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還有,介休。”筱冢義男停頓了一下,舉起手指,吩咐道:“太原以南到介休之間,所有炮艇和巡邏艇全部集結南下,封鎖汾水河從靈石到霍州全線!”
“哈依!哈依!”
“去吧!”
西條領命匆匆離去。
筱冢義男又看了一眼手錶,自言自語地說道:“花谷正和閻錫山,應該見到面了吧。”
不過,筱冢義男並沒有抱什麼希望,就算是見了又能怎麼樣呢?
筱冢義男揹着手走到地圖前,看着這張他看了好幾年的圖,看着圖上的山川河流,想着過去的這個幾年裡自己在中國渡過的歲月。
(二)
1938年4月,日軍第10師團在臺兒莊被中國軍隊包圍,這支創建於明治維新曾經在日俄戰爭中功勳卓著的王牌,幾乎要遭受滅頂之災!
幸虧日軍第5師團就在附近,這個師團從南口到山西再從天津登船在山東登陸,從1937年8月初自廣島出發之後就沒怎麼休整過,兵力目前也只剩下一半左右了,不過板垣徵四郎這半個殘破的師團,不僅死死拖住了張自忠和龐炳勳,而且還派出一支部隊從湯恩伯20軍團7萬多人的包圍圈中穿陣而過,把磯谷廉介第10師團給救了出來……
這場戰役中,被合圍的第10師團傷亡合計6000多人,而擔綱救援的第5師團傷亡合計則接近8000人……
如此巨大的傷亡,讓天皇以及諸多內閣成員開始質疑“三個月解決中國問題”的可行性,無奈之下近衛文麿首相罷免了這個提出“三月方案”的陸軍大臣杉山元,召回了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徵四郎接替他,並且把關東軍參謀長東條英機召回擔任板垣的次官。
東條英機調離關東軍,純粹是爲了騰位置,第10師團的師團長磯谷廉介就被安排過去到了那邊。
原本的安排,是讓第10師團回日本本土休整,但是板垣徵四郎認爲現在調回來太傷士氣,最好是讓第10師團繼續留在中國,讓他們打一場勝仗之後再“光榮凱旋”,但是誰能在短時間內讓這個曾經帶給日本榮耀和輝煌的師團重振旗鼓呢?
陸軍部開會討論,大家一致認爲,最佳人選就是現任陸軍士官學校的校長,筱冢義男。
也就是這麼個情況下,筱冢義男臨危受命,1938年6月來到了中國。
按照筱冢義男的意思,一隻敗軍要想重振軍威,不僅僅是要打勝仗,而且還要答應最強的對手中最精銳的那個箭頭,於是,筱冢義男指揮第10師團的第一仗,就是從徐州向南轉進潁上,正面強攻突破固始、潢川兩道防線之後攻擊信陽,那裡是中央軍最精銳的胡宗南第一軍,配屬有中央軍唯一的坦克部隊和重榴彈炮部隊。
從9月9日攻克固始防線開始,第10師團接連打了一個多月,其中和包括胡宗南第1軍在內的中央軍三個軍7個師正面對決了整整23天,並且筱冢義男還提前在信陽到武漢的路上做了部署,倘若胡宗南向南撤退的話……
誰也沒想到,胡宗南撤退的方向,是往西北方向經南陽去陝西,而他的撤退使得大武漢的北面門戶大開!
10月12日信陽失守,13天之後中國軍隊放棄武漢撤退,苦戰四個月的武漢會戰結束,中日雙方都有遺憾,然而至此日本軍費開支已經達到61億日元,已經超過了日本黃金儲備量和紙幣發現準備金總和13億將近500%,
經濟瀕臨崩盤,日本,打不動了……
看着第10師團的士兵們裹着紗布抱着戰友骨灰罐踏上回國休整的路途,筱冢義男沒有從那些官兵的眼睛裡看到自豪和欣喜,完全不像是三十多年前那場日俄戰爭,那時候全日本的青年都爭相赴死,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是決絕……
但無論如何,王牌部隊的面子總是是保住了,筱冢義男也就在1939年晉升爲中將,調任華北方面軍第1軍司令長官,來到了山西太原……
電話鈴聲響起,筱冢義男趕忙收回了思緒。
(三)
“莫西莫西。”筱冢義男抓起電話。
“將軍,是我,花谷正。”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氣急敗壞?
“參謀長,辛苦了!”筱冢義男禮貌地問候道。
“將軍,閻錫山,跑了!”花谷正咬牙切齒地說道。
“跑了?什麼意思?”筱冢義男不知道前因後果,覺得沒頭沒腦。
“下午到了吉縣,他派了兩輛軍車,我們幾個人,每個人只帶了一兩個隨從,去了一個他指定的地方,叫什麼平安村……”花谷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顯然是氣得不清。
筱冢義男沒有說話,靜靜地等着花谷正。
“他完全沒有誠意!”花谷正省略過程,直接講了結論,然後纔開始簡要描述解釋道:“先是繞來繞去,扯東扯西,後來,既然那個村子裡,有密道!然後,他就溜走了!”
筱冢義男仍然沒有說話,他大概明白花谷正爲啥要給他打電話了,大概率是要讓他向駐防吉縣附近的清水師團下達向閻錫山部隊進攻的命令。
“司令……”
“參謀長,你是不是有什麼安排,什麼動作,讓他誤會了?”筱冢義男打斷了花谷正的話,開始扯別的。
向閻錫山進攻的命令,他肯定是不會下達的,這和岡村寧次的指示明顯不相符。
而且筱冢義男都能夠想象得到,其實花谷正根本也就不是請示,說不定,清水師團都已經在進行準備,甚至是,已經開始採取軍事行動了!
花谷正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不會的,他就是故意的!我派了後勤隊,送了一批槍支彈藥,還有一批現金,我完全是善意,最大的善意!”
“是啊,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啊,那是什麼原因呢?”筱冢義男冷笑着敷衍。
內心裡筱冢義男已經是在痛罵花谷正這個蠢貨了,八格牙路的,你真當閻錫山是傻子啊!
送槍支彈藥和現金?哼哼!你騙鬼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