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我聽到從北邊傳回來的消息,我哥因爲不同意對南方用兵,已經被北匈奴的單于抓起來了。我外公還有另一個外孫呼延闞,一直對我哥都懷有殺機,我怕這樣拖下去,我哥在那邊的處境會很危險。”
呼延闞已經死在了季漢陽的手上,但我相信這件事一定還沒有傳回南匈奴,昊焉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拿出來說,也爲了賭一賭。
沒想到,昊焉一聽我的話,真的一張俏臉驚得煞白,抓住我手臂的手也猛的用力:“真的?他們會對亦雄不利嗎?”
“我,我是擔心。你知道我外公那個人,做事狠厲,不留餘地的——”
我的話沒有說完,因爲昊焉那一雙精亮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我,那目光好像要刺穿我的眼睛一般,我下意識的也有了一些膽怯,畢竟——她是匈奴公主,若讓她發現我是在騙她,後果只怕不堪設想,不要再想調兵去幫亦宸,只怕自己就要身陷草原,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她一臉肅然的模樣,我有些緊張的,輕輕道:“昊焉公主?”
“……”她還是沒有開口。
“你——”
“難怪——”她終於慢慢的說道:“難怪這一次我哥對天朝用兵,明明說是與北方聯合,但是那邊一直沒有兵馬下來。”
她眉頭緊皺,眼神顯得有些憤怒,又有些茫然,突然又看向我:“那你又爲什麼會來找我?”
“我——”我的話沒說完,她一下子睜大眼睛看着我,說道:“你想利用我去救楚亦雄,然後破壞南北匈奴的聯盟!?”
她的目光,果然犀利!
我心中感嘆着,但臉上卻一點驚慌失措的表情也不能露出來,我撐着一身的撞傷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然後看着她道:“你們聯不聯盟,跟我來說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只關心兩個男人,一個是我的丈夫楚亦宸,一個是我的哥哥,我不想看到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出事。尤其是我哥,我從小是孤兒,長了這麼大才找到一個親人,我不能讓他身陷險境,也決不能失去他!”
昊焉看着我的模樣,似乎微微有些震撼,我繼續說道:“我並不想對你們做任何事,我只是想救我哥出來,其餘的,哪怕天下大亂,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說完這些話,昊焉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些疑惑,輕輕的說道:“樑鳶青,這不像你說的話。”
“……”
我咬了咬下脣,還沒有開口解釋,突然聽見前方一片混亂之聲,我們急忙轉頭看去,只見昊焉剛剛帶領的那一幫馬隊原本是在前方規規矩矩的站着等她,現在突然亂成了一團,中間好像有幾個人正騎着馬在裡面橫衝直撞,一時鬧得人仰馬翻。
“幹什麼的?!”昊焉一陣驚怒,立刻轉身走了回去,我也急忙跟在她身後,膝蓋上的撞傷正隱隱作痛,只能勉強拖着右腿在地上行走。
離得太遠,走過去是不可能的,我看着她翻身上了自己的馬,急忙掙扎着跟了過去,她看了我一眼,調轉馬頭跑過來,一把將我拉到了馬背上,然後朝着那邊跑過去。
遠遠地,已經聽到那些人的叫喊聲——
“他們是什麼人?攔住他們!”
“小心一點——”
“等等,那個人不是——?”
我坐在昊焉的身後,被她擋着看不到前方的場景,只隱隱看到那裡一陣混亂,似乎有人認出來闖進馬隊的人了,而就在這時,我感覺前面的這具身體一下子僵硬住了一般,突然大聲喊道:“楚亦雄!”
楚亦雄?我哥在前面?!
我急忙探出頭去想要看看,但身子一斜,立刻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重重的掉在地上,摔得我幾乎骨架都要散了,而就在這時聽見了前方一個熟悉的聲音:“鳶青——!”
話音一落,一匹馬已經越過了前方那些人,飛快的跑了過來,激起一陣雪沫幾乎將我人都要埋起來一般,恍惚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過來一把將我抱起:“鳶青,你沒事吧?!”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聲音,甚至連這雙抱着我的手,也是一樣的熟悉!
