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長老話音一落時,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
“誰?”大長老耳尖,最先聽到了動靜,他的眼眸凌厲地泛出一道冷光,衝着門的方向射去。
這個地方是月寶閣,內藏的都是隴月宮的至珍至寶,亦是他們幾老的棲身之地,守護之地。
之而,這裡也算是隴月宮內不可踏足和靠近的禁地,現在居然有宵小過來偷聽,簡直反了,更是找死!
像是又感受到門外偷聽之人準備逃離,三長老怒喝一聲:“何人在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入月寶閣。”
旋即,他擡手,一陣掌風凌狠地爆裂而去。
這一掌,蘊含着一股強勁而猛烈的力量,氣勢洶洶地衝着緊閉的門上猛射過去。
只見下一秒,黃梨花木所制的門,似如紙糊的一樣,剎那間被震開,隨之碎裂成塊。
門碎之後,強烈的掌風衝擊依舊不止。
只見門外的人迎面擡起雪白色的袖子,做了個似在阻擋烈風的動作,卻還是弱不經風一般,險些被吹倒,往後趔趄了好幾步。
“誰人如此大膽,敢——”見到門外之人,三長老頓時收起又要爆出的一掌,眼神閃過一絲驚詫:“玲瓏丫頭?怎麼是你?”
門外月玲瓏緩緩地放下了擋在臉上的手,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容顏似也因爲剛剛烈風突襲,被嚇得有些失色慘白,素美中帶着如姣花照水的嬌弱。
一襲白衣素裙,清雅淡然,似是不是人間煙火,盈盈獨立,長髮飄絮,翩然若仙。
此刻,她似被驚嚇到一樣搭貼在胸口的位置,如若含丹的脣微張,輕緩着一口一口的呼吸。
隨後,月玲瓏的視線往躺在蒲團上的宇文昊看了一眼,擔憂的眼底旋即布了一層朦朧水霧,彷彿下一秒就會滴出水來。
她緩步走了進來。
三長老掃量着走進來的月玲瓏,語氣威嚴卻又關切的問:“怎麼樣?剛剛可是有傷着了?”
“玲瓏沒事。”月玲瓏搖搖頭,又恭敬地行了個禮:“見過幾位長老爺爺。”
大長老點點頭,語氣溫和地問:“玲瓏丫頭怎麼過來了?”
月玲瓏微低了下頭,柔聲解釋道:“玲瓏擔心昊哥哥,所以想過來看看,又怕打攪到五位長老爺爺爲他療傷,本打算瞧一眼就離開,可是……是玲瓏失禮,打擾你們了。”
話到了最後,她欲言又止的聲音越來越小,似楚楚可憐的語調,隱隱帶了一絲自責的味道。
五個長老微微頷首,像是理解了一樣,並沒有在懷疑多想些什麼。
二長老擺擺手,慈祥地說:“無礙,我們正也提到你,要讓你過來一趟,小昊他——”
一提到宇文昊,二長老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月玲瓏的視線又瞟到了他的身上,驚切地叫了一聲:“昊哥哥!”
隨着話音,她的步伐亦是帶着急切而又有些凌亂地走到宇文昊身邊,無力似的蹲了下來。
看到宇文昊毫無生氣地躺着,整個人虛弱不堪,月玲瓏眼中的那層水霧終於匯聚成珠,滾滾墜落了下來。
她晃着宇文昊的身體,眼淚落得梨花帶雨:“昊哥哥怎樣了?都這麼多天了,他怎麼還不醒?爲什麼會這樣,昊哥哥你醒醒,瓏兒來看你了,昊哥哥……”
看着月玲瓏哭得泣不成聲,五個長老紛紛相望了一眼,眼底皆是無奈和絲絲心疼之色。
過了好一會兒,月玲瓏的哭聲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帶着乞求般地仰頭看着幾個長老:“長老爺爺,你們一定要救昊哥哥,一定要救他。”
“丫頭,你要知道,小昊是一宮之主,也是我們最看重的人,我們五人定會竭力救他,不僅如此,盜玲瓏花母,害他的賊人我們也一定不放過!”大長老語重心長地安慰道。
說到最後,他眼底閃現的是陰冷而堅定的肅殺。
“是,賊人定必除!只不過目前小昊纔是最要緊的。”二長老點點頭接話。
然後,他轉頭看着坐在地上的月玲瓏又輕嘆了一聲:“現在能暫時穩定住他身體的,也就只有丫頭你了。”
聞言,月玲瓏薄如蝶翼的翹卷睫毛微微垂了下來,眼底有過一閃而過的冷諷和嘲弄。
很快,她眨了眨水霧朦朧的眼睛,掩飾掉自己稍縱即逝的情緒,眼中布了一層迷茫之色:“我?”
