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爹,沒喝醉吧?”濟咣心有餘悸地看着表忍。

表忍從未在別人面前喝醉過,但今晚好像不太一樣了。喝下二鍋頭後,話嘮指數呈直線上升。

“喝不醉。”表忍說完又開始閒聊,“哎,跟你說,我媽今天給我報了個家教,還正好就住我隔壁……”

“哈哈那你真慘。不過我們這麼晚回家你媽媽不會介意嗎?”

“她今晚不在家。”表忍說。

“那就好。我還想着怎麼跟她解釋你喝醉了來着。”

“爹沒喝醉。”表忍再次強調。

“行,回網吧騎車吧。”

要不是從便利店走回網吧的途中她認錯了地方三次,濟咣可差點就信了。

“老天爺你可別說你沒醉了。這樣,今晚我先騎車送你回去,你把車鎖好了放這兒,明早清醒點了再來拿。”濟咣提議。

表忍勉強同意,但就算醉得不太清醒了也依然選擇抓着電動車車座的下邊而不是環着濟咣的腰。

他來過表忍家,好不容易載着她騎進了小區。

進了單元樓,濟咣看着表忍正在敲的那扇門:“我怎麼感覺你住隔壁呢……”

話音未落面前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大樓的地理位置與魏識的大學不遠,他今晚也就沒決定回學校。

表忍的酒瞬間醒了三分:“魏老師?”

濟咣再一旁撞了撞表忍:“我就說你敲錯門了。”

“噢。”表忍滯了片刻醒過神來,伸手去摸口袋裡的鑰匙。

但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摸了個遍也沒摸出什麼來。

此刻魏識已通過濟咣將事情瞭解了個大概:“沒帶鑰匙?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表忍本想下意識拒絕,但努力轉了轉腦筋一想好像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行,”她點頭,“我手機沒電,說着你打。”

一陣忙音響起,沒接。

接連試了好幾次都是如此,三人實在沒轍,又不能真讓表忍睡樓道,魏識好心道:“要不你先進來坐着,我過會兒再打給你媽媽試試?”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選擇麼?沒有。

把表忍扶進屋後又送走濟咣,魏識這才閒下來爲表忍衝了杯蜂蜜水。

遞給了老大爺般癱在沙發上的醉鬼。

“不喝。”表忍哪怕喝醉,拒絕得還是同樣乾脆利落,“我去下衛生間。”

很快接下來的場面就變成了一人工作一人閒坐的樣子。

魏識說:“昨天剛搬來,很多東西沒收拾好,別嫌亂。”

她倚在沙發靠背上,環看四周。

最後說:“比我家強。”

……在這點上,魏識倒是沒謙虛地在說點什麼。

魏識動手能力不錯,剛二十出頭,對於組裝傢俱這些事情都能做到肉眼可見的嫺熟。沒一會兒一個置物架便已成型,被他推到了牆的一角。

但表忍明顯對這些傢伙什不太感冒,很快就坐不住了:“再給我媽打個電話,我讓她回來幫我開門,再晚她都睡了。”

“手機在餐桌,密碼四個0。”

成功解鎖手機後,表忍不自主地被鎖屏壁紙吸引了目光。

大背景是米黃,中間的主體物是個調色盤。這在一個男生的手機上算得上是奇葩一朵。

但她也僅是短短注意了一下,下一秒便點開了電話。

“草。”表忍將手機摔在沙發上,“還特麼沒接。”

那邊聽魏識嘖了一聲。

“噢。”她反應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忘了這是你手機。”

“不是。”魏識的聲音在另一邊傳來,“女孩子別罵髒話。”

“我順嘴。”表忍換了個話題,“你家充電線是什麼型的?我手機早都關機了。”

後來表忍的手機倒是充上了,但魏識的手機卻快被表忍打沒電了。

“阿姨還不來……那你這是要住我這兒?”魏識走到表忍面前。

“……”表忍沒說話,但這事倒還真有發生的機率。

草。

煩得要命。

她抓起桌上那杯在剛纔沒被自己喝掉的蜂蜜水,一飲而盡。

十一點。

大部分該乾的活都被魏識做完了,現在他正坐在沙發上陪表忍等她媽的電話。

但兩人心裡都挺清楚,大概率是等不到了。

魏識便只得陪着表忍閒聊:“剛纔送你來的那男生是你男朋友?”

“不是。”

本來她下一句想說是備胎,但不知爲什麼猶豫了一下。

改口成了:“我同學。”

“話說,你爸爸今晚也不在家嗎?”

“我單親家庭。”

魏識聽她說完這話就沒再接,兩人靜靜地又坐了一會兒。

魏識正翻着書,甚至還給表忍提出了建議:“你不是無聊嗎,要不先做兩頁今天讓你買的資料?”