“哥?!”雖然不敢相信,但這個抱着我的人,真的是楚亦雄!
他身上穿着匈奴人的獸皮衣服,但已經有好幾處撕裂,甚至看到了脖子上和手臂上的幾道淡淡的擦傷,都被凍住了,而他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憔悴,眼角發青嘴脣煞白,顯然是沒有休息好過。
“哥,真的是你?你怎麼——怎麼會來這裡?”
面對我的問題,他卻好像猶豫了一下,而這時昊焉已經從馬上翻身躍了下來,幾步便跑過來:“楚亦雄?楚亦雄你怎麼來了?你沒事吧?”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猶豫,但還是道:“沒,沒事。”
“太好了!”昊焉的臉上卻一下子露出了笑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幾乎想要抱住他一般,高興的道:“剛剛聽說你在北匈奴出了事,我擔心死了,你沒事就好。”
她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在這樣冰天雪地寒風呼嘯的草原上,好像一道最燦爛耀眼的陽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我看着她,又看着楚亦雄臉上尷尬中帶着一絲痛苦的神情。我似乎,也能感覺到他的矛盾。
他對絮雲的深情,我已經太明白,也太瞭解了,過往他的荒唐,說到底不過是想要尋找一個讓自己慰藉的影子,這樣淒涼的癡心延續至今,或許他已經沒有了再去愛的能力,但偏偏,愛上他的這個女孩子,卻是這樣的直接,爽朗,她的率真甚至讓人有些不忍去拒絕與傷害。
但,不拒絕不傷害,說到底,卻是另一種傷害。
想到這裡,我立刻說道:“哥,你怎麼會來這裡?我聽桑——我聽你父親說,你不是被外公抓起來了嗎?”
他這才避開昊焉的眼神,看向了我,嘴角泛出了一點冰冷的笑意:“那一點,怎麼可能難得住我。”
我微微一怔,再擡頭看他身後跟來的那幾個人,都是之前看到隨他一起闖入了昊焉的馬隊的人,不是季晴川,反倒是北匈奴的人,我立刻意識到——他已經在北匈奴的王庭,掌權了!
“你是不是——”
他沒有讓我說下去,只是點了點頭。
在一旁的昊焉原本看着他來,那高興的樣子好像天上掉下個金元寶一般,可是楚亦雄從過來到現在,一直只顧着和我說話,幾乎不怎麼理她,再是好的涵養這個時候也熬不住了,更何況她這樣豪放的草原兒女,立刻大聲道:“楚亦雄,你什麼意思?!我剛剛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你看到我,反倒一句好話都沒有。你要弄清楚,她是你的妹妹,你們這麼親熱做什麼?!”
我和他都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昊焉,尤其是楚亦雄,竟然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誠然,他早就知道這個匈奴姑娘對自己的一片深情,但這樣直白的說與做,就算他身體裡流淌着匈奴人豪放的血液,但在天朝生活了這麼些年,也從來沒有遇見過。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說道:“昊焉公主,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十分感激——”
“誰要你感激我?!”
楚亦雄滿目的苦澀,垂眸想了很久,即使被長睫遮蓋住了他眼中閃爍的光,我也能感覺到那裡面有多少矛盾與痛苦在撞擊着,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的擡起頭來對着昊焉道:“我知道。可是現在,我有一些事要做,也有一些事要弄清楚,昊焉,我現在不能給你什麼答覆。”
“你——”
昊焉怒極,我看她咬着牙的樣子,好像恨不得衝過來狠狠給他一個耳光。
楚亦雄繼續說道:“只要我弄清了我們兄妹的身世,將我該做的事做完,昊焉,我會好好考慮,應該如何回覆你。”
我們兄妹的身世?我心中微微一驚,難道說,他也知道了我們的母親木貞公主的不凡出身,還有沐家和楚家的世仇嗎?
