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輕飄飄的,好似下一秒就要飄下去了一樣。想她紫蕙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害怕這吊橋搖搖晃晃的快感,實在是失策啊失策。
她正兀自的糾結着,拉着吊橋上的繩索動彈不得。
“阿蕙,過來。”突然,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淡淡的,夾雜着溫淡的音調。像是吊橋下,山腰上那潺潺的,濺起水花的溪流,叫她的心頭不由的一頓。
他一襲墨色的長袍,站在吊橋的盡頭,頎長的身影彷彿洗盡了千華。一雙沒有溫度的劍眉,清冷的雙眸定定的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臉龐彷彿是一尊玉質的佛像,冷冷的,卻又帶着不可忽視的溫柔。
就是這樣一個冷熱雜糅在了一處,竟也是毫不矛盾的。
他如此溫情的凝視,她的眉心一動……
“死木頭,你這話倒是說得好聽,憑什麼是姐過去,而不是你自己滾過來!以爲姐是你的寵物不成,會這麼的聽你的話!”山間美景詩情畫意,卻是迴盪着女子豪邁近乎粗獷的語調。
驚醒了林間棲息的鳥兒……
季毓站在一旁也是驚呆了,她家主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威武雄壯!她已經不忍心去看某位太子殿下的臉色了。
“好,爲夫這就過來。”相反的,將臣的面上看不出什麼神色來,至少是沒有大發雷霆的跡象。他像是個懼內的好夫君,果然已經邁着步子向紫蕙走了過來。
他每走一步,吊橋便是晃晃悠悠的,怎麼也止不住的搖晃……
紫蕙死死地扒拉着繩索,看着將臣一步步的向她走來。她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同時,竟也想着,將臣不會是過來揍她的吧。很有這個可能,看他那張臉,似笑非笑更讓她覺着可疑萬分。
他若是冷冷的看着她,若是動怒甩袖而去,她還覺着自己是安全的,至少不會被他揍一頓。可是他這般似笑非笑的,眼底帶着無奈的柔意才讓人覺得恐怖呢!
“喂!你給我站住!”紫蕙看着他越來越近的步伐,忍不住喊道。
可是,誰又會搭理她呢。
“夫人未免太任性了,爲夫可是隻會聽這一次話的。”言外之意便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而她沒有準備好就浪費了,他也沒辦法了。
擦,他什麼時候真正的聽過她的話了!
紫蕙不滿的睨着他,便是這半空之中的不適也在不知不覺只減輕了。
終於,他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這副狼狽的模樣。紫蕙擡頭也是回視着他,只是這氣勢可是差得遠了。
“將臣,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紫蕙氣呼呼的問道,不免反思爲何總在她狼狽的時候遇到他。什麼時候她才能痛痛快快的贏他一次?
對於她的提問,將臣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他伸出手想將她拉起來,紫蕙卻是避開了他的手,“纔不要你幫忙呢!”她也是小姑娘的倔脾氣犯了,手緊緊的抓着吊橋邊上的繩索,就是不伸手,有種要和他耗到底的意味。
“怎麼了?”將臣蹲在她身邊問道,眸光裡帶着探究。
“你自己說過什麼話都忘記了嗎?”紫蕙別過頭去不看他,小脾氣一上來是怎麼也控制不住了。
“爲夫說了什麼,惹得你這麼生氣?”將臣看着她生氣的嘴角,竟也是無聲的笑了起來。她生氣的模樣,也是這麼的有趣的嗎?或許她自己是不知道吧。
“你不是說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嗎,還跑到這兒幹什麼來了?難不成真的是掐着時間倆看我出醜的?”她心裡頭頓時涌起了一股委屈的感覺,這廝未免太不懂女兒心了吧?
昨日他可是言辭鑿鑿的,她不過是想問問他關於石山村的改造進行到了何種階段了。他倒是高冷了,一副不關他什麼事的樣子,讓她自己負責的事情自己看着辦。好嘛,她不過是一張熱臉去貼了他的冷臉了,他倒是挺會給她甩臉子看的。還以爲兩人之間怎麼說也是有情分的,相處也是打打鬧鬧的好不和諧。他這一遭倒是讓她冷不防的被打醒了,原來他們兩個相處得挺不錯的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
什麼狗屁恩恩愛愛的夫妻,什麼琴瑟和諧的太子太子妃!
好嘛,她還不伺候了便是了。
可是,這廝偏偏又湊了上來,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他的記憶是七秒鐘的魚,她的脾氣還是驢的脾氣呢!
“阿蕙,你指的是昨日的那件事情嗎?”將臣聽着她的話,隱約的有了眉目。
“……”看看,他還一副無辜的模樣呢?看來,她的事情他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嘛,倒是她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越想越委屈,到最後她嘟着一張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哼,她要是在理會將臣,她就不是紫蕙!
她兀自生着悶氣,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經將她凌空抱起,一個完美而溫柔的公主抱。將臣也不安撫她的情緒,抱着她便往吊橋的盡頭走去。
“喂!你這樣我要叫綁架了!”紫蕙擡起頭威脅道,毫無疑問的,她的威脅只能讓人會心一笑。
“別鬧了。”將臣抱着她,一張俊顏上帶着淡淡的無奈。事情他已經可以推測出來了,原來昨日他的那番話是讓她誤解了嗎?這樣可不太好。
“擦!你說什麼,誰鬧了!你給我說清楚再走!”紫蕙也是暴脾氣上來了,明明就是他的問題,怎麼反倒成了是她在上演無理取鬧戲碼的既視感呢!她表示很不服氣!
