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從此與君成陌路

杜小仙還沒有醒來的時侯,顧念彬便出了門。小姑娘躺在還留着男人氣息的溫暖被窩裡,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坐起來,雖然這樣的天氣很好睡懶覺,但杜小仙沒有賴牀的習慣,清神氣爽的跳下牀,簡單的洗漱,然後給自已蒸了一鍋奶黃包當早餐。

上午的時間她在畫室裡渡過,她一向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特別在畫畫的時侯,時光總是過得很快,等覺得肚子餓了,她才放下畫筆,把畫好的幾幅畫再看一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走到廚房去弄午飯。

昨晚顧念彬做了一桌子菜,很多都沒吃完,留在冰箱裡,熱一熱就可以吃。

吃完飯,杜小仙泡了一杯熱茶,坐在露臺上慢慢喝着,正午時光,陽光普照,她悠閒的坐在椅子裡,看着遠處高聳如筍狀的摩天大樓出神。也許是午後有些倦怠,也許是陽光太和煦,她慢慢的打起盹來。

杜小仙覺得自已一定是瘋了,怎麼可能做這樣的夢,她和一個男人緊緊摟抱在一起,可那不是顧念彬,身上沒有她熟悉的氣息。她明明要推開那個男人,但手臂卻死死的環住他,生怕他跑掉似的,他們幾乎是祼/露的,呼吸間全是曖昧不堪的味道。

房間的燈火通明,精緻鏤花的壁燈,還有璀璨的水晶吊燈,都大放異彩,天花板上有鏡子,照着大牀上糾纏在一起的他們。杜小仙異常惶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做這樣的夢?真的只是夢嗎?真實得象是身臨其境,男人模糊的面孔慢慢清晰起來,她駭然一跳,竟是程明馳,竟然是他?

他的身體燙得象一把火,將她燒得無所適從,彷彿帶着毀滅一切的力量,他們用力的纏繞着對方……

杜小仙終於還是被嚇得醒過來,茫然的看着晴好的藍天白雲,還有慢慢移到桌邊的金色陽光。

她吁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幸好只是一場夢,一場夢而已。

茶已經涼了,她端起來喝了一口,剛想進去添點水,手機卻響了,她忙跑進客廳裡去看,以爲是顧念彬,沒想到卻是程明馳。她看着那個號碼發呆,剛剛纔夢到他,馬上他的電話就打來了……

顧念彬說過不要她接別人的電話的,杜小仙遲疑了一下,手指還是划向了應答那邊。

她靜靜的聽着,被太陽曬得發紅的小臉卻慢慢變得雪白。程明馳並不知道她對那天晚上的事還渾然不知,一開口便道歉。他做了那樣的錯事,醒悟過來,悔恨交加,知道杜小仙肯定恨死了自已,但不親口道歉,他寢食難安。

末了他說:“小仙,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實在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都不爲過,我已經退學了,或許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面,只想在走之前,跟你親口說聲對不起,我毀了你的人生,也毀了我自已的。我是咎由自取。再次說聲對不起,杜小仙,我們就此別過吧,請你忘了曾經認識一個叫程明馳的人,他不配留在你的記憶裡。”

杜小仙一直安靜的聽着,半響才輕聲問:“你要去哪?”

“找個事情做,掙錢養活自已。”

“你那麼好的成績不上學,太可惜了。”

程明馳愣住了,他不知道這個時侯,杜小仙居然還關心他的前途,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忍了半天才說:“你不用管我,我是咎由自取,書讀得再好,心壞了也沒有用。”

“你也是受了她們的騙,還是留在學校裡唸書吧,別辜負了你爸爸給取的名字。”

“不,我存心不良,”程明馳有些受不了了,爲什麼杜小仙不是橫眉冷對,不是對他痛罵一頓,再不濟直接掛掉他的電話好了,爲什麼要這樣苦口婆心的勸他繼續唸書?明明她纔是最受傷害的那個好嗎!

程明馳再一次在杜小仙的純良善心面前無地自容。最後還是自已掛斷了電話。

杜小仙聽着電話裡的盲音,一聲一聲,那麼急促,聽得人心裡發慌。原來是這樣,原來她一直困惑的事情是這樣!

