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着剛纔在屋子裡面看見的那些東西。
筆墨,紙張,手錶,掛曆,還有圖畫。
我和光頭眼前看見的一切……就是當年的我出生那天啊!
哇的一聲啼哭之後,那個聲音又繼續響了起來。
張婆婆有些慌張的說了句:“錯了,錯了!是一個孩子!還有……還有一個……”
轟隆!天空憑空炸響一聲驚雷,閃電驟然亮起,我的眼前一陣刺痛,耳膜也開始發響了起來。
光頭迅速的拉住了我的手,然後說了句:“張默,你看!”
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已經變化了。
我家的房子顯得無比的破敗,而且……有半邊屋子已經倒塌。
回頭看,光禿禿的桃樹又恢復在了原地。
張婆婆的聲音,就連回音都沒有留下。
我僵持在原地,半天都沒有能夠挪動一點點的步伐。
光頭沉聲說了一句:“是怨氣,這裡的怨氣把當年的某個時段場景還原了。張默,如果我猜測的不錯的話,這個村子的變化,恐怕和你那個兄弟的屍體有關。”
我面色一白,喃喃道不可能,按照你所說,他的魂魄在我的身上……
光頭打斷我,然後說了句:“你還忘記了我說過一句話,魂魄在你身上,但是肉身吸收了14日那天的陰氣怨氣,所以才讓你有機會活下來。先去墳山看屍體,走!”
我最後看了我家的破屋一眼,快步的朝着祖墳的方向走去。
整個村子的人基本上都姓張,無論誰家裡面死了人,都會在宗家的祠堂內放置一塊牌匾,以便後人祭祀。
而各家的祖墳,則是都不相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血緣關係。
後山,孤零零的幾個墳包上面還搖曳着枯草。
我目光迅速的轉動,立刻就看見了一個更加孤單的小墳包,光頭的動作不比我慢,他已經朝着墳包走了過去。
我們兩個站在墳包的面前之後,光頭示意我看腳下。
我低頭,額頭上滲出了汗水。
光頭的影子已然極爲暗淡,可是我的影子,卻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我忽然感覺到整個人胸腹之間一陣噁心。立刻朝着旁邊嘔吐了起來。
一塊漆黑的肉,被我吐了出來。
我面色微變,死嬰肉!
光頭看見這一幕之後,聲音難聽的說了句:“不好!陽氣!”
他快速的從衣服裡面掏出來幾張符紙,一把貼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死嬰肉吐出來的瞬間,我是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幾乎降到了零度的,符纂貼上來之後,馬上又恢復了正常。
我狼狽的擦掉嘴巴邊上的穢物,問光頭是怎麼回事。
光頭又拍了兩張符在我的身上,然後說了句:“你兄弟厭惡陰氣,前面還好,但是應該是看見了這個墳包之後受到刺激了,纔會讓你把嬰肉吐出去,他沒有心思害你。”
光頭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墳包面前,徒手就開始挖了起來。
我一直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影子。他又慢慢的變得暗淡了起來。
我想過去幫忙,光頭卻讓後後退幾步,然後說:“你陽氣太重,這具屍體絕對陰煞無比,稍微隔開一點點的距離最好。”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光頭已經把整個墳堆全部刨開了。一個生着鐵鏽的盒子,被挖了出來。
光頭面色微變,一下子就打開了鐵盒子。
裡面的那具嬰兒屍體,讓我呼吸都快要停滯了下來。
這是一具因爲氧化而完全發黑的屍體,不知道爲何,水分卻沒有喪失。感覺就像是剛剛死亡一樣。
屍體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像是油一樣的東西。一股子冷意從我的腳底竄了起來。
我扭頭看了看肩膀
上的符紙,它正在慢慢的黑化。
光頭一把就蓋住了鐵盒子,把盒子端了起來,說了句:“走,馬上回北京,好重的陰煞。這裡的村民變成這樣,絕對就是它搞得鬼。”
光頭一邊說話,一邊又貼了幾張符纂在我的肩膀之上,同時還給了我一把符紙,告誡我感覺到冷的時候,就給肩膀上貼符。
我打了個寒顫,問光頭爲什麼我陽氣重反而感覺到冷。
光頭搖了搖頭說:“你就想想,你是夏天炎熱的時候進空調房冷,還是冬天下凍的時候進空調房冷就對了。如果是一片陽氣雜亂之地的話,絕對是辟邪的好地方,可是如果一個人陽氣過剩,就會吸引來各種各樣的鬼物窺伺。”
光頭端穩了鐵盒子,然後告訴我說,只要帶着這具屍體離開,村子過上幾天時間,就會恢復正常。
我把剛纔的思緒好不容易扔了出去,然後問了一句:“那些死了的村民怎麼辦?”
光頭搖頭說:“活着的人恢復了以後自然會去解決這件事情,我們快點離開。”
不止是村民,還有我家的房子,這些都是問題。
回家以後一定要先告誡爸媽,鄉下暫時不能夠來了。
走出去沒有幾步,我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拿起來一看,卻不曾想到,是我爸的。
接通之後,我爸問我在什麼地方,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我給光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說了句:“不是白天說過了考察,我和朋友不回家了。怎麼了?”
電話那邊我爸的聲音明顯有些不正常,他說了句:“晚上你也不回家住對吧?我和你媽要去鄉下一趟,今年過年也沒回去……”
聽到這裡的瞬間,我立刻大聲說了句:“不行!別去鄉下!”
電話那邊的我爸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就掛斷電話了。
我用力的攥緊了手機,對着光頭說:“不好了,我爸媽來了!肯定是我問了生辰八字的問題,他們要來找張婆婆封口!”
