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你說什麼?”
楊衍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罩下一片陰影,盯着他的目光凜冽鋒銳。
“臣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林政擡眸望着楊衍,不閃不躲,“請陛下爲臣做主。”
“憑據,林政,你說了這話,朕要憑據。”
“臣有。”
......
翠微宮。
雖然將那封信箋燒了,但蕭青蕤的心情還是不好,晚上睡得也不好。她不是個喜歡難爲自己的性子,既然靜着心情不好,就想法子動一動,排遣情緒。
“主兒,小滿去看了,荷花池子裡的冰結的厚厚的。”半夏一早就將冰嬉用的東西備齊了,確定了冰層足夠厚,歡喜極了。
“走,去......冰嬉。”
差點說了滑冰了,蕭青蕤趕緊改口,大楚京城在北邊,這時候冬天更冷,河裡湖裡都結的厚厚的冰。冰嬉極爲盛行,更甚者,還有冰上蹴鞠,所以,她一說想去冰上玩玩,半夏馬上就找出了鞋子等等東西。
剛開始不熟練,蕭青蕤摔了好幾下,穿得厚,她也不覺得怎麼樣,後來,摔着摔着,就掌握了力道,滑得極快。
全心投入進去,暫時就顧不上心裡堵着的氣了,雖然臉頰凍得紅彤彤,寒風颳在臉上刀子似的,但蕭青蕤玩得極開心。
“殿下,娘娘在荷花池子裡......冰嬉。”
沒想到林舅舅那麼快就讓父皇同意了,福慧病還沒好利索,也沒來得及提前通知蕭姨,她就被送出了宮。
“請殿下略坐一坐,奴才這就去告訴娘娘。”
“冰嬉,蕭姨也會嗎?”福慧好奇極了,“我和你一塊過去。”
譚小滿只得帶着長樂公主一行人,一塊去了荷花池。
福慧遠遠的就看到池子中有個着一身大紅雲錦的女子,身姿輕盈,翩飛如蝶。
“真好看。”
蕭青蕤滑了一圈,纔看到池邊多了些人,待看到福慧衝着她招手,愕然的頓住了步子。
“蕭姨。”
“福慧你怎麼來了?”
福慧還從來沒有在冰上玩過,豔羨的望着蕭姨,可還沒等她走到冰面,侍候她的嬤嬤、宮女已攔在了前面,“公主您的風寒還沒好,萬萬不可再受了寒氣。”
“福慧你還病着?”蕭青蕤走到岸上,皺起了眉,“宮裡出了什麼事?”
以楊衍對福慧的寵溺,若不是宮裡出了事,絕不會在她還病着的時候,送她來翠微宮。
福慧一愣,她之前都沉浸在要出宮見到蕭姨的歡喜
裡,只以爲是林舅舅說服了父皇,可是現在想一想,父皇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她的神情,蕭青蕤看在了眼裡。
福慧還是個孩子,怕是沒想那麼多。
“這冰池子前寒氣重,福慧,和蕭姨回去吧。”
察覺到福慧戀戀不捨的小眼神,她微微一笑,勸哄,“等你病好了,再過來玩兒。”
“那......蕭姨你要教我。”
“好。”
見到了蕭姨,福慧一下子活潑起來,纏着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蕭青蕤聽得很認真,嘴角一直翹着,時不時應和幾句。
“殿下,陛下來之前吩咐了,要您到了,寫封平安信傳回去。”
福慧聽了,拿熱毛巾淨了手,站在桌案前,提筆寫了封信。
“蕭姨,你有沒有給父皇的信,讓他們一塊帶回去。”福慧寫好了,把折成了方勝狀的信箋遞給提醒她的太監,轉眸望着蕭青蕤狡黠的笑。
“是啊,蕭娘娘,奴才腳程快,今夜就能到宮裡了。”送信太監感激的看了眼長樂公主,得這差事的時候,汪公公可是提點過他,務必要蕭娘娘送封信進宮。
脣上笑容不變,眼神已冷了下來,蕭青蕤想起那封“情信”,心裡便發堵,搖了搖頭,吩咐道:“快送長樂公主的信吧,早些送到宮裡。”
失望的不止是送信太監,福慧眼神也黯淡了些。
晚上就寢時,福慧依依不捨,蕭青蕤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有些熱,也不放心,便問了問要不要睡在她的房間。
福慧眼眸發亮,連連點頭。
福慧小孩子,困得早,很快就睡着了。
蕭青蕤小心的下了牀,走到外間廳裡,查問跟着福慧一塊過來的人,“宮裡都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說說。”
重華宮的嬤嬤、宮女們面面相覷,因爲長樂公主獨一無二的地位,重華宮裡的人只要侍候好她就可以了。反正宮裡沒人敢欺負她。
所以,除非關係到長樂公主,其他的事情,她們並不上心。
“蕭娘娘,近些日子,除了韋麗嬪......廢妃韋氏被貶入冷宮,宮裡並沒有大事發生。”
想了又想,她們也沒想出宮裡還發生了什麼大事。
“韋麗嬪。”她知道韋麗嬪被廢了,可這和福慧應該沒有關係。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回去睡覺吧。”
......
