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緣!殷緣!”陳麗大叫着想追上殷緣, 卻被殷雄猛然抓住手臂:“明天就去離婚!你說,財產怎麼分?”
殷緣衝出家門,“咚咚”地跑下樓梯, 狂奔的背影就像受傷的小獸。
已經下了好幾層樓, 他卻還隱約聽到陳麗大哭着指責:“殷雄,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三個月前你揹着我, 送了一棟價值兩億元的別墅給韓芳那個騷/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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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 跟往常一樣,顏如玉開始沿着F河散步。
夜色下的城市瑰麗絢爛,燈紅酒綠, 仿若魔力水晶球中的幻境,惹人迷醉。璀璨的星光與皎潔的月光交織在一起, 傾瀉出牛奶般的銀白色光芒。
不知不覺中, 顏如玉就走到了曾經與她媽媽一起看星星的那塊草地上的那張雙人靠椅邊。
“咦?”顏如玉意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少年背影坐在那張雙人靠椅上, 於是便笑着走上前去,輕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殷緣,這麼巧啊?”
殷緣緩緩轉過頭,耀黑狹長的桃花眸中映入了點點碎鑽般的金色燈光,彷彿地獄裡的邪美惡魔一樣蠱/惑人心。
“你一個人嗎?怎麼……”顏如玉笑嘻嘻地問着,卻猛然發現殷緣的右手中拿着一隻菸頭, 而他左手的袖子挽起, 點燃的紅亮菸頭此時居然正摁在他赤/裸的手臂上!
除此之外, 他的左手手臂上還凌亂地分佈着十幾個猙獰的菸頭印, 而且明顯可以看出, 這些菸頭印纔剛燙上去不久!
“啊——!”顏如玉難以置信地驚聲尖叫起來,同時一把抓住殷緣的右手手腕, 阻止他繼續自殘。
“殷緣你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爲什麼要燙傷自己?!”顏如玉的心裡有着說不出的難受,好像千萬只螞蟻在啃噬她的心,“你快起來,跟我到附近的診所去,讓醫生給你上點藥!”
說完,她就用力拉着他,想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誰料卻怎麼也拉不動。
“心碎了,上藥也沒有用。”他淡漠的聲音中有一種無法言語的絕望,酒紅色的髮絲在夜色中隨風輕揚。
“那……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讓心理醫生治癒你心裡的傷,好不好?”她焦急地說着,眼睛變得像兔子眼睛一樣紅紅的,那模樣好像就快要哭出來了。
他微微挑起嫵媚的桃花眼,脣邊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心理醫生能阻止我爸媽離婚嗎,能夠讓我體會到從出生以來就從未體會過的父愛嗎?”
“原來……是你爸媽要離婚……可是,即使如此,你也不應該這樣摧殘自己呀!你快點跟我去看醫生吧,如果傷口感染就糟了!”顏如玉的眼中頓時多了幾分同情之色。
因爲,雖說殷緣的媽媽陳麗是個令人討厭的第三者,二十幾年前曾破壞了殷雄叔叔和韓芳阿姨之間的戀情,但殷緣畢竟是無辜的。
更何況,聽說後來殷雄叔叔特別後悔,後悔失去了韓芳,後悔跟陳麗在一起。所以,他一直不喜歡他和陳麗的兒子殷緣,反而特別喜歡韓芳的兒子藍清毅,儘管清毅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此外,殷雄總是拿殷緣跟藍清毅作對比,只要發現殷緣在某方面輸給了藍清毅,殷雄就會對殷緣非打即罵,罵他沒出息。
其實說起來,殷緣也是一個蠻可憐的男生……
想到這裡,顏如玉不禁有些爲殷緣心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哪兒也不想去,你不用再勸我了。”殷緣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頹廢,漆黑的眸子中似乎漾起了深湛如海洋的憂鬱。
“那……那你坐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買點藥來!”她急急忙忙地說着,然後立刻轉身往大街的方向跑。
跑了兩步,她又不放心地轉過頭來,大喊道:“你千萬不要走開哦,一定要等着我!我馬上就回來!”
