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靈和青凌悄無聲息地鑽出了窗戶,一溜煙躍到了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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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色的夜空上,皎潔的光輝月影揚揚灑灑地傾瀉了一地,隱隱透着一層銀灰色的輕縷煙紗,靜謐而柔和。
龍孝羽和鬼影千里迢迢從隴月宮回來,已是深夜。
此刻,整個祈王府一片寧靜祥和。
個個廊道上高高懸掛着一盞盞點着明晃晃燈燭的紅燈籠,爲這份寧靜安寧的景色平添了一股清幽雅緻的色彩。
這一路趕路回來,鬼影一直都擔憂着自家主子白日裡突然出現的身體異況,但卻是敢憂不敢問。
樂天雖然去了羽宮,不過好在,他家女主子的醫術也不比樂天差,有王妃在,主子若真有不適,那也能不藥而癒。
想到這個,到了羽寒殿之後,鬼影平白擔憂了一路的心,暗暗鬆了下來。
夏至花開時節,羽寒殿後院的一大片藥草,在皎潔月光如布般地撒落下來,株株藥草顯得愈發蒼翠欲滴,一片綠意怏然,勃勃生氣。
四周的空氣散發出清新怡人的藥草香,馥郁清香,氤氳迷人。
此刻,龍孝羽負手而立,氣勢凜然地站在藥田間。
他一雙幽靜深邃的俊眸,透着淡淡的暗芒,目光靜如深海,似在靜心,但又似高深莫測得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在藥田間站了一會兒時間,龍孝羽才緩悠悠地踱步走向羽寒殿。
一直跟着龍孝羽走到羽寒殿外,鬼影才止步:“主子,屬下先告退!”
龍孝羽沒有任何示意,他悄無聲息地推開羽寒殿大門,放慢腳步走了進去,再小心翼翼地推開裡殿的門。
鬼影暗暗望了一眼龍孝羽進去的背影,才伸手,默默的將羽寒殿大門重新關上。
鬼影正準備走,卻還沒挪動一步,直接又被龍孝羽冷聲喚了回來。
進了裡殿的龍孝羽本以爲,一進來就會看到讓他不禁無奈失笑的一幕……那便是他的小女人會四仰八叉地躺在寒冰玉牀上呼呼大睡。
然而此刻,寢宮內在明珠夜燈的照射下,讓龍孝羽見到的是,一牀被鋪得整整齊齊的被子被單,並未有被動過分毫的痕跡。
見此,原本龍孝羽腦海裡因回想到慕梓靈那十分不老實的睡姿,淡漠的神色不經意被染上的一抹柔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他寡淡的眉宇間開始跳動着淡淡的冷色味道,淡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龍孝羽眯了眯眼睛,視線往寢宮內的陳設如電般地掃過,越看,他眼底跳動的冷色情緒漸漸沿着周邊漫開。
他一不在,那個不省心的女人竟然敢又夜不歸宿了。
深更半夜,祈王妃又跑哪去了?
想到這裡,龍孝羽蹙了蹙眉,轉過身,帶着沉色的聲音,直接就將關上門要退下的鬼影冷冷叫住:“去查王妃去了哪。”
王妃沒在?鬼影瞪了瞪眼,腦子裡跟着一閃而過這個想法。
這大晚上的,王妃她……
下意識地,鬼影神色微微抖了抖,才又將被關上的門打開,不敢去看龍孝羽的臉色,鄭重應聲:“是!”
鬼影剛一應完聲,準備領命而去,龍孝羽像是想到了什麼,直接又冷冷來了句:“找鬼魅!”
鬼影先是一愣,隨後就明瞭過來。
對啊,現在是鬼魅貼身在保護王妃,如果現在知道了鬼魅在哪,那就能知道王妃在哪了。
先找鬼魅……
因爲鬼影和鬼魅,同爲祈王殿下的貼身護衛,他們自成爲護衛的那一刻起,身上就印入了‘契血蹤記’的印記。
所謂‘契血蹤記’那便是可以通過啓動契血蹤記,來感應與之契血的人的行蹤,所以蹤記,亦也稱蹤跡。
不過契血蹤記,那是至親之人才能嵌血印記,鬼影和鬼魅是則親兄弟,然則,啓動了契血蹤記,這也像是那種心電感應一般,得以感知。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家主子現在的心情有些不好,鬼影不敢再耽擱片秒,當即就躍身上了屋頂。
他盤腿而坐,緊閉雙目,通過識海慢慢開啓契血蹤記,來感應鬼魅所在位置。
不過一會兒時間——
鬼影猛地彈開眼眸,站起身,視線直接就如鷹隼一般銳利地鎖定住東方的一個漆黑的方向。
因爲距離太遠,又是夜晚,看到的就是烏漆抹黑的一片,爲了確定,鬼影的身子陡然間從高高的屋頂縱起。
他身輕如燕,幾個起落間,便是幾公里。
一路上,鬼影凝神屏息,一直不停的在用契血蹤記感應。
最後,他據心測鬼魅鎖定了所在的位置。
此時,鬼影站在一處高高的樓房屋頂上,已經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被他鎖定的方向,唯一一處位置上有一道沖天的紅光,豔麗多彩。
半夜三更,在這偌大皇城中,依照常理,人們早該熄燈休息了。
可是此刻,那地方竟然還是一片燈火通明,彩光熠熠。
有光的地方就有人,更何況還是那麼明烈的光色?那地決計熱鬧非凡。
鬼影神情肅冷,瞳孔微縮,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猜測。
夜之深,現在還能有燈火通明的地方,而且那裡光色與尋常普通人家的大有不同,紅豔的光色透着靡靡的色彩。
像這樣的地方,除了是那種烏煙瘴氣的煙花之地,也沒哪個地會是這般情境了。
猜想到這裡,站在無釉瓦片屋頂上的鬼影腳步冷不丁地趔趄了下,險些沒站住腳。
那裡是……煙花之地?