顧念彬不讓她去上學,不讓她聽別人的話,也不讓她接別人的電話,她雖然一一答應,心裡卻並非不疑惑,原來真相竟是這樣!這樣不堪……

她呆坐良久,走到顧念彬的書房裡去開電腦,她開電腦一般是看卡通片,極少上網瀏覽,因爲覺得網絡的世界太嘈雜,她簡單的頭腦有些應付不過來。

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還有她和顧念彬一起逛街的照片。新聞裡的她是貪慕虛榮的小姑娘,周旋於好幾個男人之間,哄得有錢的公子哥爲她開舞會,卻在舞會上跟小情人上演活春/宮,還現場直播。言辭激烈,盡其所能的挖苦諷刺。

杜小仙慢慢的看着,臉色很平靜,她從小在白眼和嘲笑中長大,這些東西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她唯一在意的是,中間牽扯到了顧念彬。新聞中只提了貴公子,並沒有點名道姓,但馬上下午就有人拍到她和顧念彬在一起,於是,再接下來的新聞裡便隱晦的提到了G姓男子,說杜小仙倒底還是有本事,把那位向來以冷靜沉穩著稱的商界精英迷得神魂顛倒,別人都對她僻之蛇蠍,唯獨他還不離不棄。言辭間細數他爲了美色不忠不孝。

杜小仙眨了眨眼睛,忍耐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她什麼都可以接受,獨獨不能讓顧念彬跟着她受非議,那是尊貴無雙的少爺啊,他那麼好,那麼完美,怎麼可以被他們說成那個樣子!

她本來是個一無所有的小姑娘,是少爺帶給她無盡的幸福,可她反過來又帶給少爺什麼了呢?是辱侮,是抹黑,是流言非語和無盡的指責。

杜小仙想問題一向是簡單的,她覺得只有離開,才能幫顧念彬解除現在的麻煩。只要她的少爺可以在陽光下意氣風發,她自已無所謂,就算受再多的苦,從此沉入黑暗,下到地獄也無所謂。

想到就行動,杜小仙很快就收拾了自已的衣服,她以前的行李一直還留在這裡,直接提着走是,除了身上穿的一套,其他顧念彬買的衣服一件都不帶走。到此刻她終於明白,那根本不是她該穿的,她應該要回到自已的世界裡去。

抱着包包走到門口,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房間,眼眶又紅了,一想到從此再也看不到顧念彬,她心如刀割,淚如雨下,傷心得不能自已。倒底還是捨不得,慢慢的走到衣帽間裡,拿了一件顧念彬的白襯衣塞在包包裡面。

鑰匙和手機擺在餐桌上,怕顧念彬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又寫了張紙條壓在手機下面,話很短,就一句:我走了。

沒有原因,沒有說她去哪,就這樣簡短的三個字,從此與君成陌路。

擦了一把眼淚,小姑娘抱着她的包包出了門。不知道要去哪,只想離開這裡,越快越好。所以她也不算很迷茫,直奔長途汽車站。雖然在G市也見了世面,知道有火車和飛機,但對頭腦簡單的她來說,那些東西太深奧,所以還是選擇相對熟悉的長途汽車。

顧念彬回城的時侯是準備順路先去公司的,到時侯再讓小丁去接杜小仙過來。但是想了想,還是從公司門口開過去,回了一趟家。

也沒提前打電話,想給小姑娘一個驚喜。結果,卻是大大的驚,沒有喜。

開門進去,杜小仙沒有象往常一樣飛奔過來,也沒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屋裡靜得有些不尋常,顧念彬突然有些心慌,快快的換了鞋走進去,一眼就看到餐桌上的手機鑰匙,還有壓在手機下的字條。那三個字讓顧念彬的腦子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他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屋子,然後快速的衝進房間,所有的東西都在,那麼她只是出去走走?可爲什麼要將手機和鑰匙留在家裡?

他呆呆的站在屋裡,突然又想起來,跑到雜物間一看,果然,杜小仙自已的東西不見了。

顧念彬的心瞬間象沉入深淵,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小姑娘居然就這麼走了,沒有一點徵兆的走了……

倒底是做大事的人,只茫然了一下子,很快恍過神來,先跑到樓下安保部去調監控,時間顯示在他回來前一個半小時,杜小仙抱着她的包包,表情悲傷的離開了。

看着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監控裡,顧念彬心急如焚,咬咬牙,把電話打給沈離,杜小仙離開不算久,只要沿着監控一路找過去,應該可以知道她的去向。

憑着沈離的關係,果然找到杜小仙的去向,她在半個小時前坐着往S市的車走了。

顧念彬馬不停蹄又往S市趕,他沒有開車,也是坐長途汽車去的,覺得唯有跟她走一模一樣的路線,纔不會漏掉任何線索。

顧念彬第一次坐長途汽車,空間逼窄,空氣中充斥着一種難聞的味道,想着他的小姑娘呆在這樣的環境裡,心裡又是一陣抽痛。

窗外是一大片已收割的稻田,有的田裡的麥杆還沒有拔掉,象荒蕪的雜草,一片破敗景象,連老天都似乎要應景,明明不久前還陽光燦爛的天突然變得陰沉起來,遠處天邊的雲層又厚又低,彷彿是要直接壓下來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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