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帶小清去廁所,我只不過拉着他出寢室大門轉個彎,在夜深漆黑無人之地,按住美少年在——
“小清,救救你姐,你姐現在處在水深火熱當中,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我半哀求半要挾,無計可施之下,素來是漫漫認爲最惡劣三招式——小刀割大樹、頭撞豆腐、紙巾上吊都能耍個滿堂紅。
小清臉蛋軟軟,身子軟軟的,心也很軟:“姐姐,我要怎麼救你?”
“現在只有你才能擋住他們的問題。小清,姐姐疼你!只要輪到你摸牌,你就問我問題,簡單的,我一定可以回答的……”
我同小清秘密商量妥當,就回去原來的位置。
小清果然聽話,當輪到他摸牌的時候,他就圓亮的眼睛一掃,懇切地說了一句:“小諾,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立刻噴出含在口中的茶水。
清哥,嗆死我了!
不過,幸虧老天爺眷顧我,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小清打出來的牌,剛好我要“碰”,既然不需要“摸牌”,那麼我就不能說話,也就不需要回答小清“要不要”的邪惡yy問題。
我舒了一口氣。
蔣隨風摸着牌,他突然狠狠扣了一下桌子,發泄一下,將摸出來的牌扣在一邊,繼而笑着說:“我也想上廁所,不認路,小清,帶我回去!”他也不顧小清肯不肯,學着我的那一招,硬地將小清拐走!
我同明鏡心對坐着。
夜靜無聲。
我悄悄從牌面上,露出一線稀薄的目光,偷偷看了他俊美的臉孔一眼,再偷偷瞄了一眼——
“小諾,怎麼不敢看着朕?朕就那麼可怕嗎,連一句話都不讓你說嗎?”明鏡心平靜的語氣,溫柔平和中卻帶着絲絲冷漠透入我的心中。
我咋巴的舌頭:“遊戲規則是我們不能說話。”
我聽見他彷彿低低笑了一聲,輕柔不着痕跡,我也只能通過感覺靜夜空氣的異動才抓住他一笑的真實。
“遵守你的遊戲規則,是因爲我心裡認爲你值得,因爲我真的喜歡你,纔會陪着你玩這種遊戲。”
我心裡一刺痛,我突然覺得無地自容,那種挫敗的感覺,連呼吸都覺得非常痛。
明鏡心更加直白:“如果真的必須讓你做一個選擇,你怎麼做出這個艱難的抉擇?我希望聽到你的真話。”
我低着頭,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手有五指,但是五指都有縫隙,所以,人總有抓不住的東西。
我說:“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人——”
“這是廢話,對於我來說。”
“我不能——”我目光一擡,就看到門口站着的小清和蔣隨風。蔣隨風臉對着屋樑根本就不看我;而小清怔怔看着我,目中閃動着淚光。
我柔然一笑。
老天爺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他可以撕開你的愛,但是卻不能撕開你的心;他給予你選擇的權利,但是卻沒有規定選擇的標準。
“我不能放下他們。”我,只能如此回答。
我一隻手牽着小清一邊,但是心卻渴望着跟明鏡心走,然而,人的與靈魂永遠都是渴求着同步。
“我不能放下他們。”我再次強調,心一陣收縮,冷氣浸入,很痛。這一句話出口,就表示我已經選擇放棄明鏡心。
“爲什麼?”
“因爲他們只能跟着我。我去到哪裡,他們就會跟到哪裡。”
他們只有我。
明鏡心不是,明鏡心還有整個天下——
“你願意放棄你的天下,跟我走嗎?”我微微側着空洞的臉,突然扯出一個詭異笑容,目光卻異常冷靜。
事實上,這是我最輩子說的最後悔的一句話。我犯了女人最低級的錯誤。
天下重要,還是我重要?
是與否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重要的是,我不是在詢問,我只是在質疑,質疑他對我的感情。他若不愛我,便不會陪我玩這樣無聊的遊戲,我還質疑什麼呢?
明鏡心那一刻閃動的藍瞳流露出風雪消停的靜謐,靜若神眠,他不置可否,便悄悄說了一句:“朕很累了,朕先走。”
手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中,我感覺不到痛。
微微側身,我讓他退場。
蔣隨風淡漠如水,說:“言諾,你花心,我無所謂,但是你卻不真心,我覺得很失望。小清,我們也走吧!”
“那你們還想我怎麼樣呢?”我想大聲吼一句,但是哽咽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一點有意義的聲音了。
“我們不要你怎麼樣,你自己開心就好了,但是你完全無法理解這種心情。人表達自己的感情,就如同在剖開自己的心。好也罷,壞也罷,心都會很傷、很痛的。你應該反省一下,你究竟在對誰用心呢?”
我一片混亂!
我放開的人,希望我拉着他;而我拉着的人,卻寧願我放手。