她輕笑一聲:“你殺了我還差不多。”

“那明天我也是要給你佈置的,早死晚死不都是死麼。”

“晚死點我好歹還心甘情願。”表忍的手機充電快,現在已經快滿了,她正百無聊賴地划着,“我還想多活幾天。”

“……行。”魏識倒也沒說什麼,就這麼由着她了。

但手機劃了半天,還是沒能壓下去那股煩躁感。

她神使鬼差地側眸,瞥了眼正在看書的某人。

考上大學了還這麼努力。

但不得不承認的一點,這傢伙長得還是不錯。

忽然她重新打開手機,點開與濟咣的聊天框,乾脆利落打出幾個字。

表忍:[分手吧。是我膩了。]

隨即乾脆利落的刪除,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的渣是出了名的,想要分手根本不需找什麼理由,直接一句“我膩了”甩過去,殺人又誅心。

但那些能跟他勾搭在一起的也基本都是些不良少年,分了就分了,大多數不會太在意什麼。

所以表忍也沒多想,刪完微信及其它一切聯繫方式後便又重新癱回沙發上。

她盯着天花板發愣。

直到廚房忽然響起燒水壺的哨聲纔將思緒拉起,擡頭看看錶,竟已十一點半多。

縱使表忍再愛熬夜,這時仍也是有了睏意。她待魏識關水後回來,問:“現在怎麼辦?”

魏識也看了下時間,說:“還能怎麼辦。”

表忍靜靜等待他的下一句話,心跳略微加速。

“你只能住我這裡了。”

話音一落,兩人都有些安靜。

這個結局表忍倒是可以預料,但真是來了還是覺得挺突然。

“那你……先去衝個澡。”魏識說完走過去將熱水器打開,將毛巾之類的幫忙找好。

“對了,聽你同學說你喝醉了,現在能洗澡嗎。”

“不能你還打算進去幫我洗?”表忍下意識蹦出一句。

魏識略有無語,找不到什麼話說,房間頓時靜下來。

表忍難得感覺這氛圍靜得讓她有些心虛。

三兩分鐘後,表忍主動出聲打破沉默。

“倒不是有意嗆你,習慣了。”她生硬地解釋。

魏識仍沒說話。很快表忍鑽進浴室去沖澡,水從髮梢滑下來。

哪怕平時身體再好,她洗了趟澡下來也仍有些頭疼。缺覺和醉酒等種種因素混在一起,感覺連太陽穴都在一跳一跳地疼。

表忍使勁擦了一把頭髮,心裡有些悶。

草早知道就不在魏識面前說那句了。

不僅被打臉不說,氣氛還尷尬到極點。

表忍便擦頭髮邊努力找話題,可算髮現了個足以令她發言的。

但她在這次出口前難得猶豫。

一邊機械性地揉着頭髮一遍考慮對魏識的稱謂。

是大呼其名還是叫魏老師還是叫老師?

把整句話都考慮了一遍後表忍終於開口“魏老師,我那個,換洗衣服……”

“啊。”魏識那邊終於有了點反應,“忘了這茬了,我去找。”

幾分鐘後浴室門外響起人聲:“我前幾天新買了套男士睡衣,沒動過,OK嗎。”

表忍沉默幾秒,默默將門打開一條縫,把手探出去。

她膚色本就白,再加剛出浴不久,血色更顯。那隻手看起來白裡透點紅,將這隻手的主人也襯得柔和了不少。

在屋內換好後表忍往鏡子裡掃了一眼——實在太寬鬆,像件袍子似的掛在身上。

下身就更稱不上合身了,她用手攥着褲腰才堪堪能止住睡褲往下滑的腳步。

“我出來了。”她淡淡說了這麼一句,壓下門把,雖是穿了睡衣,仍能感覺溫差的明顯。

魏識幫忙指了下客房的位置,擡眸時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背薄,睡衣本就是男款,表忍穿上根本擔不起來。衣服晃盪着,顯瘦顯得看起來很是單薄。

新買的睡衣下身是短褲,對女生而言要稍長些,倒是表忍腰線高,穿上去褲腳離膝蓋仍有一段距離。

腿和腰,倒是真細。

將近零點的時候終於整間房終於熄了燈,表忍整個人呈“大”字型癱在牀上。

細想來這一晚上也過得太特麼奇幻了。

大概男人們都喜歡睡硬些的硬板牀,表忍適應了半天也沒能適應過來,硌得腰都疼。

她迷迷糊糊睡了又醒,一小時後終於忍無可忍,一個翻身起了牀。

胃還是疼。魏識告訴過她茶水杯的位置,她摸着黑,打算去灌口涼水就回來。

大概魏識睡眠淺,哪怕表忍自我認爲她已經足夠躡手躡腳了,但那人的聲音仍從門板後透了過來。

啞着聲,低低地喊了句她的名字。

表忍渾身上下的一切動作一頓,應了聲:“我來喝杯涼水就回去。”

“女孩子別喝涼的。”到底還是二十出頭,嗓音還算不上沉重,慵懶的聲音倒是格外勾人。

“夏天沒事。”她又開啓了下意識的嘴欠模式,“喝點凍不死。”

“凍死就晚了。”

聲音聽着清醒了許多,接着魏識房內傳出一陣窸窸窣窣。

緊接着黑暗中傳出一串腳步聲,餐桌上的吊燈被啪地按亮。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