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先看哪一位？”請來的大夫只有一個人，看着地上傷勢頗重的兩個人，不知道該先救哪一個。
衆人看着蘇豪，道：“先救你媳婦吧，畢竟她肚子裡還有一個，無論如何都要包住先。”
蘇豪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娘和小翠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小翠的肚子裡還有自己的孩兒。如果選了小翠，那自己就是不孝。
從小娘就疼自己，寵自己。即使家境比不上書院裡的同窗，娘也決不允許自己在吃穿方便，比他們差了。
可是選擇了娘，小翠和肚子裡的孩子，可能就從此離自己遠去。小翠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不離不棄。哪怕沒有家，哪怕大過年吃的是沒有油的飯菜，哪怕婚禮很是寒酸，她都不介意，一心一意的待自己。
如今又爲自己生兒育女，看起來還是爲了保護娘所致的。如今爲人子，爲人夫，爲人父，他到底要怎麼選擇？
“娘，先救我娘！”蘇豪閉着眼睛，咬着牙，流下兩行清淚。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蘇劉氏不知道何時，睜開了虛弱的雙眼，擡了擡半天的手，發出微弱的聲音：“豪，兒！”
蘇豪輕輕放下手中的小翠，連忙跑到蘇劉氏的跟前：“娘，我在，我在，你怎麼樣？”蘇豪抱起蘇劉氏，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深怕碰到她的肚子。
“我的兒，你先別管娘。娘已經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死不足惜。你先讓大夫救小翠，哪裡還有孃的乖孫孫，還有我們家的血脈！”
蘇劉氏氣若游絲的話語，飄落在衆人的耳裡，都忍不住的心酸。毒辣的太陽，衆人絲毫感覺不到熱。現場散發出濃重的哀傷之氣，淚點滴的人，當場忍不住哭泣起來。
只見她微微的擡起手，試圖摩挲着眼前兒子的臉龐，好像要深深的印在腦海中。可她的眼眸裡，有着些不捨，但更多的是充滿了絕望，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就這樣吧，死了也好，起碼心不會在那麼的痛。讓那幾十年來的愛戀，隨着人去，飄散吧！
“娘……”蘇豪看着嘴角不斷溢出血的蘇劉氏，低低地叫了一聲。那聲音讓在場的幾個大男人，都忍不住抹一把淚。
大夫在一旁看着，搖搖頭，輕輕嘆一口氣，這個婦人是沒救了。那把剪刀看起來不小，整個扎進去，就剩下手柄在外，而且重要的是，在她的眼裡，看不到一絲的求生*。她，只想死！
自動認命的走到那個肚子微隆起來的婦人邊，先是探了一下脈搏，緊接着試試鼻息。看了看眼瞼，才擡起頭來，對着衆人說道：“你們誰幫我把她抱回牀上！”
讓一個這個的人一直躺在牀上，真是作孽。
等黃春輝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蘇豪抱着蘇劉氏，淚流滿面。阿青抱着小翠，將她放在牀上。
衆多村民站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蘇青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這是怎麼一回事，有沒有人和我說一下！”黃春輝雖然已經能夠猜的*不離十，但還是想通過村民的嘴裡，說出來，確認一遍！
蘇青聽到這個聲音，渾身瑟縮一下。但四肢的痛楚，令他幾欲死去。蘇劉氏那個該死的賤人，最好在今天就死去。
蘇豪那個不孝子，最好不要讓他好起來，否則就去衙門，告他一個不孝之罪。讓他的秀才功名被剝奪掉，坐進牢裡，好好享受一下，得罪他的後果。
“村長，是這蘇青突然發瘋，跑回咱們梨花村，傷了蘇劉氏和那小翠。如今蘇劉氏看起來是不行了，那個小翠還生死未卜。”
苟大福看到黃春輝來了，連忙前去告狀。這個蘇青真是罪大惡極，自己就算再不是人，也不會動手殺自己的媳婦和還懷着身孕的兒媳婦的。
像這樣的人，就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黃春輝環視了一圈現場，這裡一偏破爛，踹壞的籬笆，還有那個窗戶。一看就是遭受了人爲的暴力，想來是那個蘇青乾的。
