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稚嫩的童音卻並沒有讓等待結果的紀恆晞兄弟和莫子衿得到寬慰,他們反而更加擔心,誰也不敢保證成爲吸血鬼之後的紀毅還能保持原來的性情,所有的人類在變成吸血鬼之後,性情都會相應地發生改變,紀忻沛的變化屬於正常的轉變,先前溫文爾雅,之後冷漠如冰,而他內心僅存的溫情只贈給了家人和愛人。
紀毅到底如何呢?
他們都好奇地湊到棺材近前來,往裡看……往裡看……
紀毅平躺着,髮絲瑩潤烏黑,像是黑色的綢緞一般,將整張剔透白皙的臉完全展露出來,神情如死去般安詳平和,脣角似乎還帶着幾分笑意,那是他死前最後的屬於人類的表情,健碩頎長的身軀上穿着黑色錦緞睡袍,仍是俊雅迷人,靜謐與寂靜讓他比平日多了幾分神秘感。
“奇怪,大伯爲什麼還不醒來呢?”昭然的小手攀住棺材的邊緣,往裡探頭查看。
猝然一股冷風撲面,紀毅詐屍似地突然坐起身來,嚇得昭然驚叫着跳起來,躍進了紀恆晞的懷中,緊緊攀住他的脖子不敢再回頭看。
紀恆晞敏銳的發現,紀毅的坐起方式很奇怪,一般人都先是頭擡起,然後才坐正身體,而紀毅卻真如屍體驟起,胸膛先太高,然後纔是脖子和頭擡起——這點小小的差別宣告,紀毅已經不再是活生生的人類,他死過了,而且……此時,他睜開眼睛之後,顯現的是幽深剔透如琉璃般璀璨的吸血鬼的眼睛,眼睛的底部還有深深的紅韻,像是整個眼球隨時都會變得猙獰充血……
“大哥。”紀恆晞試探開口。
紀毅這才從棺材裡緩慢優雅地起身,舉止之間仍是保持着生前的矜貴與優雅。“恆晞,我成功了!”隨後,他揚起脣角,對所有人展露最美的一笑。
莫子衿血淚盈眶,激動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他真的做到了,爲她,他變成了吸血鬼!感激太蒼白,單單一個愛字也無法表達她此時此刻的感動,至於其他的言辭,她更是腦海一片空白,找不到一句恰當
的話。
“哥,你感覺身體怎麼樣?”
“哥,你有沒有哪裡不適?”
“哥,你看着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嗎?”
紀恆晞與紀忻沛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紀毅與他們聊得熱絡,她壓根兒一句話都插不上,心裡失落焦急,卻也無濟於事,畢竟人家哥三個是親兄弟,親情總是排在愛情之前的。於是,她只能黯然退到他們身後……
她低落的小動作當然沒有逃過紀毅的眼睛,但是,兩個弟弟的擔心他也不能不顧……
凱瑟琳眼尖的注意到紀毅注視莫子衿的溫柔眼神,便輕咳了一聲,打斷所有人的交談,遞了個眼色給紀恆晞和紀忻沛,又拉住昭然的小手,“既然紀毅已經轉變成功,我們就讓他多休息一下吧,我們應該去準備歡迎酒會了,還有不少人等着恭迎我們梵卓皇族的新成員呢!”
“呵呵,王后殿下若是不提醒我倒是忘了,這場酒會一定要盛大隆重一點纔好,我還從沒有參加過血族的盛典酒會呢,這次要大開眼界了!”紀忻沛滿心興奮,他的臉上也是第一次露出身爲血族人之後的喜悅神情。
紀恆晞只是強顏笑了笑,並沒有太多表示,他拍了拍紀毅的肩膀,千言萬語,都吞了回去。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他能給的也只有祝福。“大哥,好好對待子衿,她擔心了一整天,一直未曾闔眼。”
“我知道。”
大家都退出去之後,莫子衿在最後也跟去了墓穴門口。
但是,還未等她跨出門檻,眼前便被一個黑影擋住。
她不可置信地擡眸,正對上紀毅溫柔含笑的眼睛,那雙眼睛此時更是深邃如黑曜石,如以前一樣,讓她有種暈眩地感覺。
墓穴內的氣氛並沒有因爲威廉姆等人的離開而冷寂,反而因爲紀毅與她的靠近而變得曖昧起來……
他往前邁一步,她則羞赧地往後退一步,終於,他忍不住開口。
“怎麼了?這麼不想看到我?一句話不說,別人
走,你也跟着走?”雖然他滿口嗔怒,心裡對她的寵溺與愛憐卻未較少過分毫。
他當然也深知她的羞怯,她的擔憂,她的牽掛,但他怎麼才能讓她知道呢?
他對她的愛從未有絲毫的轉變,今日不會變,明日不會變,在遙遠漫長的未來更不會變。他相信自己此生找對了人,莫子衿跨越兩千年,便是來與他相遇相愛做他妻子的,也堅信自己的心如磐石,不再轉移。
“我……毅……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句話出口,她的淚簌簌滾落。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這樣脆弱的她總是讓他忍不住刁難,“傻丫頭,何必要強作堅強?!”
他身上清涼的氣息與她身上的清涼相融合,卻又讓她覺得不適。
記憶中的他碰觸她的都是他溫暖的手,他溫熱纏綿的吻,他身上也是暖如陽光的和煦氣息,那樣的他讓她毫無壓迫與距離感,而此時的他,似乎在無形中多了幾分冷酷地邪魅,她略感不安,在他懷中縮着嬌小的身軀,一動不敢動。
但她心如明鏡,這樣的紀毅是因爲她而轉變成的,她應該做的不是推開他的懷抱,而是環住他的腰際,給他認可。
此時的他處於非常時期——被轉變的第一天,作爲一個吸血鬼“新生兒”他雖然冷酷成熟,從內心深處卻也需要被認可。威廉姆之前也曾經對她說過,家人與愛人的接納,會讓紀毅心想善良,所以,她不能因爲自己一時間的不適應就推開他。
她試探擡起手臂,環住他堅實的腰際,“毅,這是真的嗎?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同類,我再也不會害怕失去你了,對嗎?”
“傻丫頭,你不是都看到了這一切嗎?我人都已經被你牢牢抱住,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都說處於深戀的女人是智商爲零的傻子,果真一點都不假。他不由失笑,擡手輕撫着她的髮絲,輕輕安慰,感覺到她在懷中的身體不在輕顫,他才揚起脣角。
“可,我還是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