怎麼可能?
鬼魅那小子有幾斤幾兩他最知根知底清楚不過了,怎麼可能會到那種地方去?
鬼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他凜了凜神,目光再次衝着溢着紅光的地方看去。
東方……那方向……如果說前一秒,鬼影還只是暗暗猜測的話,那麼,這一秒他已經可以肯定了。
他猜得沒錯,那裡是煙花之地。
而那個煙花之地正是迎春樓,皇城內最大的青樓!
如此說來,鬼魅在青樓,那王妃是不是也在那地……想到這裡鬼影簡直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當即,鬼影二話不說,直接沿途返回祈王府。
……
此刻,龍孝羽已經站在了羽寒殿的屋頂上,悠遠深長的視線也正望着東邊的方向。
在皎潔的月光和璀璨的星辰下,他整個人似如猶天降臨的暗夜天神,讓人可望而不敢近之。
鬼影一路匆匆忙忙地趕回來。
此刻,他站在樓下,微低着頭,有些支支吾吾地衝着站在屋頂上的龍孝羽稟報:“主子,屬下查知,鬼魅他在……在……青樓!”
殊不知,這一刻,即便隔着屋頂和地上這一段長長的距離,鬼影都能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後,主子周身散發出來的寒冷氣息,簡直比秋風掃落葉更爲凜冽冰寒。
天知道,他剛剛可是頂了莫大的勇氣,纔將‘青樓’二字從嘴裡生推硬擠出來。
青樓那種地方,烏煙瘴氣不說,而且還污穢不堪,形形色色的人各種各樣,應有盡有。
所以,剛剛鬼影的話中也只敢提鬼魅,畢竟他們王妃是不是也在那,他也不敢確定。
就算確定,那也決計不能提的,那是在自找死的節奏,鬼影在心中很有自知的想到。
聽完鬼影彙報後,龍孝羽靜如湖泊的黑眸微微閃動了下,俊美出塵的臉上變得有些低沉,涼薄的脣角閉出了一條繃緊的直線,冰冷且如斯。
晚間吹拂的徐徐微風,暖如和煦,細如毛羽,卻讓龍孝羽寬大的袍擺被吹得獵獵生風,呼呼作響。
被這樣無形的強大氣場壓迫着,鬼影面色如常,站如鬆,一動不動,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不平靜。
要知道,如果單單只是鬼魅自己去青樓那地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家女主子應該也就在那地方了。
此刻,鬼影在心裡默默祈禱;王妃千萬不要在呀!不然,不說鬼魅,難不保連帶他都要被殃及池魚的。
龍孝羽的五感異於常人的強,自屋頂往東邊方向望去,相比之前鬼影看到的是黑漆漆一片,他卻能看到那個方向的一抹紅光。
時間似乎過了良久——
就在鬼影以爲自己要被那一股無形的氣場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龍孝羽緊繃的脣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最後,他開口只說了三個字:“備馬車!”
龍孝羽開口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卻讓鬼影聽來異常的可怕。
“是!”鬼影頭也不敢擡的領命應了一聲,然後,似腳底生風一樣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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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梓靈和青凌飛上了迎春樓的屋頂,就貓着身子,悄悄走到了龍孝澤他們所在的廂房。
她們趴着身體,身形緊貼着屋頂,各自小心翼翼地掀開上面的一片無釉瓦片,眯着眼睛從裡面看去——
龍孝璃將龍孝澤和鬼魅擁着帶進廂房以後,龍孝璃的舉動顯然是要比在門口更加肆無忌憚了。
不過,龍孝澤這孩子之前有一句話倒是給自己說對了……他腦子靈活,亦而,隨機應變的本事那也是頂呱呱的在。
卻此刻可惜的是,平日裡也算是有不少鬼點子的鬼魅,這一刻的腦袋顯然是一片空蕩蕩。
一進廂房,他就只有一個想法,速速辦完事,然後離開儘快這個不是人呆的是非之地。
要知道,此刻在鬼魅如鋼鐵般直硬的心裡,這簡直比遭受他們主子的責罰更來得痛苦不堪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