真是膽大包天了，在他管的村子裡，居然還敢做出如此之事，哼！
“大福，你們去多請一個大夫過來，蘇豪，將你娘放下，你這樣抱着，她會更難受。你娘就交給我吧，你去看看你媳婦去。其他人沒事的，都散了吧！”
衆人聽到村長的吩咐，這才慢慢的散開來去。
苟大福看着這個地上的蘇劉氏，再看看蘇青，點了點頭，往山下走去。這個家，原本很好，在村裡也算是比較富裕。如今這樣，全都是蘇青做的孽，這樣的人，實在不值得救。
“蘇青，你有何話說？”黃春輝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彷彿他只是一隻螻蟻一般。這樣的人，不能在梨花村了，太過於危險。
可現在他這般，該放哪裡去？蘇豪肯定是不願意照顧他了，自己村裡哪還有人願意照顧他，那到底該怎麼辦呢？
黃文俊和蘇黎在鎮上辦好了銀子的過戶，心裡鬆了一口氣。一想到將來，微微嘆了一口氣，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將心底那股感覺，壓下去。
就這樣吧，以後不要多想了。她是自己的小姨，也是兩個孩子的娘，更是自己以後說需要依仗的人。
以後自己需要銀子打點關係，她需要藉助自己來辦事，說罷了，就是互相利用罷了。
蘇黎不知道黃文俊內心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兩人的合作關係確立，心裡便鬆了一口氣。
“現在我們回去，先立個字句吧！”爲了有個明確的證明，省的以後他耍賴了，那自己的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雖然她相信他不會，但這個對於她來說，是屬於公事，既然是公事，那就公辦吧！
“好！”黃文俊點點頭，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這個對他只有利，沒有害。他相信這個女人賺錢的速度，這樣以後也不用擔心自己銀子的來源會斷掉。
雖說，自己不一定要用她的，但起碼有了這一層關係，意味着以後兩人還是會聯繫。
梨花村
黃李氏正在爲銀子發愁，這孩子他爹不知道去哪裡借錢了。想着這明天就要走了，還差那麼多銀子，黃李氏急的團團轉。
咬咬牙，決定去找大女兒黃雅琳借去。好歹她公爹也是一個村長，也許或多或少的能借到一些。
黃雅琳的夫家桃花村本來就在梨花村的隔壁，因此黃氏過來也很快。看到孃親自過來，黃雅琳很是驚訝，但同時也很高興。
自己的哥哥是個舉人，連帶着自己在這個夫家的地位，也跟着提高不少。如今娘過來看自己，這不是說孃家重視自己嗎？想到這，心裡歡喜不已。
“娘，你今天怎麼想着過來看我呢？”黃雅琳將自己娘帶回屋內，拉着孃的手，很是親熱。
“雅琳，娘是……”黃李氏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大女兒雖說夫家待她不錯，但她的夫家有兩個兒子，如今一家子還是合在一起，並未分家。所有的東西都是公衆的，這要如何開口讓她去與她的公爹公婆說啊，哎！
“娘，你有何話就直說，別這樣吞吞吐吐的，看得怪難受的！”黃雅琳的脾氣也直，自己的親孃，對自己還有什麼不好說的。這般欲言又止又是作何？
看到女兒這麼說，黃李氏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彷彿下了重大的決心道：“娘是來找你借銀子的！”
黃雅琳嚇一跳，連忙道：“娘，咱們家是怎麼了？沒錢了嗎，我這還有當初成親時，你給我壓箱底的一兩銀子和後來自己偷偷攢下來的一兩銀子。你先拿回去用着先，不夠的話，回頭我再想想辦法。”
黃李氏眼眶一熱，就知道她沒銀子，只是沒想到她會把壓箱底的銀子都給自己。雖說這銀子遠遠不夠，但總比沒有來的好。
眼眶含着淚水，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道：“不是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也知道你大哥是個舉人，她想着來年春天考進士。和同窗約好了，明日上京城去。
想來你也清楚，此去京都遙遙千里。就算你大哥什麼僱馬車，恐怕少說也要有二十兩銀子，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到。而走路的話，估計需要三四個月，只是倒時都是冬月了。
