當着我的面帶走曹園,分明就是不給我面子,不給我面子就是不給您老面子,這事兒可不能這麼算了!”
“胡鬧!”
以着謙謙君子性格的張謙鶴在聽到這話的瞬間,也是略帶怒容,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
“功督,我剛纔說過,這事到此爲止,那就是到此爲止!你就當花錢買個教訓,當做破財免災,畢竟人還活着,何必再糾結曹園這事呢!”
“你知道那個姓楚的是什麼人嗎?他可是警備廳偵緝處的副科長,手上掌握實權,你還敢當面挑釁,幸好他沒有和你一般見識,不然把你拉進局子裡,就有得罪受了!”
“你給我聽着,趁早打消報復的念頭,我已經給你買好火車票,你今晚就走!”
“世叔……”
“這事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張謙鶴拍拍手掌,書房外面便走進來幾道身影,他們都是趙家人,爲首的是趙家派過來處理這事的趙功督三叔。
“三叔!您也來了!”趙功督有些悻悻地喊道。
“春臺兄,人我可是完完整整交給你了,要是說跑沒的話,我可就管不了了,你趕緊帶着他回去吧!”張謙鶴板着臉說道。
“多謝謙鶴兄,那我就不多叨擾,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說完,趙春臺就帶着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趙功督離開。
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心,當着三叔的面,趙功督也不敢流露出來分毫。
“不送!”
張謙鶴拱拱手,看着他們遠處的背影,眼神深邃,喃喃自語:“看來有空得和楚牧峰見上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