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兒心情不好……”她蹙着柳眉又道。
“爲何?”小烏是越來越琢磨不透她的想法了。
“起風了。”她的心情好壞一向是由當日的天氣而定。
也許讓她心情更糟的會是即刻而到的那道隨君伴駕的聖旨!
膳食剛用完,方纔晦暗的天空便瀝瀝飄着細雨絲兒,伴着涼風吹開了立在窗前楚嫣然柔軟的劉海,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只聽院內一陣急促有序的腳步聲,小福子冒雨匆匆而來,身後跟着幾名手捧紫木盒子的小宮女。
“皇上口諭,命楚嫣然爲御前隨從,即刻起到龍殿待命。”小福子尖細的嗓音活像設置好的公式一般,精明犀利的眼神中透着一種一貫伴隨上位者,氣勢上潛移默化培養出來的高高在上。
“公公,請你說明白點,這御前隨從都要做些什麼?”楚嫣然淡定輕吹散茶盞裡漂浮着的碧螺春葉片,微抿了一口,擡起頭將視線移到對方身上,但只是這淡淡的平視,卻讓幾米之外的小福子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威懾感。
“這……御前隨從這一職位其實沒有大的範疇,聖上的心思咱們做奴才的又怎敢揣摩?”小福子到底是個圓滑的小太監,話也回答的滴水不漏。
“也罷,不過那幾個盒子裡裝的是些什麼東西?”楚嫣然柳眉一挑,禮到就行了,還來什麼人啊?
“是皇上吩咐的,這是從宮裡的繡衣局裡特意爲姑娘選的幾件絲繡衣裳,還有首飾胭脂等物,請姑娘換了再去見駕。”小福子側身垂首迴應道。
侍候了這麼久他還從未見過皇上對那位妃嬪這麼用過心思,日後得罪了誰也不可得罪了她。
“嗯,我這就去更衣,你們在外面候着吧。”楚嫣然放下茶盞,對小烏使了個眼色,便走進內室。
“小姐,伴君如伴虎,您可千萬要當心,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能說啊……”小烏淚眼婆娑,一副送君上斷頭臺的慘烈,這小姐的大大咧咧個性最吃虧,想在至尊九五跟前,哪怕是一句話也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呀。
“妹紙你好嗦哎,總之姐姐答應你會好好回來,這樣吧,有機會我就求皇上把你也調配到我身邊,可以嗎?”楚嫣然轉過身,輕颳了一下那小丫頭的鼻樑,哄道。
或許對她來說,小烏就是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裡唯一的親人,雖然她身份低微,但是對自己卻是全心全意忠心耿耿。
一番精心打扮後,主僕倆又交代了數語,楚嫣然才隨着一衆人趕至龍殿。
此時的雨勢漸密,青石路上有少許積水,腳步一踩便會輕濺出水花。
一位小宮女手撐着一把荷葉油紙傘爲楚嫣然擋雨,其他幾人則在前面帶路。
一路上皆是步履匆匆,楚嫣然無暇顧及其他,只隨波逐流跟在身後。
此時的完顏辰剛從御清宮下了朝,還未來的及更衣,遠遠的就看見楚嫣然款款從正門走進來,只見她身穿一件藕粉軟紗及地長裙,腰間繫着淺色鑲花邊的大大蝴蝶結,更顯不盈一握的纖腰。
墨汁般的青絲輕綰成高高的美人髻,雲鬢側斜插一支琉璃流蘇簪子,美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膚若凝脂氣若幽蘭,似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仙人兒。當萬年寒冰男和現代熱血女又一次眼神火光電石的碰撞後,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
楚嫣然在心裡頗爲琢磨了一會,水蒸氣?
在看到完顏辰那一副疑似縱慾過度而精神萎靡的臉後,她決定拿出自己的專業素養來好好的給他上一課了。
“皇上,雖說您年輕氣盛,正值火歲,但也要適可而止,萬不可貪慾……您瞧您那菜葉臉……”
完顏辰一聽這話,嘴角抽搐,這女人一開口說話就對不起她穿的那套淑女衣裳。
“姑娘誤會了,皇上可是忙於國事,兩天兩夜都沒閤眼了。”小福子幾乎抹着淚,要冤死主子嗎?
“對了,除了醫術,你還會點什麼?”某皇上覺得自己沒到被她氣的吐血時,也許還是讓她做點別的什麼好。
楚嫣然慎重的思忖了片刻,神色很是嚴肅答:“點銀子算嗎?”