“是啊!”二長老點點頭,語氣有些婉轉地說:“丫頭,二爺爺知道你前段日子失血過多,如今看來氣色也好得差不多了,若非得已,我們也捨不得你再受到一絲絲傷害。”
“玲瓏能做些什麼?二爺爺您有話直說。”月玲瓏微微側着頭,似乎還是不解,很是堅定:“只要能救昊哥哥,要玲瓏做什麼都可以。”
見月玲瓏如此深明大義,乖巧懂事,衆位長老皆是慈祥地點點頭,表示很欣慰。
在幾個長老眼裡,宇文昊和月玲瓏兩個都是人中龍鳳,更在全隴月宮上下,他們是天造地和,完美無缺的一對。
他們兩個都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如今能相互扶持護愛至此,幾個長老心裡真很是寬慰。
“嗯?”見幾個長老久久不出聲,月玲瓏微微皺眉,似還是一臉的不解之色,語氣似又急了:“玲瓏能幫到昊哥哥什麼?長老爺爺你們快說呀!”
面對月玲瓏腦子一再轉不過來彎,衆位長老沒有絲毫不耐之色,還繼續要和聲解釋。
然而,一向直來直去的三長老簡直懶得再聽着什麼婉轉的話,他直接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遞到月玲瓏面前。
瞬時間,月玲瓏神色一驚,卻立馬像是已經明白了。
只見她伸手,一把奪過三長老遞來的匕首,還泛着水汽的眼眶內滿是堅定:“玲瓏明白了,好,只要能救昊哥哥,玲瓏可以連命都不要。”
話音未落,月玲瓏直接拿着泛着森冷寒光的鋒利匕首,眼底有些怕,卻還是狠狠地衝着自己潔白纖細的手腕上割去。
然而,就在匕首距離她手腕僅僅一釐米的時候,二長老快速地揮指一彈。
叮地一聲。
緊接着又是一陣匕首被打至落地的乒乓聲。
頓時,月玲瓏像是被嚇到,頹然地往後跌坐了下去。
“老三你這是做什麼?竟把刀都拿出來,這不是嚇到玲瓏丫頭了?”二長老不悅地怒斥了一聲三長老。
然後,他又轉身,走到月玲瓏身邊,和顏悅色的解釋說:“丫頭啊,小昊身上的毒暫時還不能解,所以要依靠你的玲瓏之血來壓制。”
說着,二長老拿出一把尖細的銀針,在自己的食指上比着動作,邊說:“就在這裡刺一下,只要一點點就行,無須聽你三爺爺的,大費周章的割手。”
見狀,被斥的三長老撇撇嘴,冷哼了一聲,直接甩袖出去。
而月玲瓏像是還處在剛剛的驚魂未定未緩過身來。
聽了二長老的話,她愣了良久,最後才吶吶地點點頭:“嗯,玲瓏明白了,玲瓏一定會救昊哥哥。”
二長老點點頭,將銀針給了月玲瓏。
月玲瓏在食指上扎出一個泛出血珠的小傷口,直接將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宇文昊口中。
她的神情中似竭力想要救醒宇文昊一般,耐心無比,堅定無比,急切無比。
二長老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留下一句話:“丫頭,如此堅持,定等小昊醒過來。”
聞言,月玲瓏纖細的手指幾不可見地僵凝一瞬,隨後她就點點頭,表示明白。
二長老無聲無息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看了其他幾個長老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轉身出去。
剩下的幾個長老也像是還有什麼話未說出來,卻到最後也都皆是無奈搖頭,揹着手,款款離去。
……
待到門外幾個身影完全消失不見,月玲瓏盈盈弱弱的神色變得一片清冷傲然。
她輕輕地擦掉眼中掉出來的淚,高高的舉起滴着血珠的食指,側着頭,一瞬不瞬地盯着看。
看着眼前一點一滴的血,慢慢落在地面,月玲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似的淺笑。
只見她像在自言自語一般,輕輕地吐着字:“玲瓏之血,一點點,真的就只是一點點嗎?”
是不是一點點?
幾個長老心裡明白,噎着不說,就當以爲她不知道了嗎?
忽然,月玲瓏美目微微彎了起來,嘴角勾着似溫柔似詭譎的寒色弧度,絢麗多姿,依舊美豔不可方物,顛倒衆生。
不論只是一點,還是一大點,還是要更大點……可那又如何呢?
誰叫如此珍貴的血,只有她有?
隨後,月玲瓏又將滴着血珠的手指湊到了宇文昊臉上,由着血滴在他深腫烏青的臉上,就是沒落到他嘴裡。
等到宇文昊原本就不堪入目的臉,被鮮紅的血染得更加驚悚,月玲瓏忽然從這張滿是鮮血的臉看到了慕梓靈對她挑釁不屑的倒影。
盯着看了一會兒,月玲瓏素淨清冷的美眸溢出一抹恨意。
她咬牙切齒,恨恨地將眼前的觸目血色擦拭乾淨。
慕梓靈,你好能耐呀,這都對付不了你是嗎?
好啊,我會弄死你,親自弄死你!
我會狠狠的弄死你!
緊跟着心中的恨意越聚越濃,月玲瓏像是瘋狂了,又像是毫無異樣一般,高傲清冷的神色,一層不變地泛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