昊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已經掙紅了,死死的盯着他半晌,終於狠狠的一跺腳,轉身走開了。
我趁這時急忙抓住他的衣袖:“哥,你是知道了什麼嗎?是不是母親的事?”
他低頭看着我:“你也知道了?”
“我南下雲州,在皇陵遇見了沐家所有的男人,他們都成了閹人在守陵,而且當他們知道我的身份之後,還要來刺殺我,說沐家不能有我這樣不忠不孝的女兒。哥,你知道沐家和楚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楚亦雄在細細聽完了我說的這些之後,濃眉擰成了一團,沉吟了一番才慢慢說道:“你可知道當初北匈奴的比其王是藉助了天朝的力量,才脫離了王庭,與南匈奴劃界而至,他們原本是和天朝交好的,但爲什麼後來,卻兵戎相見?”
“……”我腦中靈光一閃:“因爲,我們家族?”
他點了點頭:“據說,正是因爲我們的外婆流落到了北匈奴,嫁給了外公,天朝才與北匈奴斷絕了之前的往來,並且從此水火不容,當年——你的父親跟在楚懷玉身邊北上抗擊匈奴,並不是打南匈奴,而是打北匈奴!”
原來如此!
可是——“那你有沒有弄清楚,楚家和我們,到底有什麼仇?”
他搖了搖頭,又低頭看着我:“鳶青,你一直在查這件事?你已經嫁給了亦宸,再查這件事,你難道——”
我微微蹙眉,對他說道:“哥,我也一直想要跟你說,這件事,我們應該對事不對人,亦宸他雖然是楚家的男人,但這已經是上幾輩人的事了,他並沒有做過什麼。我——我不想爲了這件事而影響到他,他從來對我,都是——”
說到這裡,我還是有些說不下去。
不錯,剛剛意識到我是沐家的人,意識到沐家和楚家之間的仇恨,我的確慌了,因爲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亦宸,面對這個與我的家族有着世仇的男子,可是,當我失去我的孩子,當我知道那個孩子可能並不是我與他的骨肉,他卻依舊對我說,那個孩子像他,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便在心底裡暗暗下了決心。
不論是怎樣的世仇,他沒有參與,他也只是一個承受歷史的人,我不能去責怪他,不能給這個悉心呵護我的男人任何壓力。
他沉默了一下,對我微微一笑,道:“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
我也笑了,雖然這個決定下得並不容易,但我堅信我是對的,往事不可追,我真的不想再讓任何過去的事來影響我現在的幸福。
可這個時候的我,只是沉浸在與他重逢的喜悅和我的釋懷當中,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在他的笑容之下,到底隱藏着他怎樣的心悸。
我看向他身後跟來的那一隊人馬,又說道:“那你這是要——,對了,晴川公子呢?”
他壓低了聲音道:“他率領着另外的人馬跟在後面,我有急事想要先趕回長安,所以先走了一步。”
“你要去長安?!”我大驚失色:“你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楚亦君已經在長安佈下了天羅地網,亦宸集東部幾大藩鎮之力,都不敢輕易動他,你這樣去——”不是找死嗎?
“傻丫頭,我自然不會就這麼貿貿然的闖進去。”他淡淡一笑:“你也說了,楚亦宸也想要回長安,我們既然有共同的目標,那麼——”
我心中一喜:“你願意和他合作麼?”
原本我還一直擔心他與亦宸當初有絮雲的心結未解,後來又在玄武門兵戎相見,只怕這個樑子結下就沒這麼容易解開,偏偏他們兩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他們之間不能共存,我真不知應該怎麼辦,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如此豁達!
他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又看着我道:“你身上有傷,還能動麼?”
“當然可以,沒有問題!”
我急忙站直了身子,也忍住了膝蓋上的撞傷,對他說道:“既然遇見了你,我就不用繼續往北邊走了,我們立刻南下好不好?亦宸他現在在鳳翔!”
