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芝,真的是你麼!”
方臘呆呆的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方金芝時,臉上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直到好一會兒,他纔有些哽咽的說道。
“是,父皇,是我!”
看到方臘那忽然間有些老淚縱橫的模樣,方金芝覺得好像自己心中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般,眼淚便如同再也止不住了一般,不斷的向外留着的。
而之前那四個侍衛,因爲不放心方臘,便一同跟着進入到了大殿當中,眼睛裡充滿了戒備的神色,緊緊的盯着白清他們,但是當他們聽說眼前這個從剛開始便一直在哭的女子,居然便是他們敬重的金芝公主的時候,一個個臉上也都帶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那張迥異於從前的美豔臉龐,讓這些人還以爲方金芝是不是借屍還魂了,一時間對於方臘更是敬畏不已,在這些不知道方金芝一直都帶着人皮面具看來,能有這般神鬼莫測手段的,定然是方臘出手無疑了。
方臘快步上前,輕輕的撫摸着方金芝的臉龐,感受到那貨真價實的觸感,他纔有些真的確定,自己的女兒沒有死。
“好……好!”方臘的嘴脣哆嗦着,只是說出這兩個字之後,便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只是拼命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很多東西,只有失而復得之後,才能真正體會到它的珍貴。
父女二人。就那樣旁若無人的站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說着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雖然不過只是短短的幾天而已。但是對於兩個人來說,就好似是過了幾十年一般的漫長,幾乎是有着說不完的話在裡面。
不過終究,方金芝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原因,她先是慢慢的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一面說着,一面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父親的眼睛,哪怕是從中看到一絲詫異的神色。她也會覺得欣慰。
但是讓她失望的是,在她說着自己見到的那些教衆或者是中高層禍害百姓的事情的時候,方臘的眼睛裡,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平靜的神色。
父女二人就那麼對視着。方金芝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下去了,看着自己的父親,然後輕聲的問道:“父皇,這些事,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方金芝多希望方臘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哪怕是明知道他在騙自己也好。但是卻看見自己的父親,神情平靜的說了一聲“是”,語氣很是輕描淡寫的樣子
。彷彿是在說着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爲什麼?”方金芝低下頭,“父皇你知道,當桐廬縣城被破的時候,城裡那些百姓們看我們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嗎?那種好似大仇得報一般的眼神,那種看着官軍夾道歡迎的樣子,讓我覺得。好像我們纔是那個禍害蒼生的罪魁禍首,這是爲什麼呢?我們不是一直自稱是明尊派來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嗎?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竟然成了過街的老鼠一般?我們的那些做派,和我們口中的那些狗官又有什麼區別?或許朝廷稱呼我們‘賊人’,並不是沒有道理……”
說話的時候,方金芝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着,好像是在強忍着心中的那份激動情緒。
“父皇,您那份拯救黎民百姓的理想呢?您那胸懷天下的壯志呢?從什麼時候開始,您居然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家,可笑我還一直堅持着教義裡的那份理想,若不是親眼見到,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們聖教,已經墮落到如此的地步!”方金芝忽然間擡起頭來,盯着自己的父親,大聲的問道。
聽着方金芝那質問一般的話,方臘眼睛裡的那份平靜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裡面帶上了幾份複雜,好一會兒,他才輕嘆一口氣:“金芝,你要知道,父皇我,只是一個人,其實我們都知道,所謂的‘天命之人’、‘明尊代表’之類的,不過只是我們的自我吹噓罷了!”
“那又如何?”身爲方臘的女兒,方金芝如何不知道教中的這些貓膩,只是在她看來,這並不能成爲墮落的藉口。
“人是複雜的,並不是說父皇乃是‘聖公’,就真的在這聖教當中一言九鼎,爲了實現抱負,有些事,有些人,父皇是不得不妥協的,畢竟,父皇已經老了!”方臘盯着方金芝,輕聲的說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摩尼教發展到現在,其中利益傾軋,已經到了一個相當複雜的程度,各個派系盤根錯節,雖然方臘乃是首領,但是他要做一些事,也必須得到下面一些人的支持。
“可父皇可曾想過,越是如此,聖教的名聲在百姓那裡便愈加惡劣,名聲壞了,父皇想要實現抱負,豈不變得更難?別忘了,我們所依賴的,就是那些黎民百姓啊,失去了民心,我們還能做些什麼?”方金芝搖搖頭,對着方臘說道。
聽到方金芝的話,方臘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緣何沒有看出,事情發展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不然的話,摩尼教這幾年也不會全無發展,但是方臘卻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殺伐果斷的梟雄了,已經失去了那種壯士斷腕的勇氣。
方臘低下頭,一臉慈愛的看着方金芝:“現在父皇已經走進了死衚衕,註定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不僅僅是父皇,恐怕整個方家,也會隨着陪葬,但是看到你還活着,父皇忽然間便看到了希望……”
對於方臘這沒頭沒腦的話,方金芝頓時一臉的莫名其妙,但是方臘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將目光轉到了一邊的白清和澹臺龍月的身上,對着他們兩個人沉聲問道:“你們是誰?”
原本對於他們父女兩人之間的敘舊,白清和澹臺龍月可是沒有什麼興致去聽,原本便是爲了拿下方臘纔來的,看在方金芝的面子上,總是要給他們父女二人一些單獨的空間。
至於他們逃跑的可能,在澹臺龍月也跟着過來的時候,這種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了,所以兩個人便有些百無聊賴的站在那裡等着,只是這個時候,卻是聽到了方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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