某皇上眉角猛地跳了跳,強忍,深呼吸。
現在把這丫頭送回去回爐重造還來的及麼?
“皇上,傳膳嗎?”一位立在殿外的資深老嬤嬤謙卑問道。
“傳,果斷傳,皇上,奴婢伺候您用膳吧……?”楚嫣然認爲千拍萬拍,馬屁得拍,識時務者爲俊傑!
完顏辰狹長的黑眸淡淡輕掃了她一眼,臉色終於從剛纔的青紫色轉換成正常的白皙色調,嗯,這缺根筋的女人有時還是懂的分寸滴。
待完顏辰吃好洗漱完畢,方纔幫忙夾菜舀湯極盡狗腿之能事的某女,媚笑開了口,“皇上可吃飽嗎?”
完顏楚悠悠“嗯”了一聲,算是對她的表現頗滿意。
儘管有些許湯汁滴在了他的龍袍前襟子上,貢酒灑在梨花香檀木桌上,他被熱菜燙紅了一根手指,其它都還算不錯。
對她的要求不能太高,就像你不能要求一個不會走路的娃娃讓她跑給你看!
這廂的楚大菇涼決定拿出這些日子積攢的安分守己來作爲談判的籌碼,“尊貴的皇上,您的英明神武,王者風範以及俊美絕倫的英姿,都在訴說一個偉大的朝代即刻來臨,您開明,睿智,通情達理……”
“說重點……”某皇上挑眉,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他是極其不適應。
“聽說宮女五年三載一退役,奴婢在職期限爲多長時間?還有這月俸多少?有無休息假期?”沒銀子白聽你使喚,當誰傻子吶?
室內八角金獸寧合香嫋嫋散發,悠然清遠的味道徐徐繞樑,某皇上一襲明黃色龍袍,烏黑髮髻上戴着的九龍金冠,整個氣吞山河般睥睨氣勢,只是這刻他嘴角抽搐,頭筋暴跳。
這可惡的女人,竟將他的一片癡心視爲草芥,並且無底線刷新着他忍耐的極限。
還是銀子?該死的銀子!莫非他們之間能談的只有這個?
而三米之外抓耳撓腮摸不着錯處的楚嫣然疑惑看着眼前這個眉頭緊蹙,不停踱步的男人,心裡很是費解啊!?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拍馬屁所以拍馬功力退步了?意料中完顏辰肯定會眉開眼笑合不攏嘴的啊?怎會是現在這種要蹲坑茅廁卻滿員的趕腳?
正在這時,殿外一陣金步搖交錯的脆響,再聽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太后娘娘駕到。”
完顏辰的母妃大人華麗登場。
楚嫣然極快的調整了一下身姿,以準宮女的謙卑低調垂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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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數名宮女嬤嬤簇擁下,來人一襲深紅色金綢圓領長襟,右衽鏤金背心短褂,大擺斜衣背裙相連的及地連身長裙。
那鮮紅極致的朝袍點鑲金絲,緞面上再精心繡繪着大朵大朵,栩栩如生的吉祥如意絹花。
再看她烏黑的發上,戴一頂鑲嵌珍珠珊瑚的青絨朝冠。
鬢邊上斜插着風九層尾牡丹花簪,同時又佩戴垂至肩膀的金步搖流蘇。
一派讓人不敢直視的雍容綽約,華貴萬方。但見她面容精緻,眉梢眼角卻透露出一份焦灼憂慮。
楚嫣然趁人不注意,擡頭火速瞟了一眼,這哪裡是個中年婦人的模樣,分明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美女啊!
我擦,這不吃地溝油的差別果真介麼大嗎?要不然是地域不同,地溝油的質量也不一樣?
“不知母后前來所爲何事?”完顏辰稍欠身作了福禮,揮揮寬大的織錦金邊衣袖示意她身後的宮女嬤嬤退殿。
“哀家聽說,皇上遲遲不肯選秀,是爲何?”太后心急如焚的問。
“母后先坐下再說。”完顏辰緩步走上龍案,星眸裡有藏不出的疲憊。
“哀家哪裡還能等啊,延續皇家子嗣是何等重要的大事,近日哀家爲此寢食難安,皇上怎不體諒母后的一片苦心?”太后痛心疾首的搖頭,眼角點點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