這到了京城還要吃穿用度，除此之外，那個人都是需要打點的。你爹和我琢磨着，給他少說也要五十兩銀子。只是咱們家到現在，加上蘇然那邊給我拿過來的銀子，也才二十兩，離五十兩，是遠遠不夠的。
你爹都快愁白了頭，可是你大哥寒窗苦讀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能夠上京城考個進士回來，光耀門楣嗎？你爹想着，就算是砸鍋賣鐵，咱們也得讓你大哥去京城，考上一回。”
對於李氏的話，黃雅琳是明白的。她也等着大哥能夠考上進士，到時候拉拔阿敬一把。不說其他的，光是以後自己的孩子讀書什麼的，也有個舅舅是個仕途之人，對他還是有影響的。
“娘，你在這等着，我去問問我婆婆去！”這個家因爲沒分家，就算是借錢，恐怕也不太好借。雖然公公婆婆算是對自己比較好，但也不能只考慮到自己了。
兩個小姑子也快要嫁人了，這家裡吃穿用度也需要畫不少的銀子。想來就算是能借出來的，恐怕也不是很多。
黃李氏在屋內，忐忑了好久，久到都坐不住了，起身來回走，還是沒有看到黃雅琳回來。想了想起身出去找她，要實在不成就算了。
然而還未到廳堂，就聽到裡頭傳來尖銳的女音：“笑話，你大哥考他的進士，於我們傢什麼關係？憑什麼要我們借銀子。要是你有錢，自己借去，總之不要找娘借。要知道這裡的銀子，可不是隻有你家纔有份，這裡頭還有我們大家的。
再說了，要是把銀子都借給你大哥了，那咱們吃什麼，喝什麼，穿什麼？要是沒錢，別去考不就得了。反正也是個舉人了，朝廷每年也給不少的銀子補貼。等你們家再有了錢了，在去考不就得了。”
“弟妹，我是找娘借，不是找你，你激動什麼？再說了這銀子又不是借了不還。我爹還是那梨花村的村長，能做那不靠譜的事嗎？我大哥要是能考上進士，到時候首先念的，不就是咱家的一份功勞嗎？”
黃雅琳的聲音，緊接着傳出來。只不過那聲音裡，或多或少的帶了些氣急敗壞。
“我說大嫂，你怎麼就心心念唸的你的孃家。你怎麼不想，我和小妹再過不了多久都要成親了。你讓娘把銀子借了，那我們的嫁妝在哪裡？難道還要等着你大哥考進了那個進士了，有錢還我們了，我們再嫁嗎？”
緊接着，又是另外一個聲音傳了出來，從這句話判斷的出來，這說話是黃雅琳的大姑子。
“哎，雅琳啊，不是娘不幫你。你也知道，咱們家這麼大一家子，這吃穿用度，哪個不是需要花錢的？如今要是將銀子借給你大哥了，咱們一家的嚼用在哪？你也莫怪娘偏心和烏鴉嘴。你那大哥能不能考得上，還是個問題。
如今你要讓咱們家借錢，這銀子無疑就是要打水漂，有去無回。就算是回來，也不知道要多少年。這些銀子，可都是咱們家這十幾二十多年，一文一文的攢下來的。你這借那麼多，談何容易。”
黃雅琳的婆婆實在看不好這黃文俊去考舉人的事情。這天下文人才子多了去了，要是人人都能考得上，不會每次都有那麼多人落第了。
與其將銀子借出去給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的，還不如捏在手裡來的實在。反正他要是有本事去考，且考上了，作爲姻親的家庭關係，以後也不能不拉拔自家一下。
她相信今天這事，雅琳也不會拿出去亂說的。特別是她孃家那，這丫頭也聰明的緊。只要她孃家不知道，那一切都好說。
這要是落第了，那也與自家沒關係。反正銀子還在口袋裡，那是雅琳孃家的事情罷了。
黃雅琳聽到這，再不懂，在繼續堅持就是傻瓜了。只是一想到大哥因此沒錢，可能考不了，心裡就難受的慌。與婆婆說了一聲：“娘，我走了！”後便退了出來。
“娘！”黃雅琳剛走出來，就驚呼一聲！
看到院子裡淚流滿面的黃李氏，心下一驚，難道剛纔的爭執聲，娘都聽見了嗎？否則娘怎麼會是這個表情？
“雅琳，家裡還有點事，娘先走了！”李氏用袖角拭去了淚水，展開一個牽強的笑顏，轉身離去。
屋內的人，聽到黃雅琳的驚呼聲，走出來時，剛好看到黃李氏離去的背影，頓時一個個好似吃飯時被噎住似的。
“雅琳，這……”
聽話婆婆的叫聲，黃雅琳頓住腳步，扯開一抹冷笑：“不礙事的，娘還是回屋休息吧。”
這一刻，她的心，真的冷了！本以爲就算是借不到，還能編一個由頭和娘說一說。可婆家的人，所說的那些話，別說是娘了，就連自己都聽的難受。
剛剛纔走了，連銀子都沒拿。不管了，先拿自己的二兩銀子給娘送過去。不管多與少，能多一兩是一兩。
