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明朝聞說得那樣,白頌頌只在明珍呆了一天,就離開了,伊笙關注的那篇“飯圈文學”更新了,樓主寫下了這樣的話:
“m君約我見面,這還是第一次,我很開心,盛裝赴約。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真得很帥,找不到一點瑕疵,即便是近距離看他,我也這麼覺得。
m君自己要了一杯咖啡,我點了一杯牛奶。
他看我的眼神,讓我的心突然一涼,那種眼神實在太平常了,就像看着他的手術刀,沒有一點情緒。
他很直接,開門見山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是十分堅定、着迷的那種喜歡。你一定也能找到一個那樣喜歡你的人。”
我還沒有準備好,就已經結束了。
他站起來,跟我握手,道別。買了單。離開了。
我的世界突然大雨傾盆。
也許的確該結束了。
【帖子我兩個小時後會全部刪掉,對一直關注我的吧友們說聲抱歉。】
伊笙看得鼻頭一酸,幾乎要跟着她一起大雨傾盆了,但一想到,她就是m君口中那個讓他“非常堅定、着迷地喜歡着的那個人”,就一陣竊喜,酸楚和竊喜交織在心裡,搞得她內心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林菁菁不用再想辦法趕走白頌頌了,明朝聞自己出手,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她的煩惱。
然而……下一個被解決的就要是她了。
伊笙覺得自己要早點準備跑路了。
即便是這樣地擔憂着,伊笙還是時不時會想到帖子裡的描述,“堅定、着迷的喜歡”——這真是一個讓人着迷腿軟的形容。
但是她想像不到,這是怎樣的一種喜歡。
她甚至給秦琳琳發消息,拐彎抹角地問了這個問題,秦琳琳一秒發來視頻邀約,接通後,劈頭就問:“行啊,幫主,幾天不見,騷得都沒人味了?還堅定着迷的喜歡……哎呦,可酸死我了。怎麼?你家那真神仙假奶狗又向你告白了?”
伊笙瞬間就後悔了,擺出冷酷無情臉:“再見吧。”
“好幫主,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秦琳琳在屏幕前雙手合十連連求饒,“是我嘴欠,我們幫主可不騷,我們幫主正經着呢。快跟我說說,怎麼個情況?”
伊笙對着屏幕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將最近明朝聞勸退白頌頌的事跟她說了,惹得秦琳琳眼冒星光,大叫:
“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這是什麼神仙男人!這婚事我準了,求你們立刻原地結婚!”
“你小聲點。”現在是午休時間,林菁菁在公司的小休息室裡睡午覺,她坐在街邊的長凳上透氣,周圍人來人往,都能聽見秦琳琳讓人羞恥的喊聲。
伊笙捂着屏幕,躲到了樹後僻靜處,“林總一高興就把功勞記我頭上了,要給我加獎金,我說了不是我的功勞,是明先生自己的判斷,她說她不管,就是我的功勞,非要給我加獎金。”
秦琳琳嘿嘿笑:“情場事業雙得意,幫主,你的春天要來了。”
伊笙可沒秦琳琳那麼樂觀,“可你想想,要是林總知道實情,會是什麼修羅場。”
秦琳琳聳聳肩,“知道就知道唄,也就你把你們林總誇上天,我就看不上那種人。就算是大小姐也不能這麼拿架子,追個男人也都讓下屬代勞。我看吶,她是自己心裡沒底,又覺得自己主動太掉價,纔不敢自己去追,就奢望着別人能替她擺平,她只出錢就行了。”
明朝聞平日裡待人那態度,確實讓人心裡沒底的。
伊笙不想評判林菁菁對待感情的態度,她只是覺得這獎金拿得燙手。
“我看吶,你這工作也做不長久了,與其這麼藏着掖着,不如辭了,好好跟你家神仙談戀愛。”秦琳琳又說。
伊笙也知道現在這局面,她肯定沒法在林菁菁身邊工作了,今天一天都在想着怎麼提辭職的事,聽秦琳琳這麼說,她跟着嘆了口氣,“辭職是一定要辭職的,但是工作還是要找,談戀愛又不當飯吃。唉,我這專業不太好找工作,好愁啊。”而且房子也要到期了,再續約明朝聞肯定不願意,而她也不願意白住明朝聞的房子。
可再租房子的話……錢阿錢,她好不容易存下來的一點小錢錢,又要秒光了。
“你可以讓你家神仙養你啊,反正你吃的又不多,他那麼有錢,養十個你都不費勁。”秦琳琳朝她擠擠眼。
“那可不行,吃人嘴短,我如果真被他養着,會覺得欠他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這戀愛還怎麼談?”伊笙堅定地否定了她的提議,並勸她,“你也趕緊去找個工作,每天遊手好閒不覺得很無聊嗎?”
