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和孫絨還有羅青青幾乎天天都來,只不過幾人的時間都錯開了,有時候孫絨和“歐陽”幾乎是前後腳,一個剛走一個就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好的。唯一讓人擔心的是,“歐陽”的嗓子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也不知道這人吃的什麼藥,這麼多天了也一點效果都沒有。
正想着,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門口響起了熟悉的嘶啞嗓音,“西西,在幹什麼?……又在發呆啊?”
“沒有啦。”嚴西西笑笑,“現在幾點?”
“十點半。”皇甫看了下手錶,笑着問:“餓不餓?一會兒中午帶你出去吃飯吧。”
“好啊。”嚴西西欣然點頭,笑的很滿足。
皇甫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卻笑不出來。雖然撤回了那邊盯着歐陽的人,但是皇甫知道以歐陽的能力應該已經搞定那邊的事情了,回來也就在這一兩天了。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每次想到那一刻,還是會覺得不捨。皇甫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一個貪心的人啊。
“對了,我給你帶了一個電子閱讀器。”皇甫走到牀邊,把一個手掌大小的東西放到嚴西西手裡。嚴西西摸了摸,是個圓形的電子詞典一樣的東西。
“這裡面有很多小說,你有想看的可以找到,就算沒有的話也可以再下載。設置好之後,你只要按這裡……”皇甫說着,拉着嚴西西的手摸到閱讀器上面一個圓形的按鈕說:“這邊按一下就是開機狀態,再按一下,就會開始閱讀你選中的那篇小說。”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已經習慣了。”嚴西西感激地笑了一下,輕輕地摸着手中的金屬外殼。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嘛。”皇甫坐到牀邊的椅子上,說:“你想想你要看什麼,我幫你找。這個已經充滿電了,可以用很久。”
“嗯,謝謝。”嚴西西輕聲說。
皇甫猶豫了一下,伸手過去握住了嚴西西的手,說:“我看你最近經常發呆,所以才帶了這個來。”
“也沒有……”嚴西西囁嚅,不願意把心裡的不安表現出來。
皇甫手上微微用力,更緊地握住手中的手,低聲說:“西西,別擔心,你眼睛一定會好的!你要相信醫生的話,也要相信我!不要太心急,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好麼?”
嚴西西咬咬嘴脣,說不出話來。本來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他全都知道了,還用這種方式來安慰她讓她安心。腦海裡突然冒出那天孫絨說的話,嚴西西想,這根本不用思考,這樣溫柔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不喜歡!這一刻,她非常確定,她喜歡他!所以,她想告訴他,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嚴西西笑了笑,反手用力握住皇甫的手,堅定地說:“我喜歡你……歐陽!”
皇甫愣住,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臉,突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另一個溫和卻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笑意說:“西西,我回來了。”
來人的說話聲不高不低不輕不重,一如既往的溫和,是嚴西西熟悉的聲音,她知道,那是歐陽的聲音,絕對不會錯。可是,如果現在進來的這個人是歐陽,那麼……正在牀邊拉着她手給她力量的這個人是誰?這些天一直陪着她照顧她的又是誰?
皇甫和歐陽打了個照面,皇甫皺着眉臉色陰沉不說話,歐陽卻是愣住了,意外地叫了一聲:“皇甫!”他很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可是問不出口。
嚴西西一聽這個名字徹底愣住,一時間腦海裡涌現出無數個畫面,耳邊迴響着那人嘶啞的嗓音,腦袋裡嗡嗡地響個不停。眼前唯一的光也消失了,嚴西西只覺得眼前徹底漆黑一片,連意識也在一瞬間抽離了,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西西!”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皇甫離得近,先一步接住了嚴西西倒下的身體,歐陽也在一瞬間到了牀邊。
皇甫看着嚴西西緊閉的雙眼,從來不知道後悔的人此刻竟然有一絲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至於被刺激到暈倒吧。本來就失明瞭,現在還雪上加霜……擡頭看了一眼擔憂的歐陽,皇甫把嚴西西推到他懷裡說:“我去叫醫生。”
歐陽一臉焦急,也來不及想太多,只是點點頭,接過嚴西西輕輕地放到牀上,蓋好被子。
等醫生進來幫嚴西西做簡單檢查的時候,歐陽看了一圈沒看到皇甫,走出去看了看也沒人,難道走了?一頭霧水地走進病房,醫生告訴她,嚴西西沒什麼事,好好休息就行。歐陽點點頭,還是覺得莫名。
嚴西西這一暈就暈到了下午,皇甫上午叫了醫院之後就離開了,一直都沒有出現,歐陽因爲擔心,就一直守着。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嚴西西先是感覺到了刺眼的光亮,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眼睛,然後耳邊響起低沉的男音,卻不是熟悉的嘶啞嗓音,而是清朗的男聲,關切地問:“西西,醒了麼?感覺怎麼樣?”
