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淳環正半躺在牀榻上,她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也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布着些許懨懨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產後所遺留下來的後遺症。
“太子妃你來了。”見她走了過來,幸淳環對她笑了笑,笑容裡帶着雨過天晴後的明媚。
“嗯,聽說是王妃聽聞本妃來了高興得要起來拜見呢,本妃一聽這可使不得,便馬上自個兒親自來了。”紫蕙打量着幸淳環,而後是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牀邊上,“還未恭喜你喜得貴女呢,那孩子長得可是可愛的很,怪討人喜歡的。”
“何止是討人喜歡,每每看到她我的心都要融化了。”聞言,幸淳環露出了些許自豪的神色來,表情也是萬分的溫柔。“別看她還是小小的嬰孩,我卻覺得她很體諒我這個母親,整日只管躺在自己的小牀上睡覺,也不吵人……”
果然是爲人母的人了,提起自己的孩子便是收不住嘴了,說起來就是沒完沒了了。
紫蕙看着她,見她整個人都似乎是被鍍上了一層母愛的光輝,溫柔的彷彿要將人給溺斃了。
可是,幸淳環看上去溫柔歸溫柔,總讓她覺着有些奇怪……
“我看你恢復還不錯。只是雖然臉上帶笑,看起來卻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她開門見山的問道,見幸淳環的神色微微一僵。
唔,難道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難道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幸淳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狐疑的反問道。
“……”她這話都說出來了豈不是證明她的猜測果然沒錯咯!
“太子妃多慮了。只是生了小小之後我有頗多的感悟罷了。”幸淳環溫柔的笑了笑,嘆息一聲,“以前聽人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以前是不相信。只是自己親自經歷過一次之後似乎是什麼都看透了,感覺自己的確是從鬼門關回來的,是小小將我給拉回來的。如果沒有小小的話,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你這是何出此言啊?便是如同你所說的好了,那也說明小小是你的執念,她捨不得你,你也捨不得她。”聽聞她的話,紫蕙不由的道,“而且,戚王現下對你也是百依百順的模樣,小小也是那般的貼心可愛,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不知爲何,竟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些許的絕望來……
真是奇怪了。
“太子妃說的是這個理兒,只是我自己在胡思亂想罷了。自己也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了。”幸淳環似乎也在爲自己的胡思亂想而頭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唔,你這該不是產後憂鬱症吧?”紫蕙笑道。
“那是什麼?”幸淳環有些不解的問道。
“看你這個樣子,弄得我都不敢生孩子了。”紫蕙不答,反倒是表現出了一副驚恐的模樣。
“娘娘這是說什麼傻話。”幸淳環被她給逗笑了,她看了看紫蕙的肚腹處,“已經六個多月了吧?看起來你還是沒什麼變化的,比起我那個時候可是瘦多了,我六個月的時候身形可是變了不少的……”
她似乎是懷念起了那個時候,眼神微微一變,有幾分微妙的感覺。
卻說前廳裡,戚王懷抱着小小的嬰孩輕輕的哄着,他來回晃悠着步子,臉上的表情也很豐富,似乎是在逗弄懷裡的小娃娃。這般看來,戚王也是個合格的父親的。
至少對懷裡的小娃娃還是頗有耐心的。
見他一襲藍色的正裝,看着是個極爲正經的人,可是抱着小娃娃卻是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臉上的表情幼稚的像是個孩子,也勿怪他懷裡的小娃娃只管閉着眼睛睡覺,對他不理不睬的了。
“太子皇弟可有想過自己的孩子是何種的模樣?想過給孩子起什麼小名了嗎?”戚王晃悠着,晃悠到了將臣的面前。
他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孩子,問起這話來也是透着些許的自豪,更加顯得幾分幼稚了。
某太子氣定神怡的坐着,他的手上拿着一個做工精緻的杯子,慢悠悠的在手指間轉着圈的觀察着,似乎那杯子有多麼的好看。比起戚王的提問來,觀察手中的杯子纔是最爲重要的事情。
“真不知道太子妃是怎麼忍受太子皇弟你的冷漠的,真是好奇呢。”戚王搖了搖頭,見他沒搭話的意思他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反倒是他這個太子皇弟,自小便是親得父皇的真傳,無論是長相也好,才能也好,他同父皇都足以齊肩,甚至於是超越父皇。及冠之前他的名號便已經傳揚天下,那時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罷了,卻已經成了舉世無雙的謫仙太子。
以至於,天下人只知道昔國有一個將臣太子罷了……
偏生他自己又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將臣一派清冷無比、謫仙傾華的做派,他偏不會見樣學樣,要反其道而行之。
於是,他成了昔國的風流王爺,整日的無所事事,流連於美人裙下。
“戚王以爲自己現在的生活如何?”將臣突然發問,可惜他的那雙眸子還是流連於精緻的小杯子上,一副漫不經心的問道。
“太子皇弟爲何這樣問?”戚王道,“有妻有女,現下的情形似乎是挺美滿的。”他好心情的笑了笑,事實上他的臉上是一直掛着笑容的。
“比之軒王呢?”將臣繼續問道。
軒王?