他輕輕皺起眉,看着她肥胖臃腫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遠方的大街上。
夜色氤氳,金色的路燈燈光淡淡地灑落在他妖媚絕美的臉上,如夢如幻。
一陣風吹過,他身旁那株高大的桂花樹,紛紛揚揚地掉落下細碎的淡黃色花瓣,仿若下起了一場浪漫的花瓣雪。
清甜而雅緻的桂花香味隨即迎面而來,沁人心脾。
他的嘴角終是慢慢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弧,他靜靜地坐在雙人靠椅上,擡頭仰望着夜空中的美麗星星,等待着她的歸來。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四十分鐘過去了……
顏如玉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殷緣有點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向她離開的方向張望着。
就在這時,只見三個中年婦女順着草坪間的曲折小徑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聊天:
“那個胖女孩死得好慘啊,鮮血模糊,面目全非,造孽喲!”
“是啊,爲什麼總是有那麼多司機醉酒駕車呢?太缺德了!”
“那女孩子手裡的那瓶藥水,也不知道究竟是買給誰的?”
“哎呦,你還真別說,剛纔她被車一撞,那個藥水瓶就突然砸到我面前的地上了,玻璃渣子四濺,把我嚇了一大跳!”
“估計是她們家裡有誰生病了,正等着她回去吧,所以她才跑得那麼急,纔會在‘南風橋’的十字路口上被車給撞了。”
“如果她家裡的病人以後發現她因爲出來買藥而出車禍了,一定會很傷心的。”
“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真是可惜呀!”
……
三個中年婦女漸漸遠去,而殷緣的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劇烈顫抖起來。他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動,痛得好像要爆炸開來。
他緊繃着一張臉,踉踉蹌蹌地往不遠處的“南風橋”的十字路口狂奔而去。
喧囂的夜晚城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殷緣在涌動的陌生人羣中瘋狂地奔跑着,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在一條波濤洶涌的河流中垂死掙扎。
全世界的一切噪雜聲響,在這一刻全都消退而去,他的耳朵裡變成了一片死亡般的寂靜。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全身的血液都沸騰着叫囂着,好像要瞬間衝破血管。他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裡。
顏如玉,那個胖胖的女孩,那個高中時搶走了他 “文科天才”的頭銜的女孩,那個跳華爾茲時惡作劇地踩他的腳的女孩,那個有着陽光般溫暖笑容的女孩……
她不會死的,她怎麼會死呢?
她剛纔才說過,她去幫他買藥,要他千萬不要走開,一定要等着她回來……
殷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很快就跑到了“南風橋”的十字路口。
只見一大片看熱鬧的人羣,好像黑壓壓的烏雲般圍成了一個圈,把車禍現場包圍得水泄不通。
“讓開!全都讓開!”殷緣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用手奮力撥開重重人羣,拼命地往前擠。
終於擠到了最前面,可是,他只是慌亂地往公路地面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女孩屍體瞥了一眼,便下意識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並沒看清楚女孩的面容,只看到一片鋪天蓋地的猩紅鮮血,卻不敢再次睜開眼。
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意從他全身爬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痛得彷彿要碎裂。
是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吧,爲什麼他還不趕快從夢中醒過來?
他急促地喘息着,身體無法自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他就像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閉着眼睛站在漆黑濃重的夜色裡,無助而絕望。
“殷緣,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在那張椅子上等我嗎?”清甜嬌軟的女孩聲音響起,一雙手將殷緣拉出了喧囂的人羣。
殷緣睜開眼,看到了安然無恙的顏如玉,她正略帶愧疚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啊,讓你等了這麼久。因爲現在已經很晚了,附近的診所全都關門了,而且附近又沒有藥房,所以我只好跑到省醫院去給你買了些藥……”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死死地抱住了她,她正覺得奇怪,卻意外地聽到了他低低的壓抑的哭聲。
“殷緣,你別哭啊!”她心急如焚地勸慰着他,“手上的傷是不是很痛?我馬上給你擦藥,走,我們到那邊的水池去,先把你的傷口洗洗。”
說着,她就想推開他,但他卻紋絲不動,只是緊緊地抱着她,把頭埋在她光滑溫香的頸側。
他的眼淚順着她的脖子流了下來,那麼滾燙,好像要把她的肌膚灼傷。
“殷緣,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等那麼久的。”她內疚而慌亂地解釋着。
他抽泣着,在她耳邊悶悶地說:“你……真的是個很討厭的女生,難怪藍清毅不喜歡你……”
“呃?”她的嘴角劇烈抽搐起來,一大羣黑色的烏鴉隨即從她頭頂上囧囧有神地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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