嚴西西拿開擋着眼睛的手,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牀邊的人,大腦還有些短路,只是不解地問:“歐陽,你什麼來的?”
歐陽愣住,過了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問:“西西……你,你能看到我了?”
嚴西西一愣,猛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純白的世界。盯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嚴西西擡起手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一會兒,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手長什麼樣子似的。又過了一會兒,嚴西西緩緩轉過頭,看清了身邊的歐陽,突然眼眶一熱,嚴西西幾乎是哽咽地說:“我能看到了。”
“嗯!”歐陽也高興,站起來說:“我去叫醫生。”
復明的喜悅只持續了短短的幾分鐘,歐陽出去之後,病房裡恢復平靜,然後嚴西西就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了。原來,那個一直陪伴自己的嘶啞嗓音是皇甫。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之後醫生進來,對嚴西西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欣喜地宣佈,腦袋裡的血塊已經消失了,嚴西西完全康復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嚴西西笑着說謝謝,卻找不回剛剛的喜悅了。
既然已經看到了,就更不需要人照顧了,嚴西西拒絕了歐陽要留下的要求,讓他早點回去休息。歐陽是從機場直接趕過來的,見嚴西西堅持,就先回去了。然後,孫絨和羅青青都知道她眼睛復明了,本來是嚷嚷着要來看她的,不過嚴西西說太晚了,而且明天就出院了,就沒讓她們多跑這一趟。其實,嚴西西是心情太混亂,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們。
傍晚時分,病房裡一片寂靜。嚴西西像往常一樣坐在牀上發呆,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窗臺的毯子上。想了想,她還是從牀上爬起來坐到了窗臺上,以前只知道這塊毯子很軟很舒服,現在纔看清這是一塊天藍色的毯子,很漂亮的顏色。
嚴西西靠着冰涼的窗戶,想着這幾天的事情,腦海裡滿滿的都是和皇甫的回憶,怎麼會這樣呢?她想不通,就這樣坐着,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直到外面的天色漸漸變暗……
嚴西西看了眼時間,猶豫了一下,纔拿起手機撥通了喬子昔的電話。
喬子昔這會兒正在和孫劭吃飯。自從上次從百貨公司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忙考試,孫劭也很忙,就一直沒主動聯繫她。後天上午是最後一場考試,也是最難的一場考試。喬子昔雖然學習很好,但卻不是遭人恨的學霸類型,她可都是熬夜苦讀才換來的好成績,所以一想到最後一場考試就難免緊張,把複習資料翻了一遍又一遍。
下午和室友在圖書館泡了一下午,一直到天黑圖書館關門了纔出來,正商量着是去食堂吃飯還是打包帶回宿舍吃呢,孫劭的電話就進來了。
那人一開口就知道她還剩最後一場最難的考試,叫她出去吃飯順便減壓。喬子昔習慣性地拒絕,於是孫少董再次裝可憐,喬子昔翻翻白眼,不過還是乖乖地告別室友往校門口去了。
孫劭的確又是忙了一天,兩人在學校附近找了個不錯的餐廳,點了一大堆吃的就開始大快朵頤。喬子昔吃飽之後就端着杯子喝茶,徹底被美食征服了,暫時忘記了考試的壓力,捧着熱乎乎的茶直晃腦袋。正開心呢,電話就響了。
“喂,西西?”喬子昔笑着接起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喬子昔興奮地差點蹦了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些,“真的啊!”
孫劭搖搖頭,猜測着應該是嚴西西的眼睛復明了,就算不是應該也快好了,不然喬子昔不會那麼開心。算算日子,嚴西西的眼睛也差不多應該好了。孫劭不自覺地微微皺眉,嚴西西的眼睛好了,就意味着皇甫裝不下去了。轉念一想,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那個傢伙再裝下去,他的嗓子估計就真的永遠地報廢了,說不定身體也會搞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