冷宮。
韋麗嬪雙眸呆滯,臉龐消瘦,不復之前的豔麗。
“姨娘......謙兒....
..”
她在這世上的親人只剩下了姨娘和侄兒了,韋麗嬪滿眼恨色,又頹喪的垂下頭。她是徹底翻不了身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姨娘和謙兒的性命。
“你來了。”
韋麗嬪背對着來人,頹敗的房間裡又暗沉沉的,沒有點一個油燈,但只聽聲音,她就知道來人是誰。
“麗嬪娘娘。”櫻桃襝衽行禮。
“這時候還裝模作樣,哪裡還有麗嬪,只有庶人韋氏。”
“在奴婢面前,您一直是麗嬪娘娘。”
“德妃真是會調教人。”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櫻桃並不接話,將一張紙遞給韋麗嬪,“麗嬪娘娘記住裡面的話,若是......有人審問娘娘,娘娘便照着這上面的筆跡將紙上的字......寫出來。”
韋麗嬪看完內容,滿眼嘲弄,慘然而笑,“原來宮裡的大善人,手段這麼狠。”
“你們既然連這個都讓我看了,我這條命是攥在你們手裡了。”不甘、怨憤、嫉恨種種情緒閃現,韋麗嬪呼吸急促,心知自己命不久矣。
“德妃謀算的好啊。可是她千算萬算,本宮不擅摹人筆跡,寫不出......陛下的字跡。”韋麗嬪冷冷的笑,德妃真是好手段,難怪林賢妃死在了她手上。
“德妃娘娘都安排好了。”櫻桃輕聲說:“只要娘娘死都不出冷宮,送到你手上的紙......上面都有用藤草汁水染出的筆跡,娘娘你用水稍稍沾溼,就會顯露出來。你再照着筆跡描摹就行了。”
韋麗嬪臉色灰敗。
“德妃娘娘知道你牽掛姨娘和侄兒,宮裡查的緊,不好讓你姨娘進宮。你侄兒卻在宮裡,娘娘要不要見一見?”
“德妃.......”韋麗嬪咬牙切齒,“我告訴你,這宮裡還有我的心腹,德妃讓我做的事兒,我告訴了她,若是我姨娘和侄兒出了意外,德妃做得陰毒事,馬上就會傳遍宮廷。”
櫻桃色變,連忙安撫韋麗嬪,“德妃娘娘答應的事,定不會發生意外。娘娘的姨娘和侄兒,會安安穩穩的活着。”
“但願如此。”
.............
兩日後,韋麗嬪在東廠錦衣衛的看守中,摹着皇帝的筆跡,寫下了一封信。
這封信剛剛遞到御前。
冷宮看守一個不妨,韋麗嬪解了腰帶,吊死在了窗櫺上。
“庶人韋氏自縊了。”
林政聽得這個消息,砸了手中的茶杯。
“朕的後宮竟成了鬼蜮之地。”俊美的面孔籠着層煞氣,“徹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