黃雅琳拿着銀子匆匆忙忙的出門，遠遠的看見自己的娘，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心裡極其擔憂。
幾步上前，牽着黃李氏的說道：“娘，我這還有二兩銀子，你先拿去用着。要不，我現在陪你去鎮上，看看小妹那有沒有吧？”
黃李氏看了看大女兒，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只是這雅梅也嫁過去沒多久，這麼多的銀子，又怎好開這個口。
母女倆剛出了桃花村，在梨花村和桃花村的交界處，就碰上了黃文俊。
“娘，你們這是要去哪？”黃文俊看着自己娘一臉的苦澀，臉還有哭過的痕跡，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妹妹，心生納悶。
“大哥，我們準備去找小妹給借銀子！”黃雅琳看着自己大哥，覺得好生奇怪。自家銀子不夠，他怎麼還一臉的輕鬆，也不見着急。
“娘，咱們回家吧。銀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搞定了！雅琳，你先回家吧，省的你公公婆婆不樂意。”
黃文俊扶住自己的娘，吩咐了呆愣住的大妹說道。
“阿俊，你是說已經借到銀子了嗎？可是，可是這誰會借咱們家這麼多的銀子啊？你該不會是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黃李氏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原本激動的心情，此刻煙消雲散。
黃雅琳也覺得好奇怪，大哥說自己搞定了。那可是五十兩銀子啊，一大筆的錢，人家一輩子都存不到的錢，大哥怎麼說的這樣的輕鬆呢。
看了看周邊無人，黃文俊嘆了一口氣：“我這銀子是管蘇黎借來的。可是蘇黎和我做了約定，這個銀子可以給我，不用還。
待他日考中進士，以後有事要我幫忙時，我必須幫忙。當然我也和她做了約定，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在我力能所及之內，她答應了！娘，大妹，這下你們可以鬆口氣了吧。”
黃李氏和黃雅琳都知道，這蘇黎是有錢的。在她們的印象中，當初那隻大黑熊就賣了不少的銀子。
當然了，她們是不知道蘇黎從項大地主那邊，狠狠的宰了一刀。還是屬於殺豬不流血的那種。
黃李氏鬆了一口氣，這才展開笑顏：“阿黎這孩子肯幫你啊？也好。就知道她心地善良，說什麼你以後幫她的事，這也不過是個藉口罷了。哎，咱們家沒那個福氣，當初要是不悔婚，娶了她，如今不知道該多好。
那孩子也是個爭氣的，這肚子裡就裝了兩個。想來也都生了，不知道現在住哪，如何了。對了阿俊，你說你去找她借錢，那你知道她住哪了？改天娘去看看她，順帶謝謝人家！”
黃李氏一想到蘇黎，又愧疚，又欣慰。每次都要感嘆是他們家，沒那個福氣。
“娘，蘇黎已經生了，早已出了月子。現在住在她外婆家的荷花村，生了一對龍鳳胎，長的和她與苟熊特別的像，真的好生可愛！”
說道蘇黎，黃文俊心裡還是一片柔軟。他當然也知道孃的意思，只是現在他與蘇黎只剩下合作關係了。
再說她也有相公，也有兒女。自己也是她的姐夫，豈能做那種天理難容的事情來？就算他心動過，後悔過，可那又如何？
“真的嗎？你和然兒啊，也給娘抓緊點，別在磨蹭了。爹孃都老了，就等着抱孫子，你可不要讓娘失望啊。
對了，我讓然兒這次跟着你一起進京趕考。你這一路上也要有人照顧，到了京城你就專心的唸書，洗衣做飯有然兒就可以了。”
黃文俊本想拒絕的，但一想想，她在家的話，到時候指定和娘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況且娘說的也沒錯，他雖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子弟，這些都會。但要是媳婦在身邊，在忙碌之餘，有人噓寒問暖，洗衣做飯，也沒什麼不好。再說這樣，也能讓爹孃安心。
“好，大妹，你先回家去吧。在家等我到時候的好消息，明天不用來送了！”黃文俊對着呆愣住的大妹，交代了一聲。
黃雅琳沒想到自家娘到現在，還是比較喜歡蘇黎，那既然這樣的話，當初爲何還要悔婚？她有些想不透，自家大哥和那蘇黎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到可以一下子借那麼多銀子了？那可是一大筆數目啊。