他點了點頭,手下聽見我們的話,立刻牽來了他的馬,而當他接過繮繩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另一邊。
昊焉公主正站在自己的馬旁,雙眸冷冷的,又倔強的看着他。
他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扶着我上了馬之後,便自己也翻身上馬,跟着他來的那些人有一部分立刻上前開道,他只回頭看了昊焉一眼,大聲道:“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便一抖繮繩,策馬奔騰而去。
有了他和他帶來的那一部分手下,我這一路南下的道路纔沒有這麼難走。過了三天,卻已經走了我之前四五天才走下來的路程,他們雖然也顧及着我這個女人,但我一想到亦宸還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只怕萬一中間引起誤會,會讓他擔心,便不分晝夜的催促他們趕路。
在這幾天,我也大體的問清楚了北匈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畢竟外公呼延鴆年老體弱,支持他的部族將領們自然是要尋找新的領袖,而呼延闞本身臭名昭著,且叛逃南下,自然不會是他們的選擇,餘下的就只有我哥。
那些人之所以擁護他,原本也是看在他根基不深,可以隨意控制,卻沒想到有在王庭紮根多年的桑叔極其後盾,南匈奴的呼延郎自然也可以拿來當幌子,季晴川雖無大將之名,卻有大將之才,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們終於肅清了所有的敵對勢力,如今北匈奴的人已經爲楚亦雄馬首是瞻。
而在這期間,楚亦雄也問了我:“上次你在北匈奴的時候,不是已經懷孕了嗎?孩子呢?”
我愣了一下,握着繮繩的手下意識的捏緊了,他看着我頓時煞白的一張臉,立刻明白了過來。
“楚亦宸他,他有沒有——”
我勉強笑了笑:“他說了,我們還年輕,還有機會的。”
這句話似乎讓他大爲感慨,一雙深邃的眼睛看向了遠處的天邊,過了很久才慢慢的說道:“是啊,你和他,還年輕,只要人有生命,就什麼機會都會有的。”
“……”看着他的樣子,我知道他一定想起了絮雲,而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來,立刻說道:“對了哥,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你知道嗎,絮雲姑娘她並不是你的——”
“我已經知道了。”
他打斷我的話,慢慢的說道:“當——我的父親來找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都知道了。”
即使知道了,他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喜色,我想,大概是因爲不管他們的身世如何,越是查得清楚,只不過將絮雲已經死去的事實越發清楚的橫在他的眼前,這並不是個太值得慶幸的事,我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種一望萬里無垠的空洞的神氣,而想想剛剛的昊焉,不覺滿心酸澀。
而就在這時,看着遠方的他的目光突然一閃,原本茫然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好像在一片蒼茫之中找到了一個目標。
我也順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卻見那天的盡頭,一片白皚皚的雪原上,幾個身影朝着我們飛馳而來。
“那是——什麼人?”
我看不清楚,也猜不到什麼人會在這樣的時候到草原上來,但若是呼延郎的人,那我們——是不是要先對一仗?
他的眼力卻顯然好過我,我看着那些人還是小黑點的時候,他似乎已經認出來了,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驚愕的神色。
“哥,那是些什麼人?會不會是馬賊?還是呼延郎的人?”
我有些緊張,轉頭卻見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了一抹怪異的微笑,然後慢慢的轉頭看向我,道:“鳶青。”
“嗯?怎麼了?”
“是有的人,來抓逃妻了。”
什麼?
