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巖慢慢回到自己的家裡,屋子裡照例是靜得可怕的,連腳步聲都會有迴音;那麼豪華的傢俱,那麼奢華的擺設,可一點生機都看不到。
他一腳踢飛了最近的那隻近一人高的瓷器花瓶,劇烈的破裂聲後,五顏六色的隨便散了一地,其中有幾塊大碎片停在他的腳尖前方,綠色和桃紅色畫成的牡丹在瓷器上開得栩栩如生。
他頹然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夏夜清脆的笑聲和話語彷彿再次傳入耳中:
“冷子巖,我餓了!”
“冷子巖,過來幫我捶腿!”
“冷子巖------”
他茫然擡起頭來,暮色下一個瞬間迫近到了眼前。落地窗外低壓的黑雲像老人陰鬱的臉,不知何時而起的風用力晃動着庭院裡的樹木,那些沒有根基的枝葉疲憊而脆弱,風吹到哪裡,它就停在哪裡。
怎樣才能換回那些從前!
冷子巖最近一段日子,如同轉了性一般,隔些天就會讓人把孩子給夏夜帶過來看看,偶爾他也會自己帶孩子過來,一開始夏夜怕他又要耍什麼手段,惴惴不安的過些日子,發現他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放手了,夏夜對冷子巖的懼怕之意也少了很多,和他相處起來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越來越自然。
冷子巖這天自己帶孩子和保姆來夏夜這裡,夏夜見他們來了,急忙從冷子巖懷裡接過孩子,寶寶也特別的願意讓媽媽抱他,高興的主動伸出小胳膊。
她這兩天是想孩子了,昨天打電話給冷子巖,聽見寶寶在電話那邊向冷子巖要媽媽,夏夜的眼淚都出來了,那個小人牽着自己的心呢!
這還是冷子巖第一次來夏夜的新家,進到屋裡,他打量着這套裝修簡單雅緻的房子,屋裡所有的使用之物一應俱全,被收拾的一塵不染,很顯然是夏夜一貫的生活習慣。
冷子巖帶着寶寶在客廳裡玩,夏夜簡單的給寶寶和保姆收拾出個房間,她將寶寶的衣物放好後,走進廚房,見家裡沒什麼菜了,想出去購買。
夏夜走出來對冷子巖說:“你和寶寶在家玩吧,我出去買點菜。”她這些日子,心情已經平復下來,已經能以平常心去面對冷子巖了,最難最苦最不堪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呢!
“寶寶也困了,讓阿姨帶他睡覺吧,我開車帶你去買菜。”冷子巖貪戀着跟夏夜在一起的每分時光。
超市裡面蔬菜青翠整齊,瓜果繽紛排列。冷子巖推着購物車跟在夏夜身後,看她細心的挑選着東西。
“要給寶寶買點面。”夏夜唸叨着,在架上尋找着。
冷子巖人高眼利,看見了標價最貴的寶寶面伸手拿過來,獻寶一樣遞到夏夜眼前,“在這裡。”
夏夜拿到手裡看了看,無奈笑笑嗔怪着冷子巖,“傻瓜,不是最貴的就是最適合寶寶的。”說完把自己找到的舉到冷子巖眼前,“這種,雜糧的,營養又好吃。”
冷子巖愣愣的看着夏夜,這一生也許只有眼前的人會把身家幾百億的自己叫做傻瓜
,而自己只願意做她一個人的傻瓜,只是在也沒有了機會!
兩人來到冷櫃前,夏夜俯身去挑肉,長長的睫毛顫抖着,緊抿着嘴角,神情專注認真,跟許多下班來買菜的年輕主婦一樣,冷子巖推着購物車,看的走了神。
“還要給寶寶弄點紫菜蝦仁湯!”夏夜把肉放到購物車裡,四處張望着。
“這裡不是有蝦仁嗎!”冷子巖指着冰櫃裡的蝦仁說,但這次他聰明的沒有動手去拿。
“又傻了吧你,平時看你挺精的啊!在貴的蝦仁也不行,也不如自己買了活蝦弄得放心。也難怪你不懂,你這輩子也不見有機會來買菜。”夏夜在超市溫馨熙攘的人羣中,神態不由的放鬆下來,打趣冷子巖,“哎,你從小到大這是不是第一次買菜啊?”