大哥還說她生了一對龍鳳胎，既然這樣的話，那銀子爲何不留着給孩子將來用呢？難不成其實她現在對大哥還是有那個意思？
想到這，黃雅琳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家大哥。
黃春輝看着蘇劉氏已經完全沒了求生意志，心裡不由的着急。她的眼裡裝的滿是絕望，就算當初她生下死胎，就算當初要她收下蘇黎，她也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萬念俱灰，只想死去。
“村長，大夫來了，你看……”苟大福身後跟着一個氣喘吁吁的大夫，這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蘇青打斷了。
“大夫，快來看看我吧，我快要疼死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他突然叫嚷了起來。
苟大福看到這，不禁氣打一處來，這之所以會這樣，還不都是他蘇青造的孽。居然還敢有膽子在那喊痛，簡直就是找死。
如果不是村長在這，真想上前去補上一腳。這樣的人，死不足惜，哼！這是苟熊的家，蘇黎搬離了這裡。也就代表着，她不要這個地方，那這也有自己的一份。
這個該死的蘇青，竟然在這鬧事，要是死了人，豈不是晦氣了？
“大夫，你先看看她吧！”黃春輝朝大夫招了招手，看着眼眸越來越散的蘇劉氏，心內一陣恐懼。
這麼年輕，就要走了？她才三十多歲，還來不及看自己的孫子一眼，就要去了？
大夫將手搭在脈搏上，逼着眼睛沉思了半晌，又看了看她的傷勢，隨即搖搖頭道：“哎，恕老夫無能爲力，準備辦後事吧。傷勢過重，沒有求生意志，且有內傷，最多也拖不過兩天了。她身上的剪刀千萬不能拔掉，如果拔掉的話，即刻就會死去！”
苟大福雙目圓睜，該死的。這要是真的死在這，那就真的晦氣了。都是那個蘇青，該死的蘇青。
黃春輝一臉複雜的看向再次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蘇青。這個男人，怎能這樣的狠心。那可是他的髮妻，爲他生兒育女十幾二十年的髮妻啊。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蘇豪的壓抑的哭聲。黃春輝心裡一陣顫抖，難受那位也走了？
哼哼唧唧的蘇青，聽到這聲音，心裡一陣暢快，得罪自己的人，都該去死。即便那個人，是他的家人也一樣。
“這位大夫，這裡不用你看了，你進屋去幫忙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屋內畢竟有個雙身子的人，自己是一個男的，還是長輩級的，實在不好進去。
看了看地上的蘇青，因爲得意，揚起的嘴角，配合着他因四肢疼痛，倒吸口氣，整個面部扭曲的樣子，黃春輝別過了頭。
這樣的人，治好了做什麼，還不如一輩子就這樣，不會禍害到別人來得好。
不多時那位大夫走了出來，對着黃春輝道：“屋裡頭的那個婦人，正在小產。想來那身子受過重創。肚子和腿，都有磕到的痕跡。如今整個人昏迷不醒，又縫上小產。恐怕是凶多吉少，我走了，節哀順變！”
苟大福聽到這話，更氣不打一出來。這原本該是自己的房子了，這下可好，一下子成了晦氣之地。蘇劉氏馬上就要死了，那小翠也流產，加上她也有可能隨時的走。這讓他惱火不已。
原本還想，就算沒有那個地，有這個房子，也是好的。這樣兒子娶媳婦就容易多了，到時候直接把這個給兒子當新房多好。
可現在別說什麼新房了，就連自己恐怕都是不敢住了。真該死的蘇青，都是他。想到這，苟大福走過去，對着蘇青的腳，狠狠的一踩。
“嗷嗚！”蘇青痛呼出聲。
蘇黎在家裡走來走去，煩躁不已。這阿青怎麼還沒回來，自己還都從真實再回來一次了，他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小芽，你去村長家租他的牛車來一下，我要去梨花村看看去！”
蘇黎眼皮直跳，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想去看看究竟之時，就聽到小芽答道：“夫人，阿青已經回來了，你用自家的牛車就成了，怎麼還用去村長家借！”
阿青回來了？自己怎麼不知道！
就在蘇黎疑惑之時，遠遠的看見阿青駕着牛車，一臉沉悶的回來了，而此時已經過了申時。