我大吃一驚,急忙定睛一看,只見那一羣人馬漸漸的近了,越來越近,領頭的那個人一馬當先,一身青衣騎裝顯得幹練無比,那矯健的身形是那麼的熟悉,幾乎可以立刻與我腦海中日思夜想的人重疊在一起。
楚亦雄已經策馬迎了上去,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我整個人都傻了,呆呆的立在馬上連動也不會動,一直眼睜睜的看着他騎馬飛馳而來,我哥還沒有開口,他已經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猛衝到我的面前,若不是他座下的馬硬生生的人立了起來,一定會撞上我的馬匹。
楚亦雄也有些吃驚的,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但立刻就不說話了,只是揮了揮手,讓那些人都讓開。
“亦宸……”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這樣出現在眼前,出現在這片雪原上,他是來找我的?他是知道了我沒有回洛陽,便立刻啓程來找我的,一想到這裡,我整個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眼眶又熱又酸,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而他——那張熟悉的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帶着一張石雕的面具一般,但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生氣。
不,是震怒。
我幾乎能聽到他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的聲音,額頭上青筋都暴了出來。
“亦——亦宸——”面對他的怒氣,我之前所有的勇氣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膽怯了,連想也沒想就顫抖着認錯:“我——我錯了,我不——”
“過來。”
我睜大眼睛,看着他隱忍不發的模樣,只是用幾乎沙啞的嗓音說了這兩個字。
可是,幾乎是從他一出現,那種如山洪般一旦爆發便會將人吞沒的怒氣已經將這整個雪原都覆蓋了起來,誰都能感覺到他的震怒,我嘗試過他生氣的手段,幾乎能讓人生不如死,一想到這裡,便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裡面更是透出了危險的光。
“過來。”
我能感覺得到,若讓他說第三個“過來”,他的怒氣只怕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
牙齒都幾乎在打顫,我終於還是低着頭,瑟縮着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亦宸,我真的是——”
話沒說完,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將我猛的一拉,我幾乎要被他拉得跌下馬去,而這時另一隻手也一下子挽住了我的腰,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才發現我竟然坐到了他的馬上,被他牢牢的錮在懷裡。
這個時候他反倒什麼話也不說了,調轉馬頭朝着那邊的人走了過去。
我哥一直看着“好戲”,臉上到沒有什麼多的表情,只是當亦宸走到他的面前時,兩個男人之間那種沉重的氣息又一次蔓延開來。
我只怕他們會有什麼衝突,可就在我想要開口的時候,聽見我身後這個男人輕輕的道:“大哥,別來無恙。”
大哥?我記得當初在玄武門,他曾對我哥說過,今後再相見,他們不再是兄弟,現在卻叫他“大哥”?
難道是因爲——楚亦雄是我的大哥?
一想到這裡我的臉竟然有些發熱,擡頭看了我哥一眼,他的臉上倒也沒有什麼別的表情,只是微微一頷首:“別來無恙。”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前方鳳翔,請大哥隨我來。”
我哥也點了點頭,兩個人都沒有多話,只一揮手便招呼着自己的隨從跟上,立刻策馬朝着前方的鳳翔飛馳而去。
這一路下起了小雪,風利如刀,吹在人臉上好像要割開皮膚一樣,只是我的後背一直貼着一個溫暖的胸膛,雖然他的怒氣猶盛,卻依舊那麼溫暖,讓我即使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但還是不由自主的靠進了他的懷裡。
走了大半天的路,終於到了鳳翔。
來不及看清楚周圍的景緻,甚至來不及熟悉周圍的人,我們的馬已經停在了州府門口。
我幾乎是被他拖着下了馬,腿上本來又有傷,這個時候更是發軟發麻幾乎站不住,我哥看到這個場景有些不對勁,似乎也皺了皺眉頭,立刻翻身下馬走了過來:“楚亦宸,我妹妹身上有傷,你不要——”
“抱歉。”亦宸的聲音平靜的響起:“天寒地凍,還請各位先到暖閣去稍事休息一番,等本宮處理完家事,自會來一敘。”
我哥愣了一下,睜大眼睛看着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就往裡走,我這個時候幾乎是徹底的嚇壞了,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哥——”
他看了我一眼,也下意識的跟着我們走了一步,但立刻似乎又猶豫了起來,停下了腳步。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應該是氣還是怕,可這個男人不知輕重的拖着我一路走過去,手腕都幾乎要被他捏斷了,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能輕輕的叫他:“亦宸,亦宸,有點痛。你不要——”
話沒說完,他已經推開了前方一個房間的大門,將我用力的甩了進去,我才踉蹌着站穩,只聽“砰”的一聲,門已經重重的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