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是顧念彬先起牀,杜小仙還在牀上躺着。等男人洗漱好回房間換衣服的時侯,小姑娘才睡眼腥鬆的睜開眼睛看着他。
顧念彬說:“吵醒你了嗎?”
杜小仙搖頭,慢慢撐着坐起來。
“沒什麼事,你再多睡一會,中午我回來接你吃飯,”顧念彬說着走過來,在她頭髮上輕吻了一下,“乖,再睡會。”
杜小仙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象只小貓似的在他懷裡蹭了蹭,顧念彬只好坐下來,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昨晚上還說腰痠背疼的,怎麼不多睡會?”
杜小仙擡起頭來似嗔似羞的瞟了他一眼,細聲細氣的說:“說了腰痠背疼,你還,還那樣……”
“哪樣?”顧念彬故意逗她。
杜小仙羞得又把頭埋進他懷裡,過了一會才悶聲悶氣的說:“你別生氣啊?”
顧念彬莫名其妙,說:“好端端的,我生什麼氣啊?怎麼啦?”
杜小仙堅持:“你先答應別生氣。”
“好,我不生氣,說吧,什麼事?”
杜小仙猶豫了一下,象是下了決心,低着頭輕聲說:“我能去見見程明馳嗎?”
果然是很讓人生氣的事,一大早起來就想別的男人,顧總裁想不生氣都難。
顧念彬耐着性子問:“你見他幹嘛?”
“我,我覺得他不太好,”杜小仙說:“凌先生強行留着他也不行啊,總得,得有個解決的方法。”
“你是想讓我叫凌雲放人?”
“我自已去跟凌先生說也行,”杜小仙倒底還是聽出了男人聲音裡的不悅,囁囁的說:“凌先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
“聽你這意思,我是個不講理的人?”顧念彬簡直要暴跳了。
“不是不是,”杜小仙對顧念彬的反應相當敏感,迅速的從他身上下來縮在牀頭,聲音都發抖了,卻絲毫沒有要退步的意思:“我想我去找凌先生,他不會爲難我,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歡程明馳,要你去說,你心裡會不痛快。你還,還那麼忙……”
“行了,你要去就去吧。”顧念彬心裡窩着火,不想再說下去。
杜小仙咬着脣,烏黑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他:“你說了不生氣的。”
顧念彬吁了一口氣,緩了聲音:“我沒生氣,你要去就快起來,我送你過去。”
“真的沒生氣?”杜小仙小心弈弈的觀察他。
“沒有,快着點,我上午還有會。”
“要不你把地址給我,我搭出租去。”
顧念彬眼睛一瞪,小姑娘立馬麻溜的蹦下牀,趿了拖鞋就奔進了衛生間。
顧念彬看着她的背影無奈的搖頭,所有人都以爲是杜小仙對他百依百順,其實真正百依百順的那個是他!
等他弄好早餐,杜小仙收拾好自已,清清爽爽的走過來,接過顧念彬遞給她的牛奶一口氣喝了小半杯。
今天是杜小仙自已扎的頭髮,在腦後梳了一條麻花辯,因爲反着手不好弄,所以那辯子有些歪斜,若是平時,顧念彬一準要拆了重新梳過,但今天他就當作沒看到,默默的吃完早餐,叫上杜小仙就出了門。
先把杜小仙送到凌雲的別墅,他在路上打了電話,凌雲還沒起來,迷迷糊糊的問:“誰要來?”
一聽杜小仙三個字,凌雲一下就清醒了,有些頭疼的對顧念彬:“有事你跟我說就是,讓她來幹嘛?”
凌雲喜歡成熟聰明又識趣的女人,很少與小姑娘打交道,總覺得她們太嫩,一碰就哭鼻子,他又不擅長哄人。特別還是個杜小仙這號楚楚可憐型的,她可是顧念彬的心肝寶貝,萬一弄哭了,顧念彬能饒得了他?聽說連沈離都被他揍了,凌雲坐了起來,對着電話裡頭說:“別讓她來了,有事我找你去。”
顧念彬說:“都快到了,你讓人出來接她,叫你的人客氣點,別嚇着她!”
看看,這還沒怎麼着呢,就已經先警告上了,既然人都到了,再多說也沒用,凌雲跳下牀扯着嗓子叫人:“阿華,阿勝!阿華,阿勝!”
阿華阿勝是他手底下得力的兩員大將,昨晚打通宵麻將,剛躺下沒多久,就被凌雲吼得從牀上蹦起來,雙雙跑到客廳裡,望着樓上的凌雲問:“大哥,什麼事啊?”