“阿青，你怎麼這麼晚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都下午五點多了，都該吃晚飯了，他怎麼會這麼晚回來。
“夫人，哎！”阿青想要說什麼，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吧，到底什麼事？”蘇黎看着他這樣，頭皮發麻。該不會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還是很大的事吧？
“夫人，我說了，你一定鎮定住，千萬不能讓太老夫人知道。”
劉林氏剛好走過來，想喊他們吃飯的，結果聽着這句話，還想問什麼事，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結果就聽阿青道：“你娘，蘇劉氏快要死了，是被你爹蘇青給打的。她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剪刀，大夫說，最多就這兩三天了。
還有那小翠，原本已經懷孕四個月了，現在小產。大夫說，也是被打的，讀者和腿上，都有磕碰的痕跡。
而小翠現在身子弱，昏迷不醒，大夫的意思，如果再不醒來，也可能會走。讓家屬節哀順變！哎，千萬不能讓太老夫人知道，否則就鬧大了！”
蘇黎眼皮狂跳，雖然覺得那個蘇青有些奇怪，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奇怪。可這纔多大會兒功夫，就要鬧出三條人命來，果然是畜生，禽獸不如的畜生。
突然聽到門外“嘭”的一聲，蘇黎和阿青連忙出來一看，居然是跌坐在地上的劉林氏。她不知道站在那，聽了多久。
兩個人淚流滿面，猛然間，哭叫了起來：“我的兒啊，你怎麼那麼的命苦。你纔多大歲數，你年紀輕輕的，走在孃的前頭，你這讓娘這個白髮人送你黑髮人。你讓娘怎麼活啊？啊，嗚嗚嗚……我的兒啊！”
劉林氏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那聲音，令人心底忍不住發酸。
“外婆，你別哭了，你在哭，一會兒大家都要跟着哭了！”蘇黎見不得外婆哭泣，那會讓她很心酸。
奈何劉林氏根本聽不見其他的話，只是一個勁的在那，大聲的哭泣。她這輩子只有一個女兒，如今這個女兒要走在這邊的前頭，讓她如何接受的了。
“外婆，你先別哭了，咱們去梳洗一下，明天過去看看情況吧！”蘇黎說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芽，讓她去通知大舅他們過來一趟。
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和舅舅們說，讓他們心裡明白。而且外婆也需要他們的安慰，自己是搞不定了。
外婆在這樣哭下去，小肉包和小熊熊恐怕都要被哭醒，到時候跟着一起鬧了。
小芽得到命令後，沒多久劉明劉亮兄弟兩就過來了。看着眼睛哭的紅腫的娘，不禁有些納悶的問着蘇黎：“阿黎，你外婆這是怎麼一回事？”
“哎，給哭的。因爲聽說娘不行了。我們準備過去看一下，舅舅，你們去嗎？”蘇黎頭疼的撫了撫太陽穴。
“什麼？這是真的假的？怎麼好端端的人，就……”劉明一點都不相信，自己家那個妹妹雖說不討人喜，但畢竟是親妹妹，一個爹孃生出來的，身上流着一樣骨血的妹妹。
在聽到這話之後，婚事僵硬，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阿黎，這話可當真？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劉亮再次詢問了一遍。好似剛纔他們聽錯了似的。
“是真的，蘇青今天回去……”蘇黎把剛纔自己聽到的，完全準確無誤的講述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咱們明天一早就過去看看吧。對了阿黎，那村裡說田地問題的事？”意思很明顯，之前不是說要先解決這個問題嗎？
“大哥，你去幫我和村長說一下。緩個幾天吧，反正也不急於這一時。”這天大地大，也沒有人命大。相信鄉親們，都會理解纔是。
翌日清晨，天不亮，蘇黎就醒來了。想着還能在梨花村裡，碰上蘇青，頓時頭疼不已。昨天忘了問阿青，那個蘇青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豪徹夜未睡，下巴長了些許的青黑鬍鬚。手裡握着小翠的手，希望她能夠快點醒來。此時，陪在他身邊是黃李氏，他沒想到，這黃李氏居然在黃文俊要去趕考的日子，還能夠來幫自己照顧着娘。
