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母后不是逼你。”
終於,她還是用回了原來的稱謂,似乎是一種最後提醒。
“女兒知道,母后的擔憂不會成真的,不管是不是陛下做的,都跟玄家脫不了干係,女兒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百里清苑迴應,二人又聊了許多,分開這麼長時間,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但現在,長孫無憂的身份還是很危險,玄家的人對她虎視眈眈,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所以百里清苑並沒有久留,而是選擇了當天返回京都,只是離別之際,尤爲不捨,母女二人相互對視着,雙眼包含着無數話語,但誰也沒將它們說出口。
沉默着打開房門,百里清苑還算淡定,走出去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蘇轍和夏意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前不遠處的木椅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娘……夫人,您可算是出來了,奴婢還以爲您在裡邊兒出什麼意外了呢。”夏意立馬迎過來,臉上的着急一覽無餘。剛纔要不是蘇轍很是篤定百里清苑在裡邊兒沒事兒,她肯定早就敲門了。看着百里清苑出來,自然忍不住感到激動。
“好了,就是有位大師在裡面單獨解籤,我瞧着有趣便多待了會兒,你這丫頭怎麼就沉不住氣了,走吧,回客棧用午膳,然後準備回宮。”百里清苑心情甚好,嘴角的笑意很是明顯,若不是有面紗的遮蓋,早該被人取笑了。
在說話的期間,百里清苑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到蘇轍的身上,站在夏意身後的他,只是緊抿嘴脣,不去打斷百里清苑二人的交談,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低一些。一直到回到客棧,他都沒有說話,這樣的沉默,讓夏意也跟着不少受。
說來也奇怪,本來一直很嚴重的孕期反應,在百里清苑上山進香之後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停下來,除開有些容易批卷子之外,百里清苑已經不會感到難受,吃東西也不會再吐,尤其還愛上了酸梅
,只可惜這邊不好找,就只能暫時忍忍。
但蘇轍爲人謹慎,給百里清苑診脈之後還是建議對方再在客棧住上一晚,翌日再啓程。考慮到這裡距離皇宮的確有段路程,就算今日強行趕回去也只能在京都客棧或是熟人府中住下,宮門已關,也有些麻煩,所以百里清苑點點頭,答應了。
在伺候百里清苑沐浴睡下之後,夏意退出了房間,望着隔壁的房門,心中猶豫不決。正是此時,蘇轍忽然從裡面打開了門,兩個人看着對方,都愣了一下。
“蘇公子,奴婢有話想要同您說,方便借一步說話嗎,夫人已經睡下了。”夏意藏在袖子裡面的手指都已經擰到了一起,心臟更是撲通撲通狂跳。
蘇轍隱約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往百里清苑的房間看了看,然後才側身,讓夏意進屋:“外面說話不方便,若是不介意,就到我的房間吧。”隨後似乎想起,夜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女孩子的名聲不好,正要改口,不想夏意已經進去。
看着快速往裡面鑽的身影,蘇轍無奈地看了看外面,沒有店小二經過,本是想讓人給自己打些熱水來,現在也不必了,想着還是等夏意把話說完再做其他的事情,便關上門,轉身走到屋子裡的圓桌旁坐下。
兩個人刻意坐得很遠,夏意是覺着這樣才能夠好好交流,那些自己不敢說出口的話也許就能夠說出來了,而蘇轍,只是出於對女子的尊重而已。看夏意那侷促且視死如歸的模樣,蘇轍在心中冷笑一記:自己還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現在連清苑身邊的小宮女都要對自己提出警告了。
糾結歸糾結,有些話好容易下定決定則能憋着不說?
夏意率先開口:“這裡只有你我二人,那麼奴婢也就有話直說了,蘇太醫您對娘娘的關心似乎有些過頭了,就連奴婢都能夠察覺到,若是有一日被陛下發現,就……”
“這些事情
暫且用不着你來擔心,同你直說也無妨,其實我留在宮中並沒有什麼具體的目的,你能夠明白嗎,我只是想就這樣陪在她的身邊而已,至於你擔心的問題,不會發生。”蘇轍想,自己怎麼捨得把清苑置於險境呢?
那時候,他以爲夏意不懂,直到很多年以後才知道,當時的夏意是最懂他心情的人。
“但是您有沒有想過,紙包不住火,你的感情會隨着時間越發濃烈,陛下又是極爲細膩的人,怎麼可能一直察覺不到,到時候您讓娘娘如何自處,又讓你們之間的關係如何處理?”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咄咄逼人的夏意,雖然緊張,還是一鼓作氣說了這些。
還有半句話,被她藏在了心中——到了那時候,你又要如何自保?
“你說的我都知道,還是那句話,用不着你擔心。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與其擔憂這些,不如想想如何讓娘娘的心情好起來,終日沉悶,對胎兒不好。”
他知道自己的爭辯顯得很蒼白無力,也早在和百里清苑單獨交談之後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但是此刻,在一個陌生的女子面前,他不想就那麼輕易地承認自己的感情是一種累贅,不想承認,自己在清苑的世界裡面,是那麼多餘。
所以是本能地反抗、回擊,其實都是僞裝的淡定,心中的城池早已經坍塌。何況,用祁少澤話來說,他的性子表面上看起來就是沉穩,其實是一種打心底的自卑,因爲自我感覺上的卑微,所以做事說話都儘量沉默低調。
不得不說,祁少澤真的是個很會看人的人,就這一點來說,正中蘇轍心中不願提起的部分。
相好的對話已經被說完,夏意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麼,索性站起來:“既然蘇太醫這般堅持,奴婢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今晚就當奴婢從未出現過。”負氣走到門邊,她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去,“其實娘娘很愛陛下,你這樣,只能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