聞言,戚王的神色微微一變,神色分明的看向了將臣,“太子皇弟爲何有此一問?”
“只怪三皇兄並不滿足於現在美滿的現狀。”將臣道,語調是淡淡的,“昔國皇室之中只有我們三個皇子存活,大皇兄和四皇兄早夭,只剩下二皇兄三皇兄和本宮三人。早先軒王被奪了權,母族的勢力也因爲秦宰襲將軍的叛逆而有所殃及。如今,便只剩下了你我二人。”
他難得的對戚王說出了這些長長的句子,而且語句之中毫無廢話,都是讓人膽戰心驚的事實。
“太子皇弟這是何意?”
“皇兄難道會不知嗎?”將臣反問道,一派的氣定神怡。
“我是不知道,是太子皇弟知道了些什麼吧。”戚王的神色微變,嘴角的笑意也是化作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不復他方纔嘴角掛着的溫柔的笑意。
早已埋伏許久的人馬從四周涌了過來,他們訓練有素,行動分外的敏捷,不一會兒便將將臣給包圍住了。他們穿着便裝,便裝裡邊卻是藏着刀槍難破的盔甲,手中鋒利的兵器正對着將臣,似乎是下一刻便要將他給拿下。
“便是你知道了又如何,今日便要你魂滅此處。”戚王輕聲的笑了起來,語調裡更是帶着些許的得意。“父皇自小便偏愛你,不將我放在眼裡。可是我也是他的兒子,卻享受不到片刻的關懷。世人皆道,你是正統的皇室,自當繼承大統。可惜,我覺得,成王敗寇,哪有什麼正統不正統的。”
可惜某太子依舊是一副不溫不淡的表情,便是被這麼多的精兵良將給包圍着,便是面臨着生命的威脅,他也是從容不迫的。
他這副樣子更加的激怒了戚王,“你果然從未將我給放在眼裡過,難道我連做你的對手都不配是嗎?”
“皇兄,成王敗寇這個詞你用得很好。”將臣擡頭瞥了他兩眼。
眼底是淡淡的,絲毫不懼他的威脅。
“將臣,這個時候了你還能這般的淡然處之,也擔得起天下人對你的讚揚。只是,你難道不關心自己的太子妃,不關心紫蕙公主的安危了嗎?她的腹中可是還懷着你的嫡子呢。”戚王笑了起來,似乎是找到了將臣的軟肋了。
果然,將臣的眼神微微一變,眸中滿是冷然的幽深。
“用阿蕙作爲威脅的籌碼,這會是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哦?你現下可是自投羅網,即將成爲本王的籌碼還能這樣的篤定嗎?”戚王不以爲意,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
“本宮知道,是宮裡的貴妃娘娘授意皇兄出此下策的吧。”將臣突然道。
聞言,戚王的心裡有些不安了,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了。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父皇並沒有想要傷害皇兄,也並沒有想傷害那位皇貴妃娘娘。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兄有今日的劫難也是拜那位皇貴妃所賜吧。”將臣似乎是嘆息了一聲。
“你們將我母妃如何了?”按着母妃同他的計劃,此時母妃已經率領母族的勢力掌控了皇宮,只等他將將臣給拿下。
可是,很顯然他們的計劃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爲將臣已經提前知道了他們的意圖。
“如果沒有你的母妃,皇兄應該是可以安於現狀的帶着妻女去戊河生活的吧。”可惜了,這一切都被打亂了。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原來的正軌了……
“廢話少說,便是我們的計劃被識破了又如何?如今你已經深陷我們的包圍,諒你也是插翅難飛的。本王便是死也要拉上你陪着……”他深知大勢已去,現下不過是在強撐着。“而且,不知道太子妃現下如何了,她府中的皇孫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