“快,叫人把屋子收拾收拾,叫兄弟們把衣服都穿整齊點,別大冷的天還露個胳膊露個背的。”
阿華問:“大哥,是什麼大人物要來嗎?”
凌雲嘿嘿笑了兩聲:“是個大人物。你們兩個趕緊到門口去迎接,我換身衣服就來。”
阿華阿勝應了聲,正轉身要走,凌雲又叫住他們,說:“阿馳醒了嗎?沒醒就把他叫醒。”
阿勝說:“我讓人去叫。”
凌雲衝到衛生間裡胡亂洗了一把臉,又麻溜的換了衣服,跑出去時見阿華站在鐵藝雕花門邊,阿勝正在開車門,杜小仙瘦小的身軀鑽出車子,凌雲趕緊小跑了過去,笑嘻嘻的叫了聲:“弟妹。”又彎腰跟顧念彬打了招呼,顧念彬面無表情,連出來的意思都沒有,只微微點了點頭,說了聲:“人就交給你了,呆會我來接她。”
凌雲一個好字剛出口,車子吱溜一聲開走了。
凌雲愣了一下,趕緊轉回頭殷勤的請杜小仙進去。
阿華和阿勝也是一臉莫名的表情,原來要來的大人物就是這位杜小姐。他們對杜小仙並不陌生,知道她是舞會事件的主角,也知道她是顧念彬的女朋友。
既然是大人物,那就不能怠慢,三人客客氣氣的把杜小仙請進了門。小姑娘頭一次面對這樣的殷勤,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怯怯的說:“凌先生,我,我是來找程明馳的,他是我同學。”
“我知道,”凌雲端着笑臉,把杜小仙讓到廊下的小桌邊坐下,又打發人拿了一堆零食過來,滿滿擺了一桌子,叫杜小仙儘管吃不要客氣。
杜小仙看到這裡倒處都是人,而且全是男人,她有些害怕,眼睛盯着自已的腳尖,細聲細氣的說:“我不是來吃東西的,我是來見程明馳的。”
凌雲看出杜小仙的不適,他揮揮手讓人都走開,說:“你不要緊張,先喝口水,程明馳馬上就到。”
凌雲叫小姑娘不要緊張,其實自已心裡也象繃着一根弦似的,和小姑娘打交道經驗值爲零的凌老大心裡也是莫名的緊張,他挑着話頭跟杜小仙東扯西聊,杜小仙只是安靜的聽,半個字都不答,不是她不懂禮貌,實在是答不上來,她本來就不是會聊天的人啊!
凌雲自已說了半天,有些無趣,也就停了下來,兩個人乾坐着更是尷尬。凌雲撓了撓頭皮正坐立不安,謝天謝地,程明馳到了。
程明馳看到杜小仙出現在這裡,大吃了一驚,衝過去對凌雲就嚷道:“你和我的事,把她牽扯進來做什麼?”
在程明馳的概念裡,黑/社會就沒一個好人,凌雲一定是看他不服軟,所以拿杜小仙危脅他。
凌雲覺得是不是自已今天的起牀方式不對,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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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仙生怕程明馳衝撞了凌雲,忙就把程明馳按坐下來:“你別嚷嚷,是我自已來的。跟凌先生沒有關係。”
程明馳急了,說:“你來幹什麼呀?這是你來的地方嗎?”
“我來看看你呀,不是說你要離開G市嗎?怎麼沒走呢?”
程明馳憤憤的瞟了凌雲一眼沒說話。
杜小仙便對凌雲說:“凌先生,可不可以讓我和他單獨說會話?”
“當然,”凌雲呵呵的笑了笑:“沒問題。”他現在明白過來顧念彬爲什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了,杜小仙要來見舞會事件的男主角,換了誰會高興啊?不過他納悶的是爲什麼顧念彬會同意讓杜小仙來?不讓她來不完了嗎?
等凌雲走開,杜小仙便上下打量着程明馳:“他們是不是打你了?昨天我聽到電話裡有人說沒打幾下什麼的。”
“沒事,”程明馳垂着眼,不敢直視杜小仙,和杜小仙的善良相比,程明馳覺得自已應該要下地獄。
“聽說凌先生把你困在這裡,是想讓你跟他幹?”
