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過後不久,一個週末的第二天早上,我突然發現566那個微信有好友驗證申請。我一點,竟然是楊總,看到這,我心中竊喜,直接不經思索就接受了。
先試探一下他的看法吧,我用566那個微信給楊總髮了個問號,然後才發出第一句話:“你是楊總?”
楊總那邊很快也回了個嗯。
本來就這樣挺好的,但是我偏偏急不可耐想知道楊總對我“女朋友”的看法。然後我也就是頭腦一熱,就用566那個微信號對楊總說了個“你覺得...(此處是我的名字)這個人怎麼樣?”
楊總那邊顯得非常認真的回:“挺好的,悶騷沙雕。”隨後他那邊再無音信。但是我仍然覺得挺高興的,畢竟我覺得我已經成功了。隨後又是我因爲我的心急,我又用566這個微信主動發起了多次和楊總的聊天。
又過了平平淡淡的幾天,我去幫老師在校門口拿包裹。當然這種機會楊總也不會錯過,好朋友必須隨時聚在一起。楊總的女朋友也跟過來了,路途上,我覺得他的女朋友朱桓因顯得比較好奇:“你女朋友說話挺有特色的。”
一個老頭走過去了,他的氣質使已經白髮蒼蒼的他顯得非常帥氣。
楊總和朱桓因手拉着手,三個人也因此對視了一下。那個老頭的目光似乎在他們牽着的手上停留了一下,隨後楊總他們的手就泄氣地鬆開了,無所適從地亂擺着。
“對,就是感覺566好奇怪呀。”楊總加了一句,“我天我這什麼運氣呀?”
“關鍵那個好像是德育處主任。”我提醒道。
“知道。”他提醒我不要再說這個了。
“呃……真的,你女朋友挺有特點的,個性鮮明,換做我,我都喜歡。”
楊總不動聲色的盯了她一眼。
“你加她了?”我假裝顯得有些驚訝。
“原來她沒告訴你呀。那真的奇怪。”他的女朋友注意到楊總的眼神,便切入正題:“我們就是覺得,你那女朋友聊天方式怎麼有點像個男的呀。”
我尷尬的笑了笑,什麼意思大家都清楚。幸虧,隨後朱桓因不知爲何獨自上樓了。
楊總朝我揮揮手:“我那是早戀,是很無知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幹這種傻事。”他說的我一頭霧水。
“你後悔了?”平時老師上課沒有少拿楊總他們這對情侶舉反面例子,“但是最先開始公開談戀愛的不是你嗎?”
“什麼呀?看來你對班裡那些情況關注的太少了。”這時候楊總才轉過來面向我:“566那個微信號也是你的吧?”
我只是感覺尷尬到了極點。“唉,是我的。”都這個時候了,我就實話實說吧。如果再僞裝下去,也心累。
“是這樣的。”我開始解釋我的內心真實想法,“雖然566那個微信是我的,但566是確有其人。566的原型就在我們學校,剛剛進來的初一。但是我真的有不起她的微信號。”
楊總臉上浮現出之前的那種微笑:“我其實第一天就知道了。你說你有女朋友,只是掩飾心裡的不平衡罷了。我就覺得你這樣也挺可愛的,一直沒有說破。”
“你覺得可愛?”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楊總先前那微笑的深層含義,原來他從來不曾相信過我的話,只是假裝相信罷了。按理說我應該感謝他給我面子,但現在我只覺得無地自容。
“你女朋友到底誰啊?”他無情地挖苦道。
“都說了你不認識!世界上又多了個無辜的人!”我叫了一聲,“韓畢月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韓什麼?”楊總突然來了興趣,開始誇張的笑起來,“那個人叫韓什麼?你說嘛!”
我當然沒有說。
“在哪個班啊?”楊總爲了緩解氣氛,說了一句。他問這個應該無關緊要吧。
“初一26吧。”我其實真的不確定韓畢月在哪個班,就算知道也不應該告訴他。但是既然楊總都對我毫無隱瞞,又爲了改變別人對我的印象,我也是豁出去了。
“好,知道了。”楊總突然衝了出去,“我幫你去班門口喊一聲啊,就算幫你表個白吧!”
“大爺的!”我趙雨灣附體,“不需要你那麼操心!”
我趕忙跑過去追,因爲突然的加速,我的身體重心偏到了摔倒的邊緣,但我顧不上這些了。楊總沒有真的跑,他其實刻意壓着自己的速度。
“你別作!”我終於追上他,重重地抓住楊總的手,把他使勁往下拉,“過來我跟你說!”
