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你別瞞着我
奶奶的喪事很簡單,她生前沒有工作,他們家也沒有更多的親人,不需要什麼隆重的悼念儀式。去世的第二天,就直接火化了。
然後,就到了現買好的墓地。安葬,立碑,燒紙,放鞭……
全部按照中國人去世的那套程序進行着,等到一切弄完,已是暮色時分,快要到晚上了。
秋雨淅淅瀝瀝,依然在連綿不斷地下着。打在成甜甜撐開的小傘上,也彷彿打在了她碎成一片一片的心上,溼溼漉漉,看不到一點陽光……
從墓地下來,成志輝看着神情灰敗憔悴的成甜甜,低聲說了句:“回家裡去吃飯吧。”
“不了,你們回去吧,我回我上班的地方。”成甜甜聲色麻木地說。
那個家,以前就是因爲有奶奶才讓她時時惦記牽掛着。現在,奶奶不在了,她那唯一的牽念和惦記也沒有了。
何況,奶奶這次的意外出事又和嫂子葉麗有着直接脫不了的關係,也許,她以後都不會再回去了……
渾渾噩噩地回到豪景花園別墅,慕凌軒他們已經回來了。
因爲明天要上班,他們計劃的就是今天下午回來。此時也剛到不久,都坐在客廳。
不過田叔是在廣州,慕凌軒給他放假的天數也長,現在還不會回來。
看到成甜甜渾身半溼不幹地走進大門,喬若雪又是厭惡又是不悅地瞪大了眼睛:“你到哪兒去了?不是說好了讓你今天做好晚飯等我們回來的嗎?怎麼你倒比我們還晚進門?”
“對不起,喬小姐,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能做晚飯了,你們出去吃吧。”成甜甜面色冷淡地說了句,換好了拖鞋就準備上樓。
“心情不好?”喬若雪登時挑高了秀麗的雙眉,如同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甜甜,我想你是不是還沒弄清楚?你來這裡到底是當傭人還是當小姐的?一句心情不好,就想不做事了?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就可以扣你的工資!”
“扣吧,總之我今天是不會做晚飯了。”成甜甜無動於衷地瞟了她一眼,拖着沉重的腳步往樓上走去。
“哎,你這是什麼態度?”喬若雪沒有想到成甜甜今天會這麼強硬,連以前最在乎的扣錢都不怕了,也感覺終於抓到了她的一絲毛病,憤憤然地嚷道:“我請你是來做事的,現在倒像是要把你當成菩薩一樣供着了?”
成甜甜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理都沒有理她,直接上樓去了。
“切!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成甜甜,你不想幹了就直說,這樣陰陽怪氣的算什麼?”喬若雪氣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就好像還想追上去和成甜甜吵一通似的。
“算了,雪兒。”慕凌軒厲聲喝止住了她,擡眸注視着緩慢消失在樓梯轉角那個小小的,纖瘦的身影,心底掠過一絲疑惑的擔憂:她怎麼了?臉色那麼差,眼圈發青,神情黯然,聲音也是嘶啞的,而且彷彿十分疲勞的樣子,難道是又生病了?
“軒哥哥,你每次都護着她,她才膽子越來越大。”喬若雪不高興地坐了下來,氣憤地嘀咕着說:“本來她就該給我們做飯,一句話說不做就不做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今天就到外面吃,羅凱,你去開車。”慕凌軒收回剛剛被擾亂了的心神,語調清淡,卻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強硬,起身站了起來:“我去樓上換件衣服。”
喬若雪看着他毫無猶疑大步走向樓上的背影,雖然有所懷疑,可是卻也不敢立即追上去,只能不情不願地咬緊了嘴脣,在心裡暗暗地說:你只要不是去找那個狐狸精就好……
慕凌軒上了樓,走到成甜甜的房間前,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擰開了房門。
屋子裡黑沉沉的一片,她竟然連燈都沒有開。
慕凌軒蹙了蹙眉頭,伸手按亮了屋中的吊頂燈,黑暗的房間登時一片大亮。
成甜甜就那樣直挺挺地躺在牀上,衣服也沒有脫,被子也沒有蓋。
刺目的燈光讓她不能適應地用手捂住了眼睛,沙啞着喉嚨地吐出幾個字:“燈關上……”
“你怎麼了?”慕凌軒走過去站在她的牀前,居高臨下俯視着如同經歷了刀山火海般煎熬過的女孩,低沉地問:“身體又不舒服嗎?”
“不是……”成甜甜輕輕抿了抿乾澀枯裂的嘴脣,扯過被子搭在自己還穿着半溼衣服的身上,連頭也一起矇住了:“只是有些累,想躺躺,你去吃飯吧,燈給我關上。”
“你這樣睡着,就不怕又弄出病來?”慕凌軒又忍不住想要發火,他真是看不慣她這種糟蹋自己,不拿她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的樣子。
“我不要緊的,你走吧……”成甜甜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說,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慕凌軒一把掀開被子把她拽了出來,沒好氣地說:“真要想不要緊,就換了衣服好好地睡。別這麼沒輕沒重把自己當成鐵人一樣折騰,我可不想到時候又得深更半夜送你去醫院!”
成甜甜掙脫開他,低聲地說:“我等會兒會換的。”
慕凌軒一眼看到她雙眼紅腫得像兩個小桃子,一看就不知道哭過了多久,心裡一沉問:“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什麼……”成甜甜輕輕垂下了眼簾,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底倏然涌起的淚光。
“有事你別瞞着我!你這樣一個人瞎想瞎哭有什麼用?”慕凌軒不由提高了聲調,滿心怒意真是不打一處來:“我就見不得你這種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悶在心裡的樣子!你以爲別人都是神仙?你不說出來讓人怎麼幫你?”
“不用幫忙。”成甜甜擡起頭,眼眸中剛纔瑩然泛起的水霧已然隱去,她看起來憂傷而又淡然,有種大悲大痛之後的沉靜:“慕總,這事和你沒關係,所以,我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