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大門一打開,華龍平便邁着沉重的步伐迅速走了進來,然後忙不迭擡頭,匆匆望向桌前那名不羈的男子,臉色略顯複雜。
“華董事長,今日到訪有何貴幹啊?”沒有多餘的客套話,沈俊浩慢慢從座位上站起,接着漫不經心地走到華龍平的跟前,一開口,似乎對着無關緊要的人說着無關緊要的話。
“……”沉默了許久,華龍平依然沒有回話,他的目光深沉而又敏感,回過神時,一個消失了16年之久的名字又霍然間從口中托出,“煜城!”
煜城?那兩個熟悉的字一點一點融入耳中,沈俊浩不覺微微一愣,他顯然沒有料到華龍平居然還記得自己當初的小名!
看着眼前那名稍稍帶着期盼的男子,沈俊浩的臉上突閃過一絲慌亂,但即刻這種慌亂又慢慢埋沒在那股仇恨之中,“華董事長,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會認錯的,你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是華煜城,華豐集團的大少爺,我唯一的兒子!”情緒過於激動,華龍平一口氣將心中的積蓄已久的話語道出,似乎不給自己做任何的喘息。
“你唯一的兒子?”聽着那幾個略帶嘲諷的字,沈俊浩不覺大笑出聲,“華董事長,你真會說笑?若我是你唯一的兒子,那華天明是什麼?”
“天明?”一語驚醒夢中人,緩過神,華龍平又顯出一臉的苦惱,“其實,天明是……”
正想解釋,然而話未說至一半,卻已被沈俊浩毫不留情地打斷,“華董事長,如果你來,就爲了跟我說這些,對不起,我沒時間!”說着,他立馬轉身,快速踏至桌前,然後隨手按下內線接通鍵,僅一秒鐘的時間,冰冷的話語便自華龍平的面前緩緩傳出,“尹秘書,送客!”
華龍平一怔,忙收起視線,接着便快步走到沈俊浩的跟前,詫異間,自己已不覺覆上了他的手背,彷彿想去阻止身旁男子那出乎意料的舉動,“煜城,天明畢竟是你弟弟,難道你就一點情面也不顧嗎?”
“我弟弟?”又是兩聲乾笑,回過頭,沈俊浩便氣憤地瞪向他,“華董事長,你是不是又忘了一件事?”
什麼?茫然睜大眼,驚異地望向眼前那名似笑非笑、狂野不拘的男子,華龍平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場景,似乎向人預示着一個沒有希望的答案。
正凝神,欲擡頭時,耳邊又慢慢響起了沈俊浩那冰冷至極的話,“在你狠心拋棄我媽,領着那男孩走進那個家開始,我就已經沒有了你這樣的父親!”說着,沈俊浩不屑得地瞥過華龍平那張略顯痛苦的臉,繼續說道:“既然你不是我的父親,我又何來有華天明這樣的弟弟?”
“煜城,你可能有些誤會,其實……”原本想解釋的心,在看到沈俊浩那不耐煩的眼神時,又無奈地將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什麼叫難以言語的心情,華龍平第一次終於有了感知。
半晌,辦公室的大門被人輕輕地推開,接着,尹秘書便邁着輕盈的步伐慢慢走到他們中央,稍擡頭,甜美的的叫聲從近處一點點傳來,“董事長——”
沈俊浩隨意看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吐出了兩個字:“送客!”
“華董事長,請!”一聲令下,尹秘書隨即做出了送客的手勢。但華龍平卻完全忽視掉那名女子的存在,他的目光依然一動不動地專注在沈俊浩的身上,然而,喉嚨中的一聲“煜城”卻叫的實在有些無力。
“華董事長,我跟你已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華天明的事,恕我無能!”側過身,沈俊浩的表情極其複雜,然而說出的話又如千年寒冰,“要怪就只能怪他不知輕重,罪有應得!”
“煜城,怎麼說他也是華家的一分子,難道你真的就這樣見死不救嗎?”語氣中帶着稍稍的顫抖,華龍平幾乎已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勇氣,但面對此刻的華煜城,一切也只能是徒勞而已。
“我沒什麼要說的了,尹秘書,還不送客!”見華龍平遲遲不離去,沈俊浩不覺又下了一道逐客令。
一愣,尹秘書對着眼前那名失落的男子,急忙說道:“華董事長,請回吧,你就不要讓我們這些做秘書的爲難了!”
躊躇一嘆氣,華龍平再次望向那道不羈的身影,然後在尹秘書的催促下,不情願地走出了沈俊浩的辦公室,然而,他的氣息依然還留在這間房裡。
待華龍平走後沒多久,沈俊浩便惆悵地癱坐在轉椅上,不停地喘着粗氣,只見他雙眼無神,目光黯淡,腦海卻如翻雲覆雨般滾動,似乎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事——
8歲那年,像往常一樣,他輕輕地推開門,興奮地舉着100分的試卷,歡喜若狂地衝進父母的臥室,卻發現氣氛不對。
從來不曾在自己面前哭過的母親此刻卻顯得有些憔悴,她靜靜地坐於牀前,獨自傷神;而一旁的父親卻緊緊地抱着一男孩,眼神中帶着從未有過的嚴厲和冷漠。
微微擡頭,華龍平不禁瞥到了那抹瘦小的身影,於是,他急忙招呼道:“煜城,快過來這邊!”
看着眼前的場景,華煜城不覺微微一愣,自幼生活在這種富裕家庭中的他,雖然衣食無憂,但心裡卻比什麼人都敏感,他知道,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內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可預料的事!
於是,他稍稍擡頭,匆匆瞥過牀前那張默然垂淚的臉,然後慢慢走到父親的身旁,稍站穩,耳旁又緩緩傳來了華龍平的話,“煜城,這是你弟弟!”
“弟弟?”華煜城不解地望向他們倆,一戰慄,手中緊握的試卷不知什麼時候飄落在地,等緩過神,母親已悲痛欲絕地跑了出去,而父親只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於是,他在身後一直喊,一直喊,卻怎麼也喚不回母親回頭的趨勢。
只聽“咔”一聲,血泊之中已血淋淋地躺着她的母親,無論他怎麼搖,怎麼搖,卻一直搖不醒你的母親……
從那一刻開始,他心中便有了恨,有了對華家深深的仇恨,他在母親的墳前發過誓,一定要讓華家的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