誰知道他一個金蟬脫殼,又衝向教學樓。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楊總就從最近的那個樓梯口衝了出去,隨後站住,轉身迎接我。
“二十六班在哪個方向啊?”他顯得非常幸災樂禍。
“我傻呀,告訴你幹嘛?”我終於衝上最後一級樓梯,撲向楊總。但是這時楊總也突然一轉身就跑開,沒有給我撲到他身上的時間。
“哦,這邊!沒想到吧?你沒說我也看到了……”
他右轉後,立即開始加速。我當時感覺恨透了他。
楊總已經來到二十六班附近,我當時緊張萬分。見到走廊拐角處三個老師的人影顯現,我趕忙衝着楊總,用上我最大的聲音:“哇!又一個來表白的!楊東虯……”
“我不了我不了!對不起!”楊總吃驚的轉過頭了看着我,“臥槽你小聲點!我在幫你啊!”
剛纔我說那句話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人停止了他們的交流,看向楊總。
“怎麼突然社牛起來了,要不要告訴你點什麼?”楊總在衆人的注視中尷尬地摳着牆,“我臉皮厚的要死啊,該害怕的是你不是我。”
26班沒有開門,我的膽量就是這樣來的。我根本沒聽他說話,只是發現那三個老師慢慢走近了,而楊總似乎已經準備好隨時開始他的行動
“你要去了,你女朋友就沒了!”看到楊總又一次在爲發聲而蓄力,我搶先了一步。現在的音量剛好,恰好可以保證那三個老師聽得到。
楊總慢半拍地左轉身體,也已經看到了那三個老師,三個老師也在若有若無的用詫異的眼神望着楊總。“草!你好會啊!”楊總無奈之中爆完粗口後立刻帶上套頭帽。
我們班的教室也在這一層樓,去樓梯間的意義不大。他左顧右盼,發現很多我們兩個都不認識的人正對他指指點點。
“行,我幫你幫到這裡。拜拜。”他正在考慮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我已經幫你擋了很多精神傷害了!”
“哈,那三個老師來了哦。”我對他呵呵呵的笑着,讓笑聲儘可能魔性。
“說話的語氣能不能正常點?”
明顯他也有些慌,話音剛落就帶着我徑直朝我們班的方向狂奔,頭也不敢擡的掠過那些老師,躲進衛生間。
“我現在怕是全校出名了呀!”他對我懷疑地攤開手,“你看看……像我這種……長得那麼有標誌性……”
“怎麼了嗎?我不認識你。”
“行,要是我聲譽受到波及了,我第一個就拉你下水。”
我心有餘悸,很擔心當我不在的時候,楊總會不會來到二十六班門口乾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怎麼說呢,楊總明白我從來沒有和韓畢月談戀愛,但似乎認爲我喜歡的是韓畢月。
還是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做這些說這些的動機很單一很無聊,誇張到連我自己都想不到。他說什麼對我沒什麼損失,畢竟他至今仍然不知道566的全名,那就繼續讓他這樣認爲吧。
我其實認識韓畢月並不久,這種事只能靠半陌生人達成。
回想六年級畢業後的那個假期,我們都知道,是可以放飛自我的。
我也和所有人一樣,在那個假期一直都是玩玩玩。先前提到過,我媽媽是樂浪三中的老師,我自然不用經過小升初考試,就已經被劃在樂浪三中,所以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毫無壓力。
隨後有幾個星期,我的媽媽出差。就在這幾個星期中,一個午後,我爸叫上我去和他一個我經常聽聞的同事見面。
爲了讓氣氛顯得輕鬆些,他們都帶上了自己的孩子。
我記得滴滴車司機帶着我們一路向東,車頭直指東城區最東端。我以爲我們要去破曉臺,沒想到汽車徑直橫穿破曉台山,駛向山的那一邊。
這裡對於我是完全陌生的,只知道地形複雜的斜坡上是大片的新樓盤。
“到地方了,在這裡等吧。”爸爸和我下了車。
沿途的風景使我新奇,我無法準確判斷車程的長短。因爲我的初中學業,我們家搬到了樂浪三中旁邊,就位於城市東邊,沒想到東邊的東邊還有這麼大一片城區。又過了不久,爸爸打着電話,突然朝小巷的巷口揮了揮手:“嘿,韓老大,看到你們了!”