“不無聊啊,我每天要打遊戲,要遛狗,還要給我家親愛的加油打氣,忙得很呢。”秦琳琳笑眯眯地說,一臉幸福的甜蜜,“我家親愛的說,每天回到家看到我就覺得很幸福,一天的勞累都被治癒了。所以我還兼顧了他的心理疏導師呢,比之前上班的時候還有成就感。”
伊笙確實沒有辦法體會在家裡當吉祥物的生活是個什麼狀態,且打心眼裡不認同這種生活方式,但她願意尊重秦琳琳的選擇,而且鏡頭那邊的“吉祥物”看起來面色紅潤,春風滿面,似乎過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些,打趣道:“是啊是啊,你最幸福了,幸福得護膚品都省了。不跟你說了,苦逼的社畜要回去工作了。”
秦琳琳衝着鏡頭揮手,又急忙補了一句:“有新情況記得來彙報。”
“知道啦。”伊笙一臉無奈地笑着,掛掉了視頻通話。
就在伊笙猶豫着,怎麼跟林菁菁提辭職的時候,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林菁菁忘記吃藥了。
林菁菁自冠狀動脈搭橋手術後,每天都要服用一定計量的藥物,藥物是明朝聞配好的,氯呲格雷 、麝香保心丸、美託洛爾按比例搭配,每日一次,從不間斷,而提醒林菁菁吃藥,也是伊笙每天早上的日常。
然而那天,林菁菁忙着去見一個畫家經紀人,那位老派的法國人喜歡吃市郊一個農家做的中國老式點心,伊笙一早就開車去取。
臨走前她將藥配好了放在林菁菁的梳妝檯上,要是平日,她肯定是要盯着林菁菁吃完了再走的,可那天實在太着急了,她沒有親眼看着林菁菁吞下藥丸,就只是提醒了一句“林總,別忘記吃藥。”就匆匆離開了。
中午,林菁菁跟畫家經紀人在大酒店的餐廳裡聊得十分開心,林菁菁十分喜歡法國人帶給她的畫集,看到開心處,忍不住喝了一些紅酒。
伊笙雖然管不住林菁菁,但上回複檢,林菁菁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太好,她不得不嚴格遵守明朝聞的囑咐,將她一天的飲酒量控制在50毫升以內,在她要倒第二杯的時候,及時勸阻了她,雖然惹得林菁菁不滿地嘟囔:“伊笙,你怎麼越來越死板了?今天開心就不能讓我多喝一杯嗎?”但伊笙依舊笑着,態度堅決地拿走了她的杯子,並跟法國人解釋了林菁菁的身體狀況。
法國人很紳士,表示理解,自己也不再喝了,但是那之後林菁菁就不太高興,一直拉着臉,即便這樣,伊笙依舊沒有把酒杯還給她。
回程的車上,林菁菁一直在慪氣,伊笙開車開得小心翼翼,但是在過紅綠燈路口時,遇到了一個不講理的車主,強行加塞,她不得不緊急剎車避讓,林菁菁因爲慣性,身體前傾,又後仰,撞到了後腦勺,“哎呀”痛呼了一聲,生氣地踢了下駕駛座,惱怒道:“怎麼開的車?”
伊笙覺得委屈,但也沒有辯解,臉色發青,低聲道歉:“林總,對不起,我會小心的。”
林菁菁氣鼓鼓地雙手抱着胸,看向窗外,沒再吵鬧,伊笙更加小心翼翼地開車,車外閃爍的霓虹熱熱鬧鬧映着伊笙青白的面孔,更顯得車內寂靜,直到後座傳來輕輕的抽泣聲。
起先伊笙以爲自己聽錯了,可抽泣聲越來越大,她透過頭頂的後視鏡錯愕地看到林菁菁一臉的淚痕,驚慌失措地將車停在路邊,轉身詢問:“林總,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對不起,歐陽,我剛纔不該對你發火。”林菁菁淚眼婆娑,哽咽着說,“但我心情真的很不好。從小到大,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每個人對待我都小心翼翼的,可是沒人會真正喜歡我。誰會喜歡一個病秧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說着更是捂着臉痛哭起來。
伊笙忙下車,來到後座安慰林菁菁,“林總,您別這麼說,怎麼會沒人喜歡您呢?您是個大方溫柔的老闆,我們員工都很喜歡您。您漂亮有才華,合作的畫家們也都很喜歡您啊……還有還有,您還有那麼多追求者,他們也都是被您的魅力吸引……”
林菁菁在伊笙慌亂的安慰中擡起頭來,“真的嗎?歐陽,我真的不討人厭?可我剛纔看菲利斯先生看我的眼神,明明就充滿了不滿。”
“沒有。菲利斯先生對這次會面很滿意,在您去洗手間的時候,他還對我說,你們林總真是位迷人的東方女性。”伊笙沒有胡編,這確實是那位法國人說過的話,只不過不是親口說的,她在等待他們會餐結束的時候,刷了下法國人的臉書,看到這條評價。
林菁菁的情緒這纔好了一些,擦了擦眼淚,“對不起,是我太情緒化了。”
伊笙這才鬆了一口氣,搖搖頭,“我們老師說過,所有的藝術都是情緒的產物,林總,您是藝術家,情緒化是應當的。”
林菁菁沒有說話,臉上始終鬱郁的。
伊笙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沉默地開着車。
這一番折騰下來,當天晚上林菁菁便因爲突如其來的心口絞痛被送進了明珍醫院的急診室,伊笙半夢半醒間接到紀姐的電話,聽她驚慌失措說完,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抓起一旁的衣服,邊胡亂往身上套,邊問:“現在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