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棺測骨(2)
我們到了韓三斤家中的正堂,便瞧見了擺在一張八仙桌上的長生牌位。這個長生牌位是用胡桃木雕刻而成的,上面印有韓三斤父親的名諱。長生牌位一旁擺着瓜果梨桃之類的供品。另外,八仙桌的正中位置處還擺着一個插擺奉香所用的香爐,這香爐內的香灰足有半尺厚,是長時間奉香後留下的痕跡。由此看來,韓三斤倒是沒有說謊,也未曾斷過供奉的香火。
當着閻七娘的面,韓三斤再次點燃三支奉香插到了香爐之中。可還沒燒完半炷香,這三支奉香便突然一同滅掉,隨即八仙桌上的長生牌位也抖了幾下,然後撲通一聲倒下了。
韓三斤一臉無奈地說道:“閻七娘,您都看到了吧,就是不點奉香的時候,這長生牌位也會在半夜三更的時候突然倒下,嚇得我們全家接連幾天都沒有睡好覺。”
閻七娘皺了皺眉,說道:“這長生牌位跌倒的時候總是朝前方嗎?”
“說來也奇怪了,還真是這麼回事。每一次跌倒的方向都是朝前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經閻七娘這麼一問,韓三斤倒也想起了這回事,便連連點頭稱道。
閻七娘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情怕是與你家亡故的老爺子有關係。”
韓三斤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您是說家父?這不能吧,家父最大的遺願就是希望子孫能夠安居樂業,又豈能用這種方式來打擾我們呢?況且家父生前死後,該盡的孝道我都已經盡到了,他老人家又何苦來嚇我呢?”
“韓掌櫃,我對你的孝心未曾存疑,倒是這陰喪骨祭之中有些忌諱,非是一般尋常人家能懂的。如果方便,我想去你父親的墳冢處看一看。”閻七娘安慰着說道。
“成!我這就去套馬車。”韓三斤見閻七娘說得在理,便一口應承下來。
韓三斤父親的墳冢距離元寶鎮不足五里,處在一片密林之中。墳冢修得十分體面,不但有精磨的石碑刻以名諱,而且在墳冢的頂部還砌了一層青磚石瓦。這些青磚石瓦原本並不稀奇,但是其上雕刻的花枝蔓藤卻極爲漂亮。此冢雖沒有富貴之家的墳冢寬大,但也絲毫不失氣派之勢。
“這都是近兩年才修起來的。前些年,我一直想修,可手裡沒有閒錢。直到這兩年買賣日益興旺,才陸陸續續地修至完善。說實話,給老人修墳冢,我圖的不是氣派,就是想讓老人家住得舒服一些。”韓三斤指了指石碑和青磚石瓦說道。
閻七娘四處觀察了一番,緩聲說道:“這塊墳地地勢低窪,常年積水,又有茂林遮風,實在不是埋骨的好地方。你當初怎麼會把墳冢設在這種地方呢?”
“不瞞您說,前些年家裡窮,飯都吃不飽。家父逝世的時候,我也請不起先生選吉地,我看鎮裡的人大都在這邊修墳,也就跟着把墳址定在了這裡。”聽閻七娘這麼一說,韓三斤的臉色不禁一變。
閻七娘想了想,問道:“你還記得當年下葬的時候選的是什麼材質的木棺嗎?”
韓三斤撓了撓頭,說道:“當時我找遍了鎮裡的人家,湊錢給家父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木。材質好像是鵝掌木,對,就是鵝掌木!價格比一般的棺木貴得多。”
閻七娘搖了搖頭,說道:“鵝掌木倒是好材質,但是宜腐爛,喜招蟲蟻。選這種棺木下葬,就必須在墳冢內用磚牆砌壁。當年你可曾在墳冢中修過磚壁?”
“倒是不曾修過。一來手裡沒有錢,二來根本不知道有這種說法,就直接挖了墳冢下葬了。”韓三斤越聽越驚,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差。
“墳冢低窪滲水,常年吹不着風,棺木又喜招蟲啃蟻咬,屍骨如此被擾,豈能不生事端!”閻七娘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呀?閻七娘,您可得幫幫我呀!倘若家父無法安葬,我豈不是愧爲人子?”韓三斤連連拽着閻七娘的胳膊,着急地說道。
“韓掌櫃,你先莫急,待我先測測這墳冢中的屍骨是否安好。”閻七娘一時掙脫不開,只得勸了勸韓三斤。
我與韓三斤不熟,也不好上前相拽,只得給唐文使了個眼色。唐文頓時心領神會,連忙上前拽着韓三斤說道:“韓大叔,您儘管放心,七娘既然答應了,就不會不管您的事。您先跟我到一旁平復一下心情,咱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給七娘添麻煩了。”
韓三斤一時失控,被唐文這麼一拽,才感覺到自己的冒失,連連給閻七娘作揖賠罪。閻七娘也不與他計較,反而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又轉身對我說道:“骨郎,擺祭壇,探棺,測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