光頭面色也難看了起來,說了句:“快走,村口堵住他們。”
我們兩人疾步前走,走到村路之上的時候,旁邊的院子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箇中年的男人,口中叼着煙,然後對我們招手。
我可是記得光頭給我說過的話,這裡不知道什麼是活人,什麼是死人,最好不要多做碰觸。
低頭往前走,沒有走出去幾步,又碰到了另外一家人,這一次不止一個了,而是一家三口。
他們都在對着我和光頭招手。
光頭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水,說了句:“跟上來了。別回頭,回頭會滅了命燈。”
我強忍着不適,低聲說:“怎麼辦,我爸媽他們要來村子。他們可是什麼都不懂的。”
光頭卻告訴我先不要着急,到了村口之後,陰煞會弱小很多,墳地那裡是因爲這句屍體呆的太久造成的。屍體的陰煞幾乎全部外散,我們現在拿着它還沒有什麼大礙。
果然,走到了快村西頭的地方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慢慢的就減弱了很多,其他的院子雖然有人呆着,但是他們也沒有跟出來了。
路過張婆婆的屋子旁邊,張婆婆坐在門口繼續編稻草。
她擡頭看了我和光頭一眼之後,我明顯發現張婆婆的目光變了。
她看的不是我,而是光頭手上的那個鐵盒子,然後忽然笑了笑說:“張默,今天留下來陪老婆子一天吧。”
我立刻低聲說了句:“張婆婆,我還有急事,過幾天再回來看您。”
和光頭出了村西頭,徑直朝着村口走去。
光頭鬆了一口氣,然後說了句:“陰煞少了,村口的位置,應該是活人比較多。”
我擡頭看向村口,那邊剛好有一輛農村巴士離開。
村口零零散
散有人走過,光頭輕聲說了句:“看見了沒有,這些就是活人,那些死了的人不知道自己死了。可是本能裡面,是不會離開有陰煞的地方的,因爲出去之後他們會立刻腐爛。活人會走動。”
我點了點頭,爸剛剛給我打了電話,他們現在應該還在縣城裡面,很有可能下一班車下來的就是他們兩口子,我們得在村口等一會兒。
到了村口站着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女人在那裡給孩子抱着拉屎,我看見她有點面熟,沒有上去搭話。
女人擡起了頭,咦了一聲,然後說道:“哎呀,是張默啊!剛纔你爸媽還說你回來了,不過在縣城考察,來不了村子,咋就……”
我面色瞬間就變了,馬上說了句:“你說什麼!我爸媽來了?”
我沒有認出這個女人是誰,她的話已經驚嚇到了我。
女人點了點頭說:“對啊,剛纔我們一趟車,瞧,就我家這個兔崽子拉了,還說帶你爸媽去我家歇歇腳呢,你家的房子不都倒了已經。”
我背上已經全部是冷汗了,問了句你知不知道我爸媽去的什麼方向?
剛纔村西頭那邊沒有碰到人,他們應該是去老房子了。
果然,女人說了句:“你爸媽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老房子看看。”
我抓起光頭的手,立刻說:“跟我走。”
光頭的腳步卻一動不動,搖了搖頭說:“不行,張默,不能走!你看那邊!”
光頭一邊說,一邊指着村西頭的位置。
我扭頭過去一看,還能隱隱約約看見張婆婆的土房子,那條路上,一大羣的村民站在那裡。
直勾勾的看着我們這邊的方向。
女人給孩子擦了屁股,然後朝着村東頭走去了,臨走還說要請我去她家坐坐。
我也沒有搭理。
光頭卻看着盒子說:“屍體拿走了,陰煞之氣會緩慢的被它吸收回來。靠近墳山的地方絕對全部都是死屍,他們已經感覺到了陰煞的流逝,就會跟着一起走。如果我們現在回去,立刻就會被這些死人包圍。你家的房子也絕對不簡單,我有直覺,千萬不能夠讓屍體到你家的房子。否則一定要出大事。”
我瞪着光頭,聲音嘶啞的說了句:“難道看着我爸媽出事?絕對不行,我要過去!你可以在這裡等着我!”
光頭面色沉了下來,一把就要過來抓我的肩膀,我後退了兩步,然後說了句:“光頭,我敬重你,但是我爸媽絕對不能出事!”
光頭臉色僵硬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嘆氣說:“我過去,你看好屍體。”
我愣了一下,光頭卻已經把鐵盒子放到地上了。
然後他在鐵盒子上面貼了一張紫色的符纂。同時走出去兩米的位置,抓出來一把糯米,撒了一個圓圈。我沒有來得及阻止,光頭說了句:“紫符能夠壓制一下陰煞的迴流,同時還能遮蔽視線,尋常人是看不見它的,糯米傷鬼,你在這裡等我,我晚上之前沒有回來的話,你就帶着鐵盒子離開。但是走的時候,口中要含你的舌尖精血。記清楚了沒有?”
光頭呸了一口濃痰在地上,快步的朝着一個方向離開了。
我咬了咬脣,對着光頭的背影說了句:“多謝,你救我爸媽一命,就算你要我命,我也給你。”
天色接近了中午,烈日當頭,我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溫暖。
一點點嬰兒的啼哭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中。
我迅速的把目光轉移到了鐵盒子之上。
聲音從裡面傳出來的!
這個傢伙!難道沒死?!
肩膀的位置茲茲作響,我低頭一看,黃符都快要完全變黑了。
我我快速的貼了幾張新的上去,一下子耳邊的啼哭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
陽氣,果然是陽氣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