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一個辦法。
反正霍雲都已被嚇瘋了,肯定不會再翻出什麼風浪來。
與其把事情鬧大,叫天下人指着慕懷平嘲笑唾罵,還不如默默把這件事壓下去,既可以讓霍雲不再害人,還能在不傷着丞相府面子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把事情解決了。
不過,慕懷平很意外,慕芸萱竟然會爲霍雲求情。
其實,慕芸萱會說出這番話,並非想爲霍雲說情,否則她根本不會安排這一出,就讓霍雲老老實實的做這個失勢的大夫人,於她而言,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相反,她的真實目的是要再踩霍雲一腳!
當初她決定裝鬼嚇唬霍雲,完全只是爲了在爲樂安公主出氣的同時,警告她,也警告其他人,不要再輕舉妄動,否則下場就如霍雲一般。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讓她意外挖出了野雲公主的死亡真相。
此時此刻,她和慕懷平一樣憤怒,甚至,她恨不得當場就殺了霍雲,把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以補償自己前世今生所承受的苦楚。
但她沒有,甚至,她要霍雲好好的活着,下半輩子都這樣痛苦的活着。
因爲有的時候,活着,遠比死亡更可怕!
慕懷平按照慕芸萱的要求,廢去了霍雲的正妻之位,將她軟禁於映月閣,除了一日三餐派人從牆頭的小洞送水送飯之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眼看春色已深,映月閣的桃花卻一朵接一朵的敗了,夜晚經常能聽到從裡面傳出的霍雲的哭泣嚎叫。
往日風光無限,極盡奢華的院落漸漸荒落和凋敝了起來,那扇鮮紅的大門結上了蛛網,幾乎再沒開啓過。
樂安公主的身體一點點好了起來,慢慢已經可以下牀走動。
知道霍雲的下場後,她終於有所釋然,念在慕望舒好歹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份上,沒有再追究她的責任。
可惜啊,有的時候,你有心放過人家,人家卻未必願意放過自己。
某天下午,慕懷平和慕芸萱正在院子裡下棋。
自從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後,慕懷平便感覺虧欠慕芸萱良多,當真像個稱職的父親一般,開始日日對她噓寒問暖,有事沒事還總喜歡叫她來一起下棋,美其名曰溝通父女感情,但慕芸萱總覺得,他是在變着法的討好自己。
連續殺了三四盤後,天色稍稍暗了下來。
慕芸萱正準備告退的時候,外面的小廝匆匆跑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一個人影緊跟其後,提着裙子徑直撲倒在慕懷平腳邊,悽慘哀嚎道:“父親,求求你,放了母親吧。”
原來是慕望舒……
她自己都還自顧不暇了,沒想到這剛一恢復自由,就緊着過來給霍雲求情了。
慕懷平看着哭花了妝的慕望舒,這個他曾經捧在掌心疼愛,視若珍寶的女兒,這一刻,在他眼中,竟變得無比的面目可憎。
“我說了,不允許任何人爲那個賤人求情,你就老老實實的呆着吧,改天,我會找人把你送回五皇子府。”慕懷平冷冷地移開了眼,不爲她可憐的眼淚所動。
慕望舒一聽這話就慌了,胡亂抓住他的胳膊,不住搖頭:“不要父親,我不要回去,除非你把母親放出來,不然我絕不回去!”
慕懷平當即怒氣沖天地甩開她,斥道:“你還敢威脅我了?我告訴你,不回去也得回去!至於那個賤人,她這輩子都休想出來!”
慕望舒被他甩得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但依舊堅挺地爬了起來,這次沒有繼續纏着慕懷平,而是一路爬到慕芸萱身邊,扯住她的裙子,仰着一張滿是淚痕的臉,苦苦哀求道:“大姐,大姐,我知道錯了,母親也知道錯了!是我們不對,是我們對不住你,你放心,只要母親被放出來,我會帶着她離開,把她安排的遠遠地,決不讓你再看到她,所以,請你好歹看在你曾叫她一聲‘母親’的份上,勸勸父親,放過她吧。”
慕芸萱眼簾微垂,無動於衷地瞧着低聲下氣的慕望舒,平靜的表情彷彿從頭到尾都在看一場戲,她自己不過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戲人。
你看,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上一世,她這樣跪在慕望舒腳邊,求她救自己的孩子。
幾天以前,霍雲這樣跪在她腳邊,求她放過慕望舒。
現在,慕望舒也是這樣跪在她面前,求她放過霍雲
慕芸萱現在相信,“山不轉水轉”這句話是真的了。
“二妹妹,你先不要急。”慕芸萱端出一抹恬靜的淺笑,說話的口吻也是前所未有的和順:“不是我不想幫,而是你也看到了,父親的態度那麼堅決,恐怕即使是我出面,也未必可以說動他。”
慕望舒已經慌不擇路了,現在只要有一分希望,她也要試一試!
“沒關係,只要大姐願意說話,成與不成,妹妹都不會怪你!”
慕芸萱眉角飛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眼慕望舒。
她臉上的脂粉已經糊成了一團,頭髮隨意挽成一個髻,風輕輕吹過,便帶出幾縷碎髮,用銀絲繡了蘭草的淺色裙角沾滿了泥土,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誰會想到,名動天下的“大曆第一美人”有朝一日會變成這種落魄樣子。
“真令人感動,二妹妹果然是個孝女啊!”慕芸萱淺嘆了口氣,眉間擰出一個淺結,油然一副關心妹妹的好姐姐的模樣:“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有些話,想先與你說一說,不知二妹妹可願一聽?”
慕望舒忙不迭的點頭。
她如今有求於人,別說慕芸萱要她聽幾句話,便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肯定會去。
“二妹妹,我知道你有孝心,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人犯了錯,就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你會來求我,我以爲,就算你和你的母親心狠手辣,但你們好歹也是有自尊的,沒想到,你們如今,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我實話告訴你,會走到今天這步,都是你和你的母親太不容易滿足,也不懂得珍惜。想想之前,你們犯的那些錯,父親何嘗不是幾次三番的原諒了你們,但這次,你母親犯得是不可饒恕的大罪,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救她的念頭吧。就當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