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辰一和陸沉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蘇涼默和涼小意。
蘇涼默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涼小意的頭髮上繞着圈圈把玩。病牀上的涼小意很安靜，坐在病牀邊上的蘇涼默也跟安靜。
時間過去不知多久，蘇涼默起身，走進隔間的衛生間。
涼小意入住的是該醫院的頂級病房，裡面裝修豪華，設施齊全。蘇涼默走進了隔間的衛生間，裡面還有一間盥洗室，不光光有簡易的淋雨，還有浴缸。
脫下衣服，蘇涼默走進了淋浴頭下，扭開淋浴頭的開關把手，一陣冰冷的水直接噴灑而下，灑落在淋浴頭下的男人身上。
九月末的夜，已經有了一絲的涼意，在這樣的冷水衝擊下，冰冷的觸感足以叫任何一個打一個哆嗦。
蘇涼默站在淋浴頭下，靜靜的，任憑這冰冷的水從頭灑下，沿着他的頭髮，劃過他的喉嚨，到性感的胸肌和腹肌，一直沿着大腿，直到流到了地上。
男人閉着眼睛，靜靜的。
蘇涼默的腦海裡，複雜到的思緒飛轉。
爲什麼！爲什麼羞辱她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快樂？
傷害她的時候，他比她更痛？
再一次回想起之前的害怕，他想，那個感受那樣真實，真實到他沒有辦法去否認。
涼小意，涼小意，涼小意……滿腦子都是那個女人的樣子，或者生氣，或者落淚，或者大笑，或者撒潑……滿腦子全是那個女人的聲音……這真的是許辰一口中的後遺症的原因嗎？
眼前，涼小意滿身是血，死氣沉沉，沒有生機地躺在他的懷中。
忽然之間，他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睛裡，有着複雜難明的情緒……傷害她羞辱她，惡毒的話語也好，刻薄的言辭也罷，她受傷了，他不開心。
所有的事情，千頭萬緒，但是最後的總結卻成了，他捨不得她受傷。
蘇涼默關掉了淋浴頭，簡單的擦乾身上的水珠，裸着身體就走出了衛生間。
他走到了病牀前，彎下身，飽滿的額頭靠上了涼小意的額頭，親暱而心疼。低沉的聲音有着不易察覺的妥協：“我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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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認了，即便是所謂後遺症的原因，他也認了。今日的事情，他怕再一次發生。回想她滿身是血的模樣，此刻蘇涼默還心有餘悸。
不想她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事情再一次的重演，所以，這一次，他認了。
“你贏了，”他說：“不要再和我鬧了。我們兩個，好好的過日子吧。”
修長的指尖很是疲憊的揉搓着眉心，涼小意聽不到他的這句話，依舊安靜地躺在牀上。
走到了病牀旁的桌案前，那裡，有先前他讓人拿來的乾淨衣裳。換上了一身休閒的運動衫運動褲，蘇涼默坐到了涼小意的病牀上。
貴賓病房的待遇就是好，就連病牀都是雙人的。
他只是坐在涼小意病牀上，卻沒有掀開被子，靠着涼小意。蘇涼默突然之間意識到一個問題……不管是出自什麼原因，即便就是催眠術的後遺症，但是他什麼時候這麼體貼過一個女人？
蘇涼默一直就很明白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人。他這樣的人，哪裡需要去低頭關照其他人的感受？
但是，他現在是在做什麼？擔心牀上這個女人的被他充涼水的涼氣驚擾到？
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就連蘇涼默本人也都十分吃驚。
突然之間，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賽維……”
唰！
男人的眼瞬間從吃驚到陰騭，變化不過眨眼間。
“賽維，嗚嗚嗚……”女人的嗚咽聲有些可憐，十分讓人心生憐憫。
男人緊抿薄脣，眼中陰沉，死死盯着病牀上說夢話的女人……這是第幾次了。這個女人總是在夢中叫着那個混蛋的名字。到底，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蘇涼默狹長的眼睛裡閃爍着陰沉，一瞬間凜冽的氣息從他的身上爆發！
視線落在涼小意的臉上，目光鎖在她眼角的淚上……她爲別的男人流淚？
嫉妒瞬間燃燒理智。男人的神色瘋狂，墨眸裡暴風驟雨狂襲而來，癲狂之色嚇得人膽寒不止！
“起來！”
伴隨男人一聲怒吼，男人一把掐住身下女人的脖子：“涼小意，你給我醒過來！”
涼小意看到夢中賽維在向她揮手，他的笑容依舊溫和，那畫面太真實，她聽不見微笑着的賽維在和她說什麼，只覺得那畫面很傷感，下一瞬間，她覺得她在夢中缺氧。
喉嚨裡火辣辣的疼，疼痛和缺氧雙重下，涼小意迷迷濛濛睜開沉重的眼皮。
入眼就是那個冷情的男人那張陰沉猙獰可怖的俊臉，在她的眼前放大。
噩夢！
涼小意張張嘴，想說話，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唯有喉嚨裡輕微的“呼哧”聲。不知是不是錯覺，涼小意似乎看到死死掐着她脖子的男人，眼底一陣驚愕慌亂後，匆匆忙忙甩開掐着她脖子的手。
蘇涼默鬆開掐着涼小意的手，慌亂地舉高那隻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隻剛纔掐着女人脖子的手……他在做什麼！他差一點掐死涼小意那女人了。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心裡一陣咒罵自己，看着身下女人泛着青白色的臉色，再一次咒罵自己。
他剛纔都做了什麼！
“我……咳咳咳，”涼小意想說話，被掐得長久缺氧的喉嚨一陣嗆氣，劇烈的咳嗽，壓在她身上的蘇涼默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去替她順氣……
涼小意咳得肺都要出來了，餘光掃到那隻剛纔快把她掐死的手又朝着她伸過來，心裡一抖，害怕地躲開。她化身刺蝟滿身刺，面對本應最親近的人，一身的防備。
“別過來！”嘶啞的聲音伴隨她毫不遲疑往後退縮的動作，蘇涼默看到了她對他的防備，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瞳裡深深的牴觸。蘇涼默的心臟一陣抽搐的疼痛。深瞳裡瀰漫的一絲疼痛，在他的目光觸及她眼角的淚水的時候，疼痛，也染上了憤怒。
眼淚！
這該死的女人爲另一個男人流淚！
“涼小意，”淡淡的聲音，徐涼默伸出食指，沾上她眼角的淚水，放入口中，細細品味，就如當初的他說過，“涼小意，你是我的，連眼淚都是我的。”蘇涼默漆黑的眼，對上涼小意的眼睛，眼底冰冷溢出：“再敢想着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下一次……下一次，我真的會忍不住掐死你。”
他說的很慢，沒有過多激動的情緒。
平淡的語氣下，涼小意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冰冷的殺意漫天，濃郁的化不開。
她信：他說的是真話。
下一次，他真的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