而自家那個大妹妹，卻連個影子都沒有，呵呵……真是諷刺啊！人性怎麼樣，在這一次當中，全部體現了出來。
孃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弱了，蘇然有黃李氏在照顧着，但蘇豪始終不放心。現在娘發着高燒，整個人迷迷糊糊，昏昏醒醒的，看樣子是熬不過今天了。
蘇豪一夜之間，好似蒼老了很多。那個蘇青，還是被仍在院子中，沒人管。死吧，讓他死了給娘做陪葬。
蘇黎等人到的時候，則是看到蘇青趴在院子中，而蘇豪雙眼通紅，看着自己時，那眼淚再次無聲的滴流。
“大哥堅強點，相信嫂子會沒事的。你要相信她，對了肚子裡的孩子，都乾淨了嗎？”蘇黎自己是個做孃的，知道這樣有多痛苦。
原本已經是四個月的孩子了，有的胎動的早的，就能踢動了，像當初的自己一樣。現在這樣，想來還真怕她醒來之後接受不了。
“乾淨了，大夫說以後再也不可能會有孩子了！”蘇豪哄着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說出這句話。目光射向院子那一個趴在地上的人。
如果蘇青不是他親爹的話，恐怕早就被他碎屍萬段了。
“沒事的，以後還會有的。娘怎麼樣了？我去看看！”蘇黎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往另外一間屋走去。
還沒進門，遠遠的就聽見外婆哭泣的聲音，以及黃李氏在那安慰的聲音。蘇黎詫異了一把，難道這黃李氏徹夜未眠，一直在照顧娘嗎？
“嬸子，你莫要哭泣了。你這樣，她怎麼會捨得走。哎，真是作孽啊！”黃李氏拍了拍大腿，連聲嘆道。
蘇黎走進房間，看着舅舅們都紅着眼睛，想來情況不是很樂觀。這屋內就外婆一個人在那哭泣，說着什麼養大這麼多年，都還沒好好享福，就要走了。是她對不起，讓她這些年都受苦了之類的。
那聲音聽了，令人好不鼻酸。而在這一刻，蘇黎的眼眶還真的自動溢出了眼淚。
突然好像感受到了蘇黎來了，蘇劉氏睜開了眼睛，拼着全身的力氣，在那說道：“黎兒，你來這裡！”
本不想走過去的蘇黎，看到衆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眼裡。想了想她都是將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麼好介意的。
蘇劉氏看着坐在自己邊上的蘇黎，喘了口氣，嘴裡溢出血來，用力的嚥了咽，伸出手來，摩挲這她的臉：“黎兒，娘對不起你！呵呵，這些年，娘被矇住了眼睛，才這樣的對你。娘是個將死之人，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娘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不求你其他。但願娘走後，你能好好的照顧你大哥，也讓娘能夠在地下安心！”
這麼短短的沒幾句話，蘇劉氏卻整整的說了一刻多鐘，其中幾次險些斷氣。
“嗯，我答應你。只要他不是太多的話，我會好好照顧他的！”這本來也是蘇黎的目的。
“你爹，你爹……”蘇劉氏話還沒交代完，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兒啊，你怎麼能夠這樣狠心的離開娘！”劉林氏猛的放聲哭泣。原本在陪着小翠的蘇豪，自己娘已經走了，頓時雙手捏緊緊的，骨骼卡卡做響，彷彿在忍受什麼似的。
蘇然早早就收拾好了，想到今天能跟着俊哥哥一起去京城，心裡美滋滋的，整個晚上睡覺，嘴角都往上揚。
對於孃家發生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和她沒關係。畢竟她是嫁出去的女兒，也是潑出去的水。
聽說娘要走了，等她走後，那個家就更和她沒關係了。那些再怎麼樣，都沒有俊哥哥來的重要。
她蘇然，從這一刻起，只要一離開，只要俊哥哥考上進士，自己就是秀才夫人了。這梨花村的一切，她都不屑。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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