冷子巖含混的嗯了一聲。
在海鮮櫃檯旁,夏夜挑了一些活蹦亂跳的大蝦,回頭問冷子巖,“你晚上留下來吃飯嗎?如果留下我就多買點。”
冷子巖也被她的輕鬆情緒感染了,暫時忘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煩惱不快和沒有明天的未來,“幹嘛啊,又想卸磨殺驢了,我能白給你推車嗎,當然要吃飯的。”
夏夜哈哈笑着,“好,那我就買二斤,回去給你做油燜大蝦。”
他們兩個回來時,寶寶和保姆在房間裡睡覺,夏夜繫上圍裙就進了廚房,冷子巖看着夏夜繫着圍裙的身影,呆呆出神,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溫馨甜蜜,身後乖巧的兒子在安睡,身前心愛的妻子在忙碌,曾經觸手可及的幸福,如今卻遠在天邊。
夏夜回頭見冷子巖站在那裡,“過來幫忙啊!傻站着幹嘛!”她不知道今天怎麼了,總感覺冷子巖幹什麼都傻傻的。
冷子巖聽話的走進廚房,在夏夜的指揮下剝蔥拿蒜的。冷子巖在剝蒜的時候被難住了,他的大手怎麼都對付不了小小的蒜瓣,夏夜見冷子巖剝蒜的架勢像是在研究原子彈,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把蒜從冷子巖手裡拿過來,在案板上用刀背拍了幾下,蒜皮自然的都脫落了。
冷子巖皺着眉頭頗委屈的看着她,“這麼容易的事,你故意難爲我。”
冷子巖和夏夜帶着寶寶同保姆一起吃了頓晚餐,原來夏夜的手藝這樣好,她曾經給自己做過多少頓飯,他到底辜負了她多少的心意,辜負了她多少的希望!
吃過飯後,冷子巖和夏夜一起進了廚房,伸手要幫夏夜洗碗,夏夜一邊往碗碟上到潔淨劑,一邊質疑的問冷子巖,“你會洗碗嗎?”
冷子巖忍無可忍的模樣,“你忘了,我在部隊呆過。”
冷子巖洗碗,夏夜負責把洗好的碗擦乾放進消毒櫃,冷子巖悶悶的問:“鄭東對你好嗎!”
夏夜愣了一下,笑着回答,“好,很好。”
“那對寶寶呢?”
“好,特別好。”
冷子巖臉上帶着明顯的受傷,點點頭,低頭繼續洗碗。生活跟他們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畫了一個怪圈,讓他們從終點又回到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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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後,冷子巖
陪孩子在客廳裡玩,夏夜一邊看着電視,一邊看着他倆。
冷子巖很是寵愛寶寶,只要是寶寶提出的要求他都答應,像愛不釋手一樣,把寶寶抱在懷裡,背在背上。夏夜看見冷子巖這種模樣,心裡即幸福又難過。
這就是血濃於水吧,寶寶和冷子巖在一起就和他親近的不得了,其實鄭東對寶寶也很好,但就是沒有冷子巖和寶寶這種渾然天成的親暱。
夏夜不敢繼續想下去,繼續想下去的就是無奈和慘痛。
冷子巖一直到寶寶睡了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坐在樓下的車裡,他注視着屋內溫暖的燈光,這裡應該是他的家,有他愛的妻子,有他愛的兒子,但現在卻咫尺天涯,再也無法企及。是他自己放棄的,放棄這一生,放棄以後所有的幸福。
冷子巖的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爲逝去的美好過去心痛,爲無法再追回的一切深深悲傷。冷子巖打開了車窗,讓風吹進來,頭腦清醒了些,可是心底還是一片混沌。眼睛發酸,酸得發疼,而心更疼,疼得像是有小刀子在裡面攪動,眼眶裡熱熱的。
冷子巖不由擡起頭,按下鈕打開了車頂天窗,隔着玻璃,看向天空,亮閃閃的星星在他眼裡也朦朧不清,是誰說過,每當想要流淚的時候,就擡起頭來看星星,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
午夜的風吹在臉上,一點點把他臉上不知不覺流下的熱淚變涼。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真的是未到傷心處。
冷子巖第二天來接寶寶,夏夜正和小冷睿在玩耍,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衣領上的花朵簇擁着她的笑臉,兩人在客廳裡追逐着,寶寶一定要把手裡的鬱金香插在她髻上,她閃躲着,邊大笑着朝他挑釁,他們旁邊長身玉立着一個男子,正是鄭東,冷子巖沒有忽略鄭東儒雅溫柔的笑容。
冷子巖竟然有種錯覺,自己的闖入打擾了一個小家庭的甜蜜生活。
夏夜一回頭,看見冷子巖站在那裡,高大的身影依然給人由內到外的卓然冷冽氣勢,只是看着有些孤獨的蕭瑟。
鄭東看到冷子巖很自然的走過去,夏夜遲疑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三個人還沒等說話,寶寶已經衝了過來,“爸爸,爸爸!”向冷子巖伸出小胳膊。
冷子巖把小冷睿抱在懷裡,向鄭東和夏夜點點頭,轉身離開。
因爲夏夜不想離開孩子,她和鄭東決定結婚後仍然在這裡生活,婚期定在三個月以後。
因爲要結婚,鄭東想買一處大些的房子,正趕上春季房交會隆重開幕。這次房交會上最明顯的一個變化是房價又漲了,期房均價都在七千五左右,交易量大過以往。
在開發商笑逐顏開忙碌不堪的同時,廣告公司前期工作結束。鄭東和夏夜開車去看房,看過兩個樓盤,不知不覺他們走到盛世集團的沙盤前。
前來逛房交會的人多,夏夜看着有些眼熟的一切,愣了愣笑着說:“這個樓盤是我們公司做的廣告,你要是看上了,說不定還能少幾個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