我趁機擡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我們位於密集的居民樓之下。我們即將進入的餐廳造型別致,門口正對着一根樹幹形狀的立柱,支撐着餐廳懸空的二樓。
“韓老大”帶着他的女兒正從車上下來,看到我們,他揮了揮手。韓老大是那種自帶氣場的人,走路都帶風。“我姑娘現五年級,要上六年級了,他們兩個應該剛好玩得來。”
“玩得來”?這驅使我們三個見面的理由使我恐懼,我不曾和任何認識不久的人玩的來過。
“韓老大”環顧四周。“喔,你看看,軒敞塔離我們這麼近的!風景非常好了!”他感嘆,隨後我爸也跟着讚不絕口:“那說明你挺會選地方的嘛。這種環境比較好的西餐廳,應該是樂浪少有的了。”他們在寒暄的時候,我和韓老大的女兒不知所措的打了個招呼,可見我們兩個都是社恐。
爲了迎合我們的胃口,今天的菜品都是西餐那一類,我也的確覺得那天的飯菜非常好。飯後,韓老大的女兒表示吃的非常撐。他們帶着我們走出餐廳,我以爲今天的聚會就結束,沒想到我們繼續在這片樓盤的小巷子裡東繞西繞,到達了一片圍牆旁。
“我保證,如果不是我,這裡你們都發現不了。”
韓老大指向圍牆上的一個缺口,帶領我們三個人走向那裡。我緊隨其後從不大的缺口進入,才發現圍牆之內還有片靜謐的花園。
“這個咖啡館是我覺得最好的,當然很冷門,是我兩個朋友開的。”韓老大沖着低矮的小別墅裡揮了揮手,一對夫妻就熱情地出來迎接我們。然後韓老大又向我和他女兒招手,“待會兒我會叫你們啊,你們兩個後面肯定會進來喝點飲料什麼的。”
天色暗了,小花園內的地燈點亮。暖黃的光照着一切,顯得非常溫馨。
兩個大人們還要去咖啡館坐一坐,談一談,留下我們自己玩,於是韓老大的女兒就帶着我去了咖啡館旁邊的草坪上。她路上就說過那邊有個草坑,非常好玩。果然水池旁邊的草坪凹下去了一塊,形成了一個翠綠的坑洞,格格不入的挺有意思。
“你是哪個學校的啊?”在坑中躺下後,我率先開啓了話題,後面的事證明我這個決策是非常正確的。
“我現在在南谷小學。”她回答,我們兩個最初都顯得有些害羞,而且是腳對腳躺着,但是後來也就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在軟軟的草坪上,不顧草漿染綠我們的衣服;看着雲絮飄行過東面的戈壁;觀望近在咫尺的軒敞塔劃破都市的天空,我們一直在非常自由隨性的暢聊。從學校飯菜到學習成績,從課外書籍到小區環境……同時身處城市這片陌生的區域,感受夕陽逐漸隱沒,看着天空漸漸變紫……
“那個軒敞塔,什麼時候能爬上去啊?”我指着不到一公里處那無暇而又纖細的塔身,“就是……這個是我一個夢想。”
她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沒錯,軒敞塔永遠是樂浪人的驕傲,也可以成爲我們永遠聊不死的聊天的話題。“好像那個塔上不去,是吧?”她說。
“是的,所以我想上去。”我覺得塔頂真的是個很好的旅行目的地。
“我從小到現在,也一直想爬上去。”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顯然對軒敞塔充滿了敬畏,“看來我們還算是有共同語言的啊。”
“嗯嗯,都有一顆異想天開的心。”剛剛六年級畢業的我非常不善言辭,能說出這種話已經非常不錯了。
“對了,你叫什麼?”她突然問出了這至關重要的問題,我們先前竟然忽略了這個。
“哦,我叫···(就不透露我的名字了)”看到交流沒有了阻礙,我正感受着無比的的愜意,“你呢?”
“韓畢月。”她回答。我們繼續看着高聳入雲的軒敞塔,它顯得如此神聖,可能也是因爲軒敞塔下兩顆童真的心。
“呃……韓畢月,你以前是哪個地方的?”樂浪是移民城市,裡面沒有本地人,“沒什麼,問一問。”
“天津。”她回答。
“那我們老家倒離得挺近的。”我心想這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華北人,“對了,聽說你也學素描是不是?”
“哦,我還以爲只有我在學。”她說完站了起來,“要不先起來?我們來逛一下這個……秘密花園。”
花壇就位於水塘邊,裡面栽種的植物像是毛茸茸的白菜。我們小心翼翼地沿着花壇的邊沿橫跨水塘,途中還對自己的平衡能力深表自豪。
“聽說我們明天還要去市中心玩一下。”韓畢月在一株巨型闊葉植物旁站住。
“是我們嗎?”
“對啊。”
“哦,我還以爲我們只會見一次面。”我說這句話時,自己都對自己的情商表示擔憂,“我是說,呃……”
“怎麼可能只見一次面……”她對我笑了笑,“我們的爸爸以後都在同一間辦公室。”
雅緻的咖啡屋中,我們的父親們還在交談。涼爽的咖啡屋外,我們坐在水塘的臺階邊,一起在水面上畫圈圈。
“好啊,引入新朋友。”我反應了好一會才接上這句話,“但就是平時見不着。”
“就是呀,不過有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把這句常常形容犯罪的話放到這裡。
“這個地方很大嗎?”我繞着這個咖啡館指了一圈。
“也不算大,但是把空間發揮到了極致。聽說還有幾個星期這裡就要被拆了,可惜了。”
“那我們應該多看一看,這裡那麼美。”
“誒,我爸在叫我們了。走吧。待會,天黑了,這裡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