程明馳點了點頭,“他們不是好人,我不會跟他們乾的。”
杜小仙並不知道凌雲是什麼人,但她對凌雲印象不錯,第一次出走的時侯,是凌雲的人找到了她,纔可以和顧念彬繼續前緣,不然哪裡會有後來的這些幸福時光,杜小仙在心裡一直是很感激凌雲的。
“凌先生不是壞人,真的,他很熱心,又講道理,你要是不想在這裡,好好跟他說,他會放你走的。”小姑娘天真的說。
程明馳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知道她不懂社會險惡,索性就沉默着。
“你真的不念書了啊?”杜小仙惋惜的說:“成績那麼好,真可惜。”
抱歉的話,程明馳不想再多說,免得又讓杜小仙想起那不堪的一幕。但是他知道,自已欠杜小仙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別擔心,如果你想走,我去跟凌先生說,他真的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強留着你的。”
程明馳苦笑,如果真的講道理,就不會每天折磨他了。
杜小仙轉着身子四處找凌雲,阿華就站在不遠處,見她這舉動,忙走過去問:“杜小姐,你要什麼?”
“我找凌先生。”
阿華一擡頭,凌雲就站在二樓的露臺上,他便叫:“大哥,杜小姐找你。”
凌雲現在就想着杜小仙早點走,明明是在他家裡,倒弄得他有些坐立不安似的,一聽這話,以爲杜小仙要走,立馬就跑下來。
結果杜小仙羞怯怯的對他笑,象一株小小的含羞草般,纖細怯弱,好象輕輕一碰就真的會把自已縮起來。
“弟妹,你找我?”凌雲見杜小仙坐着不動,只好也坐下來。
杜小仙雖然帶着幾分不好意思,說話卻不懂得拐彎抹角,“凌先生,程明馳說你把他留在這裡不準走,是嗎?”
凌雲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誠心誠意的邀請程明馳同學在這裡好好的玩幾天。”
“你看,我就說凌先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吧。”杜小仙笑着對程明馳說:“你還不信。凌先生是熱心腸,他喜歡你,所以纔想留你在這裡住幾天的。”
“對對,就是這樣,”凌雲說:“我是覺得跟程同學很投緣,所以才留他小住。”
杜小仙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實意,凌雲說的卻是些場面上的話,但是兩個人一問一答,居然還挺契合,杜小仙沒聽出來凌雲的話外音,凌雲卻覺得杜小仙是扮豬吃老虎,都說小姑娘頭腦簡單,怎麼還懂得給他戴高帽子?
杜小仙說:“凌先生,程明馳在這裡住了幾天覺得太打撓了,他想回去你就讓他回去吧。”
小姑娘說得這麼直接,凌雲不知道怎麼接話,他就看上程明馳了,也跟他扛上了,看誰倔得過誰,突然要他放人,凌雲實在是有點不甘心,如果是顧念彬開口,他肯定一口回絕,幫了他那麼大忙,他討個人的面子還是有的吧。可現在面對的是杜小仙,他就有些不好開口了。
程明馳怕杜小仙再多說,凌雲會翻臉,便說:“算了,小仙,這事你別管了,先回去吧。”
事情沒辦好,杜小仙是不會走的,她看了看程明馳,又看了看凌雲,說:“凌先生,你把程明馳留在這裡做什麼呢?他幫不了你,還要吃你的用你的,不是很虧嗎?凌先生,你是個講道理的人吧?”
小姑娘睜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一本正經的看着他,好象他若說不是,她立馬會顯出失望的樣子來,在這樣純真的目光面前,凌雲除了點頭好象沒有別的選擇。
“所以你會讓程明馳走吧?”
杜小仙的小臉上滿是對他的信任,凌雲卻想扯着嗓子罵一通娘,他寧願出去大幹一架,也不願意跟杜小仙坐在一起談事情。
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對程明馳說:“你真想走就走吧,我不勉強你。”
程明馳還有些不敢相信,就憑杜小仙幾句話,凌雲就真的肯放他走?
凌雲有些粗魯的拍拍他的肩:“走吧走吧,要走就快點走,我不留你了。”
程明馳趕緊就站起來,對杜小仙說:“我們走。”
凌雲切了一聲,說:“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杜小姐是我的客人,我更不會爲難她,你收拾收拾再走也來得及。”
杜小仙也站了起來,微微笑着對凌雲說:“我就知道凌先生是個講道理的人!”
去他孃的講道理!凌雲在心裡狠狠鄙視了自已一把,刀光血影中見真章的主,居然被個小姑娘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