她紅着一雙眼睛瞪着某人,便是在某人的懷裡她也是不安分的掙扎了起來。
“想讓爲夫把你給丟下去嗎?”將臣低了頭看着她,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裡寫着他不是在開玩笑的認真感。他這麼個清冷的人,隨便說句什麼話便讓人覺着是認真的,紫蕙自然是立刻紅了雙眼。
她一反常態的保持了沉默,悶不做聲的被他抱在懷裡,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
將臣這廝,太傷人了,她都生氣成這樣的了,他不會哄人也就算了,還只會雪上加霜的!他對她一點都不溫柔,一點都不特別,去他的寵愛。外邊還說什麼他寵她寵得厲害呢,都是狗屁!
想着,淚滴扒拉着像是突然而至的傾盆大雨,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她也是後知後覺的,直到手背上溼潤的觸感,她才發覺自己是被氣哭了!
她連忙擦了擦臉,可是淚水是怎麼也止不住,像是決堤而過的洪水,還越擦越洶涌。
將臣已經抱着她走過了吊橋,這才低頭來看她,以爲她默不作聲的是消停了,沒想到……
“你……阿蕙?”他有些慌張的將她給放了下來,輕輕的扶着。可是紫蕙是不理他的情,她伸手推了推他,“看你做的好事,剛纔幹嘛嚇我!都是你……”她惡狠狠的擦着自己臉上的淚痕,兇巴巴的說道。
她兀自擦着眼淚,將臣卻是沒有動靜。她不由的擡頭去看他,卻見將臣神色有些奇怪。
“怎麼辦……”將臣卻是怔怔的看着她抹淚,然後輕聲道,“好像很喜歡看你哭……”他的聲音中似是帶着蠱惑,溫柔的像是要膩死人。
“……”紫蕙擡了眼,淚眼朦朧的看着將臣,眸光裡滿是不可置信和不可思議。他剛纔說了什麼嗎?
好像很喜歡看你哭?
對的,沒錯的,他說的就是這句話!我擦,他竟然說這種話!
頓時,她是哭都沒心思哭了。她認輸,她認輸好不好,他們絕對不是一個世界的!
“將臣,以後別和別人說你認識我,真的。”她揉了揉眼睛,便是連同他生氣的那份閒心和氣力也是沒有了。和他這個冷木頭生氣,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還不如自己和自己生氣來得痛快呢,和這冷木頭生氣……哼哼,她腦子被驢踢了吧!
她看了看將臣那副死樣子,然後轉身走了。
身後的將臣看她恢復了那副活潑的樣子,心下是鬆了一口氣。相處許久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她掉眼淚,難道真的是他做錯了嗎?將臣低着頭沉思着,眸光微變。
被忽視許久的季毓遠遠的從他的身邊經過,她可她家主子不同,不愛看熱鬧,她方纔可是非禮勿視的。雖然,太子好似是把她家主子給弄哭了來着。
“你知道怎麼哄你家公主嗎?她好像還在生本宮的氣。”將臣卻是擡了眼眸,提了疑問。似乎是希望季毓能爲他解惑。
季毓是停了步子,很是驚訝的看着某太子,她可是從沒想過,太子會向她請教這種問題,而且還是向她請教!
當然,季毓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家主子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前一秒可能還在與你談天說地的,後一秒可能就會毒舌的叫人頭頂冒煙。所以嘛,她家主子生氣的話,估計也是這麼個規律。說不準下一刻便和太子說說笑笑的了。
而且,她也是看出來了,太子也是很有‘殺人於無形’的資歷的。
那邊,紫蕙已經開始整理起了自己的儀容來,一張小花臉很有喜感。
她一邊打理一邊思考將臣方纔的話語,真的是有讓人頭頂冒煙的衝動啊!
“季毓,你有沒有覺得將臣是吃錯藥了?”她整理着自己的臉,不忘向季毓詢問着。“你作爲一個旁觀者,該是能看清些什麼來吧?”她紅着一雙眼看着季毓,一副‘他的確有問題,快認同我’的表情。
“主子,作爲一個旁觀者,奴婢負責的是看山間的美景。”季毓如是道,一句話封死了紫蕙想要繼續發問的念頭。
季毓實在是太厚道了些,有戲竟然都不看,實在是浪費啊可恥!她心中暗付道。
在水源邊一番清理之後,她帶着季毓去看雪絨花。站起身來便見將臣站在不遠處,紫蕙瞅了他一眼,然後帶着季毓走開了,好像是不認識了一樣。
他們來到那塊花田,其實,雪絨花遍佈全山,整座山就是一個花山。可惜這些花長得不起眼,這邊的人又不懂其的珍惜之處,所以才讓明珠蒙上了塵土,掩藏了光芒。
“主子,這便是雪絨花嗎?”季毓看着這奇怪的花草,這種花草見所未見,而且同那些名貴的花種有很大的區別。若是按照賞花的習性,這樣的花草的確是普通了些。
“季毓,不要小看這些花草,經過一番包裝之後它們就能大放光彩了。事物不能只看表面的,若是賦予深刻的含義,這花草可就是不一般了。而且,‘物以稀爲貴’,這種花草可是極其少見的。”說起這些雪絨花,她的表情是怎麼個眉飛色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